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黑色恶魔

在今天这一整天里，来道场练习的弟子简直少得可怜，想来城里已经对听心流剑术道场来了两个可疑人物一事传闹得沸沸扬扬。

明虎神一整天都没有出过房门，午饭的时候只有庆助、风花和叶归舟在吃，只是三人都没有什么食欲，叶归舟勉强吃了半碗后就停箸了，他脑中一直思考着明虎神的种种反应，他觉得十分不妥，但不妥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饭后的电视新闻都在播放着昨晚那件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腥事件，叶归舟沉默地看完报导，不舒服和出于正义感的激愤之余，心里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道场后院，因为北方寒冷的天气影响，梅花的盛放期远较其余大陆为长，满枝的冬梅点点，可惜叶归舟没有丝毫欣赏的兴致。

“叶老弟好兴致啊！”

身后传来庆助豪迈的笑声，叶归舟从压抑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庆助师傅……”

“叶老弟这么叫太生外了，叫老夫的名字就成。”

叶归舟很肯定庆助并不是单单为了闲聊几句才来出现在这的，于是他没有说话，等庆助主动开口。

果然，庆助客套几句话后开始切入主题，他望向满枝的梅花，脸容变得凝重，说道：“老夫接下来的话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我想知道，昨天晚上明老弟并没有跟你在一起，对吗？”

叶归舟皱起了眉头，他听出了庆助也在怀疑明虎神，心中不自觉地涌出了丝丝的反感，便道：“你在怀疑明虎神？既然这样何必给他作保？”

“不不不，”庆助感知到了叶归舟心中的反感，即刻摇头极力否认，摆手道：“老夫并不是怀疑明老弟，老夫没这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老夫是一定要搞清楚的，昨晚明老弟没有跟你在一起，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去干了些什么？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哪知道！”叶归舟心里也一直在想这些问题，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明虎神每个诡异的表情、每句别有深意的说话都似在暗示着内里另有玄机，叶归舟实在不想怀疑明虎神，只是在这些问题还没搞清楚以前，他忍不住就往这方面去想。

“你跟明老弟认识的时间还不久吧？”庆助叹了口气，道：“要是在以前，老夫虽然不会武断地认定是明老弟干的，但也绝对不会为他作保，你知道以前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吗？”

“听是听过很多，只是……”“霸世邪虎”的句号他在儿时也从父亲口中听过一些，只是实际接触明虎神，他发现那个“黑色恶魔”的传说应该并不全是事实，更多的该是人云亦云生出的夸大不实。

“那些传闻很难与他的人结合，对吗？”庆助听出叶归舟心里的想法，道：“但其实在以前，那些传闻一点儿都不过份，认识他的人甚至还会觉得那些传闻实在太轻了，事实上他远不止此。”

叶归舟听得心里再次冒起寒意，“黑色恶魔”的传说竟然还算是轻的？那要怎么样才算是严重？一个眼睛都不眨就毁掉十多个城镇，鸡犬不留，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却没有任何原因，可能单纯地只为了满足杀戮欲望，“恶魔”这一词根本不是形容，而是绝对恰当得没得再恰当了。

他忍不住问道：“那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老夫最后一次见他是在8年前，”庆助斜倚树干，低头看着地面，陷入了8年前他一段不愿记起的回忆中，只听他说道：“那个时候老夫败在了剑邪手上，大概还有几口气好活吧！剑邪的剑下是绝不留情的，老夫也没抱着生存的希望和可能性，而在这个时候明老弟出现了，他救起了老夫，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连见面都谈不上，交情自然也是没有的，老夫当然很感激，但你知道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叶归舟摇了摇头，要是自己的话大概会说不用客气吧，但换了明虎神，他就想象不出来了，而且假如真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庆助也就不会像昨天才发生过的那样记得清清楚楚了。

“那时老夫连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说：我并没有救你的意思，你不用道谢，我只是从来没救过人，想尝试一下救人的感觉而已。”庆助表情复杂地轻笑，接着道：“老夫当时就怔住了，开始只以为他不过是在开玩笑，但看了看他那个表情……老夫永远无法忘记那个让人心寒的表情，但严格来说其实他是没有表情的，那时老夫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很认真。”

叶归舟说不出话。

庆助双手交叉到胸前，继续说道：“只是听老夫说你可能很难理解，这么说吧，老夫在看人这方面还是有点经验，再加上前田听心流独门的听心奥义，要窥知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并不困难，但老夫却看不清明老弟，他就像是一个空洞，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喜悦、兴奋，也没有悲伤、愤怒这些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他没有想完成的事情，也没有想去守护的东西，他整个人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或者说是机械……什么都好，反正，谈不上是人。”

叶归舟静静地听着，他不了解明虎神的过去，只是他想象不到这世上会有这种人存在，更无法把现在的明虎神和他的过去结合起来，他只想这样的人应该人畜无害才对。

“你是想这样的人应该人畜无害才对？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么他也什么都不会去做？但这么想你就错了……很多时候，老夫还真想一剑就杀了他！”庆助咬着牙，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他根本不算是一个人……”

叶归舟大吃一惊，这个明虎神的老朋友竟然曾经想过要杀掉明虎神？惊得他语气也变得颤抖起来，问道：“为……为什么？”

“他……老夫举个例子，那个时候老夫留了他在家里小住，他失踪了几天，老夫以为他走了，但是他没走，发现他的时候他是在这城里的一个废置工厂里，当时那个情形……老夫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真是令人呕吐反胃的一幕，四周全是一些皮革制品，有油灯，有沙发，有很多家用品，从那质地来看，那些皮质并不属于任何一种野曾，老夫却知道那是人皮……”

唇寒齿冷、令人发指。

叶归舟在此之前对这两个词语的了解仅限于文字表述，但现在却深深体会了，脑中想象着明虎神全身染血却面无表情的样子，那个恶魔一样的身影，他就控制不住打颤的牙齿和抖动的指尖。

庆助不愿再去回忆，他用力摇头将那时的情景重新埋在脑海中的一角，不再去回想，“那时候的明老弟就是这么一个人，比疯子还可怕，因为疯子的杀戮行为起码有个目的，而他却没有……又或者他有，他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去寻找一个令他有感觉目的，这让他不断地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但他无法从中得到乐趣，他就会去做下一样，做下一样更可怕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找到自己需要的……”

叶归舟算是了解了，却更说不出话来。

“换作以前老夫说什么也不会替他作保，但现在不一样了，”庆助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叹道：“老夫不知道这8年来明老弟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他明显地不一样了，以前的他是几乎不会说话的，更没有任何情绪，现在却是有了。”

“但仍然无法肯定这事情是不是他干的，对吗？”

庆助一怔，半晌后说道：“确实是这样，所以老夫才会特意来问你，相信是一回事，但毕竟明老弟以前……”

“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不好啊！”

叶归舟和庆助同感愕然，不知何时明虎神已悄然出现，两人的对话他可能已经全听进耳里了，想到这里，情形就变得无比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场面话下台好。

“算了，你们继续吧！”

所幸明虎神并没有加入的意思，他仍下这句话后径自离去，碰到迎面而来的风花，他摸了摸风花的头。

叶归舟脑中却闪过明虎神一掌重拍在风花头顶夺去她性命的画面，所幸这并没有发生，他只感到在那一刹那，非常的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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