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皇子身世弄清了

小荣在床上紧咬着布条，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汗水将她额前的碎发浸透，一缕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稳婆粗糙的手掌不停擦拭着汩汩流出的血水，染红的布巾已经堆满了铜盆。

“再用点力，再用点力，姑娘坚持住啊！”稳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烛火在闷热的空气中摇曳，将人影投在墙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突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凝滞的空气。太后和御风几乎是同时冲进屋内，带起的风让烛火剧烈晃动。稳婆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在素白襁褓中的婴儿，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喜色。

“孩子无事”，稳婆摇着头叹息，目光转向床榻，“但这位小主……”

小荣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还保持着用力时的姿势，指节泛着青白。她的面容出奇地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再也不会随着呼吸而动了。

稳婆抱孩子跪下，“请娘娘恕罪。孩子虽然无事，但因为难产生了太久，这位小主没能挺过来。”

太后踉跄着上前，伸手轻轻拂过小荣冰凉的脸颊。一滴泪水无声地落在小荣的眉心，顺着她挺直的鼻梁滑下。御风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微微发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

御风讲到这里也讲不下去了，对着姜蓉侧过身，不想让她看到他太过脆弱柔软的一面。

姜蓉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还沉浸在震撼中没走出来，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形痕迹。“所以……”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小荣是难产而死？”

“但若不是摄政王……”御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几乎咬牙切齿，“小荣本可以母凭子贵，生产时有太医看顾，也不用一直担惊受怕，那样，她可能就不会死了。”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

姜蓉叹了口气，“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摄政王！”

“下官也有责任，当初太后将保护小荣和腹中胎儿的任务交给我，我没有护住小荣，眼下，只能拼死护住大皇子，不然真的没脸面对太后。”御风声音里全是愧疚，听得出来，事情过去一年，他还是没有放过自己。

“所以，你来祭拜小荣是因为愧疚，你拼死保护大皇子也是因为……”

“因为我在太后面前发过的誓。”御风突然转过来正视姜蓉，两个人对视，姜蓉仿佛一下子全明白了。

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啼叫，一声接着一声，在寂静的乱葬岗上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催命的符咒。姜蓉望着无字碑前新鲜的瓜果贡品，突然轻声道：“说起来，今天才是小虎抓周的日子。”“是太后您怕被人看出端倪”，御风苦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苦涩，“命我在起居注上改了小虎的生辰。”

姜蓉长叹一声，“这下我全明白了。”

一阵夏风拂过，带来不远处野地里金银花的香气。姜蓉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明日若我不能向摄政王证明小虎是他的骨血，恐怕子儒和小虎都凶多吉少。”

“那我就不让他活到明日！”御风突然拔剑出鞘，剑刃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映照出他眼中汹涌的杀意。

“你近不了他的身”，姜蓉轻轻按住他的手腕，触到他紧绷的肌肉，“之前本宫忘记了小虎的真正身世，还摇摆不定，现在有数了。想让摄政王相信还不简单？滴血验亲就行了。”

“滴血验亲？”御风眉头紧锁，“可是假的真不了！”

姜蓉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谁说假的真不了？本宫可是十级甄学家。”

御风困惑地皱眉，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不解：“十级什么？”

“不用多问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明日记得给我备些明矾。”姜蓉转身走向马车，宽大的裙摆扫过新长出的夏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咱们去摄政王府验亲。”

就在此时，四周的蝉鸣声突然大作，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远处的天空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刺目的阳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但在姜蓉的心里，此刻却是一片晴明，原来，小虎真的不是她生的，这样一来，她这个寡妇乱伦的锅算是可以卸下了，这可不是一个小锅，身败名裂不说，但凡行差踏错一步，命就没了。

当初她情急之下当着皇帝和安的面撒的谎也算是歪打正着对上了，小虎确实是皇帝的骨血，至于生母，只是有所偏差，也没有多大要紧。

这几日来，她茶饭不思提心吊胆，除了担心程子儒的安危，主要是不知道真相，不是不能骗摄政王，是她要在真相的基础上才能去想救程子儒的办法。

现在一切水落石出，她心里至少有底了，知道往哪个方向使劲了。

早知道御风是知情者，专攻他一个人不就行了，还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不过细细想来，若不是绕了这么一圈，她也不可能跟程子儒结下这么深的缘分，虽然现在还不能确认两个人最终会携手走多远，但是能有人可爱，在这孤独的异世界，真的是上天眷顾了。

在回宫的路上，姜蓉的心从来没有此刻这么笃定，接下来，就是一往无前的往前冲就对了。

跟摄政王约定的三日之期已到，第二日一大早，姜蓉就穿着碧玉的衣服去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的正厅内，细碎的尘埃在光束中翻飞，却驱不散满室的压抑。

檀木香案上摆着一尊青铜兽首熏炉，袅袅青烟蜿蜒攀升，混着承天身上浓烈的龙涎香，呛得人喉头发紧。

姜蓉一身素色宫女装束，发髻低挽，斜插一支素银簪子，面上脂粉未施，唯独眉间凝着一抹冷冽。她端坐在上首的檀木椅上，脊背绷得笔直，如一把淬了寒光的剑，目光如刃，直刺向对面同样端坐的摄政王赵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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