第七十一章 太后答应摄政王

“你们也看到了，摄政王步步为营，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要他想，有一百种方法逼本宫嫁给他，她用皇上的皇位、天下的百姓相要挟，本宫还可以不认，只是现在子儒的命攥在他手里，本宫不嫁，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原来这深宫之中，连求救都找不到人，姜蓉满面愁容地闭上了眼睛。

青玉烛台在夜色中化作玲珑雪山，层层垂落的烛泪凝成赤色珊瑚，每一道蜿蜒的纹路都浸着松烟墨的暗香。程子儒的指尖掠过姜蓉散开的云鬓时，带起细碎的窸窣声，像是春蚕在啃食桑叶。他眼底映着跳动的火苗，像雪夜独行的旅人终于寻到归处。他指节处沾着的墨痕未干，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珠光，顺着她耳后那粒朱砂小痣一路游走，最终停在颈侧跳动的脉搏上。

“蓉儿……”这声叹息裹着藏书阁陈年的檀木香，混着他袖口沾染的清冽，烫得她耳尖泛起薄红。他垂首时，鸦青发丝拂过她锁骨，在烛光里织成细密的网。薄唇擦过耳垂的瞬间，在锁骨烙下一串星火，鎏金博山炉腾起一缕青烟，将罗帐内的沉水香搅得愈发缠绵。他喉间滚动的音节尚未落地，狂风忽地撞开雕花槛窗。

“咣当——”香炉翻倒的巨响惊碎了旖旎，满地香灰腾起呛人的雾。摄政王蟒袍上的四爪螭龙破开雾气，他腰间玉带撞在紫檀屏风上，铁钳般的手掌掐住姜蓉的下颌，在苍白的肌肤上刻出新月状的血痕。

“不管那个面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必须是本王的！”

赵承天低沉的冷笑裹着寒气，指尖顺着姜蓉颤抖的颈线滑向锁骨，生生碾碎了程子儒方才烙下的吻痕。窗外骤雨扑打着琉璃瓦，却压不住他腰间长剑与玉珏相撞的铮鸣。烛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将那道横贯眉骨的旧伤正狰狞地爬向她的瞳孔。

晨光透过茜纱窗格碎成斑驳金箔，落在姜蓉骤然睁开的眼眸上。

冷汗浸透的寝衣紧贴着脊背，锦被下交叠的双手仍保持着攥住什么的姿势，指节泛着青白。她盯着帐顶剧烈喘息，仿佛还困在那场荒唐的梦境里——子儒指尖的温度还留在颈侧，摄政王蟒袍上的龙涎香却已化作喉间利刃。

“乳母！乳母！”姜蓉嘶哑的呼唤惊飞了檐下早莺。

绣鞋踩过满地碎光的声响由远及近，三重鲛绡帐被金钩急急撩开，露出老妇人满是忧色的脸：“娘娘可是魇着了？”乳母枯槁的手抚上她汗湿的额角，袖口艾草香混着汤药苦涩，“要不要让太医加上安神的药……”

姜蓉猛地攥住乳母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苍老皮肉：“快，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摄政王府。”她掀被欲起，胸前的绷带立刻洇出红痕，却恍若未觉地赤足踩上冰凉的金砖。

“可是娘娘您的伤还没大好，太医不让你多动。”乳母又急又心疼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救人，怕是来不及了。”姜蓉喘息道，这个梦难道是在提醒她，赵承天是会随时对程子儒下手吗？她也是傻了，竟然相信赵承天会信守承诺，人在他手里，那还不是任他处置，她不敢再等了。

碧玉捧着妆奁跪在脚踏前，“太医嘱咐静养月余，您这伤口……”小宫女话未说完，便被姜蓉腕间晃动的翡翠镯砸中手背。

“梳凌云髻。”姜蓉盯着菱花镜中苍白的倒影，任碧玉用茉莉头油将碎发抿得一丝不苟。铜镜边缘嵌着的螺钿牡丹忽然扭曲成摄政王冷笑的脸，惊得她打翻了胭脂盒，姜蓉扶着妆台起身时晃了晃，碧玉要扶却被推开。

“备辇。”姜蓉的语气沉重冷冽，如同她此刻下定的决心。

乳母捧着药碗追到殿门，却被阳光里翻飞的尘埃迷了眼。再抬头时，只望见凤辇朱轮碾过满地碎金，辇上坠着的玉铃正叮当作响。

摄政王府。

八宝琉璃凤辇碾过青砖上凋零的海棠花瓣，径直闯入悬着“忠勤体国”金匾的正堂。辇顶垂落的明珠帘随着颠簸乱颤，将姜蓉苍白的侧脸割映成碎片。碧玉指尖刚触到鸾凤纹帘子，摄政王一阵风似得从正堂旋了出来。

“当心。你伤还没好，怎么自己就来了，有什么事知会一声，本王去宫中看你就好。”赵承天嘴上嗔怪着，但眼里的惊喜还是藏不住。

手悬在姜蓉腕间三寸，还未等捉住她的手，就被姜蓉轻巧避开。

姜蓉恍若未闻地扶着碧玉下了辇，艰难踏过满地碎光，她的伤口一扯就痛，所以只敢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咬着牙忍着痛，湘裙逶迤扫过青砖雕琢的缠枝莲纹，裙裾蹙金线在晨晖里泛光。

摄政王尴尬地收回手，小步走在姜蓉旁边，但是目光却是一刻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

正堂十二扇紫檀嵌螺钿屏风前，姜蓉端坐在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朝阳透过万字不断纹窗棂斜切而入，将她鬓边九尾凤钗的投影烙在摄政王眉骨。

碧玉等人远远地退至廊柱阴影里。

“太医说你还不宜移动，有什么事不能通报下我过去找你。”摄政王看姜蓉强撑的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本宫答应你了。”姜蓉刻意忽略了他的关心，直奔正题，意思就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说。

摄政王抚弄翡翠扳指的手蓦地收紧，眼底骤然腾起的火光，腾地站起来蟒袍下摆扫翻案头瓷杯。

“你可是答应本王改嫁于我？”

“是。”

姜蓉截断话头的声音似冰刃破雪。

摄政王长长松了口气，忽然低笑，高兴地就要去拥抱姜蓉。

姜蓉拂袖挥开他伸来的手，一把推开摄政王，“先放人”，嘶哑嗓音裹着冰碴。

摄政王抬手抚过被推搡的胸口：“不急……”他忽然俯身撑住案沿，目光锁定她颤抖的睫毛，“待大婚礼成，本王自会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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