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荒谬的正义
一次一次、一次一次……推开前方的地狱之门……
“进来的人们啊！你们要将一切希望抛开！”
希望？那是什么？根本不需要抛开，因为从一开始，就看不到……
毫无间断，永远持续的痛苦，在佛经中，是为阿鼻地狱。
是吧？应该是吧……但是，我所处的位置似乎有所不同。
并不是只有痛苦……并非只有痛苦……
还包含永劫、与空虚。
白茫茫、浩渺渺……空无一物的世界，上下四方、四方八面……都没有界限，界限本身就是无意义。
因此才痛苦。
因为超出了人类的界限，无论怎么祈求、追寻、探索……都无法消除这个界限、都无法消除这种痛苦。
但是，无论怎么样，我也只能前进、只有前进。
所以——
“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威加注视着自己有胸口，道：“我太大意了。”
明虎神想不明白，这个情形比他一掌轰穿威加的胸膛，然后威加再活转过来，自我愈合伤处更加诡异。
他确实是打中了，而威加也完全承受了，但他却像完全没事一样。
（不，肯定有事，只不过他用了一种我不知道的方法将劲力抵消掉，或者是吸纳掉。）
“想不明白吗？我就破例给你解释一下吧！”威加拍了拍胸口的，像是拍去那看不见的污垢，“我的内功叫‘海纳百川’，当受到外力攻击的时候会自然将力量转化吸纳，虽然说无法消化为己用，仅仅是将之化去卸除而已，但假如你刚才那一掌已经尽了全力，那么凭你这点力量还是打不破我‘海纳百川’的护体功能的。”
这跟明虎神想到的差不多，他连破解的方法都说明白了——就是要以更强的力量去击破他。
可能威加认为明虎神即使隐藏了实力，也打不破他的“海纳百川”，所以他才能解释得那么放心。
“你让我认真起来了！”威加深吸一口气，“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断喝一声，身形跃起，双掌齐出，波涛般的绵绵内劲澎湃汹涌，整个人如一道奔腾的巨浪，以惊涛裂岸之势冲向明虎神，“跟我动上了手，你就不可能活着离开！”
威加攻出的双掌还是与刚才的一样，但所发出的掌劲却似完全换了一种模式、换了一个人，每攻出一掌就似是洒下了一大篷无形的流水，由真气形成的流水随着掌劲带动汇流，以明虎神为中心不住回卷，使明虎神仿佛处在一个无法触摸的气球当中，威加身影翻飞，如潮如浪的掌势一波紧接一波地从四方八面压向明虎神。
“那就试试！看你有没这个能耐！”
明虎神发出张狂的豪笑，一味防守不合他的风格，既然威加扬言要认真出手，那他也要予以回应才是，立刻化掌为拳，重逾雷轰电击的双拳不断回击着威加刚柔并济的双掌，千掌万掌袭来，他都以无比刚猛的重拳迎上，而威加的反应却令他颇为失望，每一次的对攻，威加都没有拼尽，只是腾飞身形，不断游走在明虎神四周，同时将巨量的真气洒出。
水流似的真气越聚越密，随着掌势越卷越急，明虎神虽然张狂无忌，但却不是白痴，慢慢他发现情况不妥了，在威加的真气汇流影响下，他使出的每一拳、作出的每一个动作都越来越费力，越聚越密的真气就似千斤的水泥重压在他身上，威加每出一掌，这种感觉便增加一分。
“要打消耗战慢慢削弱我的体力吗？但像你这样打，我看我还没倒你就要先倒下了！”
明虎神并非危言耸听，像威加这样不要钱似地洒出大量真气，消耗的内力非常巨大，假如威加真的是抱着打消耗战的念头，那么真是搬石头砸脚式的愚蠢行为，明虎神甚至不需要还击，只是防守就能静看威加体力耗尽，累得倒下而自灭了。
“笑话！这么小家子的作战方法老子会用吗？”满脸轻蔑冷笑的威加，他的双掌再次与明虎神的拳头碰在一起，然而这次他不再一沾即退，而是掌上发力轰推，将明虎神的身形压制住，令他无法移动半步。
明虎神从威加脸上的冷笑上察觉到了危险，心知不妙，可是已经慢了一步，威加经已为接下来的杀招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打你一个万劫不复！”
只见威加双掌加劲，掌势一分，无形的真气流随掌势裂开，将无形的真气球一举扯破，受影响的明虎神身不由主地被这股突然生出的力量荡开双臂，中门大开，防守尽失，威加的右掌则趁机重重拍在明虎神的胸口。
明虎神感到心跳血液都为之停顿，就像被巨大的力量将肺里的空气压出体外，受到重击的心脏似要穿破背肌飞出体外，气息一窒，大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夺腔喷出，重伤喷出的血雾为威加的疯狂攻击拉开了序幕，他左掌接在右掌之后拍到明虎神下腹丹田，强大内劲透体穿身而入，丹田的震荡、内息的失控流窜及腹部在裂痛，令明虎神以为自己的肠子都因这一掌断裂了。
“这只是开始啊！”
威加大笑着，左掌顺势将明虎神整个人托起，让他背朝天花板，右掌再次毫不留情地重击明虎神胸膛，肋骨的粉碎脆响伴随着沉实的掌击闷响在明虎神的胸前传出，厚实雄浑的掌劲冲天而起，把明虎神轰得撞上天花板，冲击的巨大力量在天花板上撞出了个人形的大洞。
“老子说过，要打你一个万劫不复！”
继续追击的威加一下子跃上天花板，双掌齐出拍上明虎神的胸口，排山倒海的掌劲尽情轰击，明虎神胸口肋内几乎尽碎，口中拖出混和着碎骨块与粉碎内脏的血花，身体撞穿天花板笔直朝上飞退，城堡被一下子撞穿五层，直撞至第六层的天花板才停下去势。
明虎神整个人都陷进了天花板里，连环的进攻，每一掌都拥有裂石开碑、崩云破岸之威，若不是明虎神体内的“邪虎霸世诀”随着伤势增加而自然增长的护体功能在发挥作用，明虎神只怕会在这一轮的猛攻中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肉酱，然而尽管如此，他的伤势也绝对不轻，整个身体仿佛粉碎一般，脑中天旋地转，胸口闷痛欲裂，鲜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流出，滴在地上。
挣扎起剧痛如碎的身体，明虎神翻身落地，碎裂的泥块尘屑随他的动作松散地泻下，明虎神还未想到此刻全身灰白粉屑与血迹淋漓的狼狈模样，耳边就响起了威加拍掌的声音。
“厉害啊厉害，竟然这样也打不死你，看来我要对你的实力重新估计。”
明虎神听若未闻，只环顾了四周一眼，古典的装饰，书柜、办公桌一应俱全，想来这里应该是威加的书房。
威加并未趁隙抢攻，反而一脸饶有兴趣地盯着明虎神，就像首次看到什么奇怪的生物，嘴角扬起轻蔑的冷笑，道：“你不是本地人，我没见过你，让我猜猜你来杀我的原因，是因为那些女孩子吗？你觉得你是正义之士？”说到后面“正义之士”四字，威加轻蔑的笑容更是充满了不屑。
“正义？那是什么狗屁东西？”明虎神感到非常好笑，于是就笑了出来，张狂地哈哈大笑，就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笑得全无顾忌，仿佛面前的威加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自顾自地、不可一世地狂笑，笑得完全无法停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在笑，尽管抽动着的身体在不断向主人诉说在痛楚，每一下发笑都让重伤的身体痛楚加剧，但就是停不下来，明虎神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假如真的要说原因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正义”之类的名词在他有生以来从未想过要将其套在自己身上，更不可能被人将它用在自己身上，听到威加这种愚蠢的论调，他就忍不住笑了。
威加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好笑，但看着笑得完全停不下来的明虎神，响彻耳际的狂笑声就像在嘲笑着自己，每一阵笑声都似要刮去自己的一层脸皮，威加感到莫名的愤怒。
“闭嘴！”
忍耐至忍无可忍怒吼一声扑向明虎神，他判断受他连环重掌的明虎神不可能还有力气战斗，即使有也不过仅仅能勉强站着而已，他本想说几句话来嘲笑明虎神的不自量力，谁知道被嘲笑的竟然是自己，这种情形他绝对无法忍受，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威加放弃再跟这个疯子对话，双掌舞起绵密掌影，要将明虎神毙在掌底，停止他讨厌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虎神的狂笑没有停止迹象，他放开双拳与威加对攻，但狂笑声仍是一阵一阵全不间断，重伤的身体下，“邪虎霸世诀”运转巅峰，与身体状态成反比的可怕威力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每一拳都鼓荡着风雷怒吼的雷霆威势，和威加刚柔并济的双掌碰击，发出连环不断的轰击声，震得整间书房都在颤抖。
“叫我闭嘴吗？但我真的觉得很好笑，对你来说正义是什么？”
用这个问题去询问威加本身就很有问题，但明虎神就是忍不住要问，每一个人对“正义”一词的定义都可以不一样，他想知道，对以“正义之士”来称呼他的威加而言，“正义”到底是什么？明虎神要的不是一个共同肯定的答案，纯粹是对威加的回答抱持极大的兴趣。
如雷般的重拳简单而直接地轰向威加的腹部，由下而上的抽击，相比起威加千变万化的漫天掌影，明虎神的拳头实在只可以用单调来形容，单调得根本没有变化，完全的直来直去，简单直接得可以称之为野蛮的攻击，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拳，内里包含着千锤百炼、打磨得接近完美无暇的简练，在最短的距离作出最有效果的最大爆发，不需要任何的变化去美化与修饰，简单的一拳里就带着一种简单之极、野蛮之极同时也狂野之极的暴力美感。
明虎神的拳头就如同他的问题一样难以招架。
“正义”到底是什么？从未有人向威加提过这个问题，他也不曾认真思考过，如同此刻面对的这一拳。
他从未想象过如此简单的一拳，没有任何变化、甚至不会存在变化的一拳，会如此地难以招架，正想着重施故技，不跟明虎神硬拼，采取游斗的战法，像刚才一样以真气球逼得明虎神防守尽失，再使出连环痛击一举歼敌的威加，他完全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去回避与拆招，平凡的一拳里就透着不平凡，除了硬拼之外，再无他途。
“这个问题你拿来问我？你不觉得好笑吗？”
威加全力凝聚在掌上，至刚的排山掌劲以倒海裂浪之势迎上明虎神雷轰电殛似的拳头，拳掌互碰，激荡出来的气劲暴走狂飚，疾吹四方八面，以两人交接点为圆心，十尺范围内所有装饰，不论大型如书柜、办公桌到小型的茶杯、碗碟都被吹得七零八落，破碎的书页与玻璃碎片如雪片般乱飞。
“哈哈哈哈，就是因为觉得好笑所以我才笑个不停啊！不论对你对我来说是狗屁的东西却被你强塞到我身上，这种狗屁式的九流笑话真是他妈的好笑啊！哈哈哈哈！”
明虎神蹂身而上，交战以来他首次主动向威加发动了进攻，重伤的身体在“邪虎霸世诀”的特效影响下，不仅是力量，就连速度都有了质变式的增幅，黑色的衣袖、黑色的皮手套，随着拳头的极速挥动，就如两条黑色的长蛇在闪电吞吐，快到肉眼难以看清的程度，漆黑色的蛇信如雨点一般探出，噬咬的利牙布出投网式的追锁，无所不至地袭向威加。
然而若从威力与杀伤力来说，与其说是黑色长蛇，倒不如说是黑色闪电，如同机关枪式的密集火力交织成的闪电黑网，单从速度论威加还是能够看得清每一拳来的来势与角度，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暗暗心惊，将这张黑色闪电网分解开来看，明虎神快速打出的每一拳都跟刚才无法闪避、只能硬拼的拳击一样，简练得堪称完美无暇的直拳，每一拳都带着崩山坏岳的野蛮暴力，逼得威加只能硬拼。
威加在明虎神的攻势压制下被逼得完全被动，无边无方的掌影舞起层层叠叠的波浪，如明虎神的拳网对攻，每一下全力的对碰都是至刚对至刚轰击，拳劲与掌劲的对轰爆出如同雨打芭蕉、钟鼓齐鸣的绵密爆响，成串成串地传出宛如炮仗般的爆响撼动整座城堡，激碰溅出的劲力风暴摧枯拉朽地破坏着书房内的一切，木屑、纸片、琉璃……如雪纷飞，在狂风圈中疾舞。
“狗屁？这确实非常狗屁，但要不是这个理由，又是为了什么？”
威加试图反击明虎神的说话，在同级强者的对战间，武道的交碰会变成信念与心灵的赤裸对碰，在此刻双方表现的气势与意志胜过技巧与力量，狂笑发言的明虎神，浑身散发出一种狂霸、雄豪、自傲、莫视一切、碾压一切、粉碎一切的绝强气势，在这种气势下他的每一拳都饱含着无可匹敌、莫可抗御的雄猛霸道，压得威加喘不过气来，要反击，他必须从明虎神的心灵上着手，寻找他心灵的空隙，以此为缺口去反击。
“存在即理由！需要为什么吗？”
明虎神气势更增，狂傲的霸气在他身上完美地体现出来，简单的拳击在他挥使下，每一击都显得疯狂之极，疯狂的豪笑声回响在威加的耳际，明虎神身形变动，漆黑色的长风衣仿佛幻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他身形翻飞，绕着威加全身游移闪动，黑色的闪电无处不至、无所不攻，如同骤然降临的夜幕，把一切都吞噬在无边的黑暗之下。
威加找不到“为什么”，明虎神这句喝问乍听下如同狡辩，但威加却切实地感觉到明虎神并非在狡辩，而是由心底地认为站在他面前与他对战，根本不需要“为什么”，反而是硬要将“正义之士”加在明虎神头上的威加显得笨拙，仿佛不给明虎神一个理由就无法与之战斗，而明虎神的表现根本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要战便战！
每一下拳掌对攻，威加都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明虎神拳头上所要表达出来的意志，毫不含糊。
“你我之间的对战，是必然，并非偶然，这世上不存在偶然，因为存在即必然！”
“没有什么为什么，要战便战！何来那么多废话？还是说假如你没有一个战斗的理由就无法战斗？”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不管什么都好，随便想一个吧！”
“但是不要将“正义”套在我身上，那让我无比恶心！”
“或许说，是你认为的“正义”让我无比恶心，被你的‘正义’套用到我身上，更令我感觉难以忍受的恶心！”
拳掌的激烈对碰，明虎神心灵上的对话由拳头传递而来，清晰地传入威加的心里，断续的残片构组成语无论次般的对话，这比起力能崩山的拳头更令威加难以抵挡，气势上完全被明虎神盖过，明虎神的拳力越来越大，使威加逐渐力不从心。
“那你说是什么理由？我的理由很简单，你来了，我就得把你送到地狱去，但你呢？你与我战斗的理由是什么？一个外人，因为看不过眼我的作为，想要帮助那些女孩子，毫无保留地找我拼命，为了别人的人生，为了别人的希望，这不是‘正义’又是什么？”
威加透过呐喊反击明虎神拳头上传送过来的心灵讯息，就对话来说好像明虎神的才是狡辩，但威加却觉得狡辩的是自己，他被明虎神那没有理由却可以拼命战斗的疯狂所压倒，这种疯狂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正如他说的站在他面前，打上了、交手了就不需要理由，结果只有战至至死方休，理由这些完全不重要，仿佛正常人的思维框框根本影响不了明虎神，反而是他的疯狂正在影响着别人、影响着威加。
“这叫‘正义’吗？”明虎神狂笑着，闪电般迅快的拳头持续轰击，却依然否定着威加，道：“这叫伪善，不叫正义！你说的没错，我只是外来者，对于救助那些女孩子完全没有兴趣，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和你战斗，你可以当作是我没事找事干，但绝对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
“我救了她们，但这毫无意义，她们与我根本没有关系，连自救都办不到的弱者我为什么要去救？人不是应该先考虑自救，用尽一切的努力都办不到，才向人求助吗？正如同你，我推翻了你的政府也毫无意义，我只是外来者，这个城市的居民都没想过要推翻你获得他们应有的权利，我凭什么要代他们出头？”
威加的防守开始崩溃，他无法反击，也无法抵挡明虎神越来越强的重拳。
“这种叫正义吗？这是不折不扣的伪善啊！这种伪善过多，人会生出将一切的问题都扔给‘正义之士’去解决的惰性思想，然后当这种伪善的笨蛋完了，就毫无办法，成为只会呜呼待屠的弱者，连为自己的权利拼命努力都不会！假如你口中的‘正义’是这个样子，那真是荒谬！这不是狗屁是什么？”
偏激的语言，威加觉得无比荒谬，但不是因为明虎神语言的偏激，而是……大家的立场是不是错了啊？这番否定的说话不应该是由自己去说吗？怎么会由眼前这个男人来说？没有战斗的理由，也不是出于所谓的正义立场，那这个男人是什么东西啊？威加只想到了一个词去形容明虎神：“疯子！”
“立场没有错，也没有互换，所以我才说我们之间战斗的理由一点都不重要！”感知到威加所想，明虎神笑得更显疯狂，“从一开始，我的立场就站在邪恶的一面，你的邪恶不是被什么狗屁正义所打倒，而是被更邪恶的我所打倒啊！”
明虎神狂声一喝，双拳突破了威加的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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