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太后救出程子儒

赵承天一身玄色蟒袍，金线绣的蛟龙盘踞在衣襟处，龙睛缀着血红的玛瑙，随着他倾身的动作泛出森森冷光。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青釉茶盏边缘，杯沿沾着一抹未干的茶渍，他忽而嗤笑一声，嗓音低沉如暗河涌动：“怎么穿成这样？”

姜蓉未抬眼，指尖轻轻划过案上茶盏的冰裂纹，嗓音如寒冰碎玉，一字一顿：“避嫌。”

赵承天身子前倾，目光掠过姜蓉素净的领口，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来本王这里还需要避嫌？你又不是没来过。”

最后二字被他刻意咬得极重，似毒蛇吐信般钻进姜蓉耳中。

姜蓉指尖微微一颤，案上茶盏中倒映出她绷紧的下颌线，她垂眸盯着那抹晃动的虚影，仿佛要将青瓷盯穿。半晌，她冷冷吐出几个字，字字如刀：“话少说。办正事。”

话音未落，厅外铁链声骤响，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刺破死寂。帝师程子儒被两名侍卫架着拖入厅内，手脚皆扣着粗重镣铐，素白长衫上血迹斑驳，似雪地绽开的红梅。他踉跄着站稳，额角青紫的淤痕在苍白的肤色下愈发刺目，一缕碎发垂落眉间，目光掠过姜蓉时微微一滞，随即垂下头去。喉结滚动间，他紧抿的唇缝溢出一丝血痕，却硬生生将千言万语咽回喉中。

“人到了。”承天抚掌轻笑，指尖随意点了点案几，金镶玉扳指叩在木案上“笃”的一声闷响，“说吧，你要怎么向本王证明？”

姜蓉霍然起身，裙裾带起一阵冷风，腰间禁步的玉坠叮咚作响。她缓步踱至帝师身侧，广袖拂过他染血的衣摆，却未看他一眼，只盯着赵承天道：“王爷，是不是本宫只要证明大皇子是你的血肉，你就可以放了程子儒？”

“当然。”赵承天懒懒向后一靠，蟒袍下摆扫过椅侧雕花的虎头扶手，笑意如薄刃般悬在眼底，“不过——”他拖长尾音，指节叩了叩案几，“若验出来不是……今日这厅内，可不止一条人命要填进去。”

“好，请王爷给本宫准备一碗清水，我要滴血验亲。”姜蓉面无惧色。

“来人，照办。”摄政王吩咐道。

下人抬过来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碗清水。

姜蓉转身走向厅中央的八仙桌，桌上早已备好一碗清水，澄澈的水面映出她绷紧的眉眼。她背对众人，宽袖微动，指尖悄然将袖中藏着的明矾粉末撒入水中。粉末遇水无声化开，水波轻晃间，她垂眸凝视碗底，嗓音平静无波：“宫检查过了，水没问题。王爷要不要再查验一番？”

赵承天嗤笑一声一摆手，“水还能有什么问题？”说着起身大步跨至桌旁，玄色蟒袍的衣摆扫过青砖，带起一阵凛冽的风。他随手抽出腰间匕首，刀鞘镶嵌的翡翠在日光下泛出幽光，寒芒一闪，锋刃已划破腕间肌肤。鲜血滴入碗中，溅起细小涟漪，如一朵赤色曼陀罗在水中绽开。

姜蓉退开几步，背过身去，袖中手指死死攥住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面上却分毫不显：“有请大皇子。”

“且慢！不可伤害大皇子！”帝师猛然抬头，镣铐哗啦作响。他踉跄着欲扑向桌案，却被侍卫死死摁住肩头，骨节在铁掌下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太后！不能拿大皇子冒险！”看姜蓉没说话，程子儒转向御风，声音嘶哑如困兽濒死的低吼，“御风，你不是要保护大皇子周全吗？你就眼看着大皇子被放血？”

御风按剑立于乳母身侧，剑鞘上的缠金纹路烙进掌心，下颌紧绷如铁铸。他目光如鹰隼般钉在赵承天身上，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对帝师的质问恍若未闻。

“有请大皇子。”姜蓉语气坚决，对帝师的嘶吼充耳不闻。

乳母颤巍巍抱着襁褓上前，襁褓一角绣着的金线蟠龙在日光下忽明忽暗。

帝师就要往桌子那边冲，被侍卫死死拉住。

婴儿的啼哭骤然撕裂死寂，一滴血珠落入碗中，满堂呼吸声皆滞。

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水碗，只有姜蓉仍背身而立，看也不看。

两滴血在水碗里融合成了一滴。

赵承天的狂笑骤然爆发：“天不绝我！本王有后了！本王有后了！哈哈哈哈！”笑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姜蓉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袖中帕子已被攥得濡湿。

赵承天张开双臂朝她逼近，玄色袖袍挟着龙涎香扑来，袖口金线几乎擦过她耳垂。

姜蓉侧身避开，冷声道：“程子儒我便带走了。”

“等等。”承天笑意骤敛，指尖轻敲桌沿，玛瑙扳指与青砖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想反悔？”姜蓉厉声说道。

“程子儒你尽可带走，但儿子得给我留下。”摄政王不容反驳。

“不可！”御风剑锋出鞘半寸，寒光刺目，剑身映出承天骤然阴鸷的眉眼。

姜蓉抬手虚按，目光如刃扫向御风：“御风，你不要犯傻，大皇子是王爷的骨血，难不成他会害亲儿子？”她眼尾微挑，朝御风递去一抹暗含深意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御风喉结滚动，手背青筋暴起，终是“锵”地一声收剑入鞘，剑柄金穗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说得好！本王的儿子，御风你整天舞刀弄剑的，本王还不放心呢。”摄政王看了御风一眼说道。

此时姜蓉终于看向帝师，也只是一眼，转头对摄政王说道：“王爷，这镣铐得摘了吧。”

“摘了！”摄政王此时还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中，答应得很爽快。

姜蓉转身走向帝师，侍卫忙解开镣铐。程子儒身形一晃，腕间被镣铐磨破的伤口渗出血珠，御风疾步上前扶住他手臂。

姜蓉与他擦肩而过时，指尖若有若无划过他染血的袖口，却未停留半分。

“回宫，乳母留下照看大皇子。”姜蓉说着直奔自己的步辇。

赵承天的笑声再度响起，震得案上茶盏微微发颤：“等等，那我们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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