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变强的理由,惊天一剑!
叶归舟刚刚被汉斯轰出了城堡外面,但正如这个变化影响不了明虎神一样,也影响不了庆助与龙星晴,两个超级剑手眼中只有彼此,不论是叶归舟被打飞出去,还是明虎神被威加一掌击得穿出天花直上城堡顶层,两人的眼睛都没有稍稍离开过对方。
龙星晴把手移向腰间长剑的剑柄上,用力一抽,只听得“锵”一声悦耳清亮的龙吟传遍整个城堡大厅,鼓动庆助的耳膜,使他全身一震,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剑!”
长剑犹自颤动着发出阵阵“嗡嗡”声,如同波纹似地轻颤,雪亮的剑身上泛着银白色的流光,仿如水银般莹莹流动,既像是神剑久未出鞘,亢奋地发泄着积郁的怨恨,又像是向主人夸耀着自己的绝世身价。
龙星晴虽然没用过什么名剑,但在神剑山庄住了4年,对宝剑名剑的鉴赏还是有一定的认识,可以说比世上的大多数剑手的认识要深,一看到剑身上的铭文,上面以正楷书写了“惘然”二字,他便知道这柄剑的来历。
这是烈旭阳时期的第一创师白照雪锻造出来的两把夫妻剑之一,他想到当年白照雪与凌烟雨手执两剑与烈旭阳争雄逐鹿,尽管最后也是败在烈旭阳的手下,但作为烈旭阳承认的最强对手,在战败身死的时候还能够死在一起,也可以说是此生无憾了,而如今,雌雄两剑竟各散东西,雄剑在手,雌剑不复,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凄凉不禁由心而生。
龙星晴心中一黯,忍不住长吟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确实是既茫然又惘然,一如自己的心境。
庆助的听心流奥义能够判断出龙星晴每个细微的心理变化,这个龙星晴是当日踢馆时心念不纯、内心充满茫然的龙星晴,却不是那天晚上散发着滔天剑意、剑气冲宵的龙星晴,他真的觉得很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如此极端的差别?
他双手持刀摆出正眼,道:“老夫的刀名‘夜牙’,和你的‘惘然’一样都是出自白照雪之手的神兵,且看到底谁强谁弱吧!”
龙星晴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庆助此刻手中那把日本刀并不是平时所用那把,心中一奇,问道:“这把刀似乎不是你惯用那把?”
庆助脸上现出愧色,低下头,不作回答,龙星晴却以同为超级剑手的直觉捕捉到庆助一丝心灵上的空隙,当即舞剑抢上先手,踏着奇幻莫测的步法,身形忽左忽右,剑光虚虚实实,不知攻向何方。
倏地,长剑变势平刺,直取咽喉,这一下变招迅捷无比,单说剑技而言已达大师级之境,随手挥晒,无迹可寻,庆助暗骂自己大意,急忙运刀招架,龙星晴手腕立时一抖,剑身剧震,一点剑尖化作千点万点,犹如水银泻地,无处不至,将庆助全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剑光中。
庆助收慑心神,重新进入精气神合一,心境如镜、一尘不染之境,将夜牙舞得密不透风,尽挡龙星晴的剑招,“叮叮当当”的声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占了先手的龙星晴绝不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长剑挥洒,洒出片片星雨剑光,剑幕展开,似惊虹断流,势淹碧空,逼得庆助节节后退。
进入了战斗状态的庆助将龙星晴每次攻击时候的肌肉收缩、心跳声与血液流动都清晰地听在耳里,从而准确无误地估测出龙星晴剑尖的每一个落点,看似被龙星晴压得无法还手,实际上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反击时机。
“小心,老夫要还击了!”
庆助出言警告,同一时间运刀反击,预判准龙星晴长剑的来势,夜牙后发先至,不偏不倚地劈在惘然剑身前端——长剑发力难及之处,截住了龙星晴的攻势。
龙星晴心知不妙,庆助已大步抢入,人与刀合而为一,密不可分,狠劈而来,怒涛般的刀劲如长江大河倾力暴发,一刀紧接一刀、一刀重逾一刀,运刀如臂使指,每一刀都准确无误地劈在龙星晴剑锋难以运力的前端。
庆助不断抢攻,长喝连连,每一声舌绽春雷似的暴喝,他身上的气势便随之增加一分,身上爆发出有敌无我的惊人气势,连环十二刀,不论龙星晴怎么招架,都毫无失误地劈中剑锋最有力难施之处,逼得龙星晴无法运足全力对抗,十二刀便把龙星晴压得连退了十二步,而每退一步,庆助与夜牙均如影随形抢入,逼他只能硬拼接招,假如龙星晴手上的不是惘然,只怕早已断了六、七次了。
终于在第十五刀时,龙星晴找到了庆助收刀的空隙,进步旋身绕到庆助身旁,惘然挥出如虹剑花削向庆助,可惜这早就在庆助的预料之内,庆助回刀一击砍中龙星晴的剑尖,龙星晴只觉全身一震,虎口剧痛欲裂,如遭雷殛,夜牙则顺势横削,龙量晴踩地疾退,然而庆助的刀太快了,他这一退只避过了开膛之祸,胸前仍要挂彩爆血。
“你的剑没有灵魂,再强的技巧也只是徒然费力!”
庆助双手持刀高举过顶,大上段的一刀隔空斩出,一道半月型的无匹刀劲从夜牙的刀锋中迸射而出,直劈龙星晴,龙星晴斜剑一拨,将刀劲卸向一旁,凌厉的破体之极刀劲,极锋锐程度和威力比起真刀砍劈有过之而无不及,城堡的一角顿时如同纸制般被削开。
龙星晴看似轻易地拨开了这一刀,但实际上他虎口已然震裂,未及稍事回复,庆助已杀了上来,他就似根本不需要回气,重逾泰山压顶的一刀重重劈在龙星晴的剑锋上,将龙星晴整个人压得拖地后退,若不是他无视虎口上的剧痛,咬紧牙关握紧剑柄,庆助这一刀足可令他长剑脱手。
颤抖的手腕,湿润的掌心,轻轻的涩痛感,默默地诉说着虎口上鲜血长流的伤势,龙星晴并未理会,他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庆助的说话和师傅谢图几乎如出一辙。
(灵魂?那是什么?)
不过眼前情况不容细想,庆助连绵无尽的重劈如波涌浪翻般逼来,一浪高过一浪,使龙星晴左支右拙,根本起不了反击,一时间,他只能死死守御,等待庆助一口真气用尽的回气时刻。
“你永远无法成为天下第一剑,因为你的剑没有灵魂,只有纯粹的力量和技巧,没有灵魂的剑根本赢不了真正的高手!”
临行前谢图严厉的话语涌现在龙星晴脑际,令他剑招不由一滞,防守也出现了空隙,庆助趁隙进攻,在他前胸留下深可见骨的一刀。
“看着你的眼睛,我觉得你的眼神很温柔、很温驯,就像一只无力的小猫,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凝视你这样的眼神,我都会感到莫名的心痛。”
龙星晴不知道曲灵依那个时候为什么跟他说这番话,而他对这番话的理解是曲灵依觉得他很弱小,对,觉得他就跟一只初生的小猫一样弱小,然后他为了向曲灵依证明他的强大,他走到萨克市中心广场的公告栏上撕下了几张悬赏令。
“笨蛋!干嘛跑去做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
事后他只得到了躺在床上休养了三个月才能复原的重伤与教训,但他并未庆幸自己还活着,曲灵依含泪关心的呵斥只给了他一种痛心无力的感觉——他配不起曲灵依!
龙星晴狂吼着忍痛反击,剑光大开大合,杂乱无章的劈砍即使庆助不用听心的秘技,也看得出龙星晴的心神已然大乱。
庆助无意留手,夜牙毫不费力地突破惘然的剑网,连环两刀疾劈,在龙星晴身上留下两道数寸长的刀口,第三刀时龙星晴总算懂得回防,这惊雷似的一刀重重斩落在惘然的剑锋上,这一刀庆助本来是打算解决龙星晴的,力道之猛将龙星晴整个人震得铲地倒退。
龙星晴口中吐血,已受激烈剧震的身体内伤了,头脑一阵的天旋地转,只得用剑支撑着伤痛的身体才不致倒下,失血和剧烈的运动使他感到身体越来越乏力,连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
庆助冷眼看着龙星晴,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知道龙星晴已经不行了。
“你知不知道天下第一剑……不,是最强的剑到底是怎么样的吗?”
模糊的视线下,庆助逼近的高大身影与师傅谢图重叠,这情景似曾相识,一次真剑练习中,面对完全不是对手的自己,谢图向他问了这个问题。
“可以斩断一切,天下无敌的剑!”这是龙星晴当时的回答。
谢图轻轻一笑,仿佛在说:“果然是这个回答。”
他摇了摇头,这位二十年前被称为无敌剑客的剑术大师抬头望着无边的青天白云,无限油然地说道:“最强的剑,可以斩断一切,但同时又什么都斩不断,数十年来,我被称为‘活人剑’,是因为我剑下从不杀生,出道至今,我只救人,不杀人。”
龙星晴不明白。
可以斩断一切,同时又什么都斩不断,这是什么意思?
庆助双手举刀过顶,一个凌厉的大上段直劈龙星晴,要给龙星晴一个永久的解脱,无与伦比的强横刀劲一起手已将龙星晴全身笼罩,庆助的精气神高度集中融入刀内,人与刀变作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他就是夜牙,夜牙就是他。
龙星晴奋起余力硬接这避无可避的开山一刀,巨大的力量一击便震脱了他手中的惘然,庆助一刀不成,挥刀横斩,龙星晴腰腹掠过一线银光,血花激溅,整个人被斩得飞起,重重倒地。
“可惜……”
庆助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凝视倒地不起的龙星晴,他听到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微弱,几乎细不可闻,他知道这场对决已经结束了,他是胜利者,但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龙星晴根本未尽全力,或许说是根本发挥不了全力,这样的胜利根本不值得高兴,他一抖夜牙,将刀身上的鲜血抖落地上。
(真是狼狈……)
脑海中的记忆一幕一幕地如走马灯般回播,已到了濒临死亡的时刻,但龙星晴却没想到死,他只想到曲灵依,他来这里是为了救曲灵依,假如就这么死了,他做的一切岂不是很没意义?
他心中已然失去了剑的踪影,而曲灵依的音容笑貌则越来越清晰。
“呐!你想变强、成为天下第一剑,到底是为了什么?”
问话的人变成了曲灵依,原本使他十分迷茫的问题,在这瞬间忽然有了答案。
变强,为了什么?成为天下第一剑,又是为了什么?当年为什么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为什么会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力?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弱小的自己配不上曲灵依?
其实,这些问题不是都很简单吗?自己心里早有答案,为什么自己会察觉不到?
龙星晴嘴角泛起了充满自嘲况味的苦笑,但这笑容里的意义经已不一样,他只感到很轻松,挣扎的灵魂在这一笑中已经得到了解脱,无依的心已经有了归宿,一股暖流流过心田,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舒服。
“呐,星晴!回答我,你想变强、成为天下第一剑,是为了什么?”
“笨女人,这还用说吗?”龙星晴轻抚曲灵依娇美的脸庞,“当然是为了保护你,令自己可以配得上你,成为你永远的守护骑士,成为永远守护你的利剑啊!”
“啐,你才笨呢!”
“……哈,说得对,我真笨,竟然现在才能清楚地肯定,原来,我是那么爱你。”
庆助将夜牙收入剑鞘,而龙星晴竟突然站了起来,他本能地跳后几步拉开距离,然后他惊讶了,他的听心秘技将龙星晴的一切反映了给了,这是不同于刚才的龙星晴,心跳平稳没有杂音,精气神前所未有地高度集中,比那个晚上展现出来的他更显强大,手中虽然无剑,但剑就在他心中,完全的无懈可击,只是单纯地站着,庆助已感知不到龙星晴半点一丝的空隙。
(剑可以斩断一切,但却斩不断万物的羁绊,即使用再强的剑都斩不断,最强的剑存在的意义正是为了守护这些羁绊,所以它可以斩断一切,但同时又什么都斩不断……我明白了,老师!)
龙星晴张开右掌,地上的惘然“嗡”一声轻颤着跃回他手中,澄澈得没有一丝迷茫的眼眸望向庆助,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晰地倒映出庆助的身影、倒映出世上的一切。
庆助感知到龙星晴全身散发出的浩渺剑意,有如星空般寂静、温柔、包容万物的剑意,庆助心里生出上前膜拜的冲动,这是最强的剑,他想不到除谢图外竟还有人能够达到这个境界,发出这样的剑意。
他感到指尖在跳动、在颤抖,这是害怕吗?庆助很快就否定,他不是害怕,而是自8年前败在剑邪剑底之后,就未生出过的兴奋再次涌上心头,这是面对真正高手的兴奋与愉悦。
“用我最自豪的拔刀术和你一决胜负吧!”
庆助将“老夫”的自称改成是“我”,他弯低身子,作出拔刀术的姿势,身上的气劲狂飚,剑意瞬间提升至顶点,全身的力量融入腰间的夜牙里,整个人有如一张拉满弦的长弓,年过半百的老人此刻不再显丝毫的老态,仿佛变得年轻,单单的一个姿势,里面充满了高手过招的亢奋与激情,最强的一刀一触即发。
“正合我意。”
龙星晴将惘然收入剑鞘。
“用剑使拔刀术?”
“剑和刀有分别吗?”
庆助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不,这个年轻人已经超越了谢图了!)
“前田听心流奥义——秘剑·心刃闪!”
庆助低声一喝,剑意凌空若排山倒海般逼向龙星晴,他身形一闪已如同缩地般越过数丈的距离,凜烈的刀劲疾吹四方八面,超神速的拔刀术在超神速下产生出违逆时间法则的变化,时空扭曲,大气、时间都仿佛减慢了运行的速度,不变的只有不断变化的庆助,夜牙“呛”地一声化作一道极速极限的银光,划出极优美的弧线挥向龙星晴右颈。
同一时间,龙星晴的惘然也出鞘了,如电剑光宛如划越夜空的一颗熣灿流星,一剑惊天破出,其势不可挡,迎上庆助的夜牙。
“锵”,激越悠扬的刀剑互击震慑天地,两股超神速的攻击、超巨大的破坏力下,就连空气、时间也凜于这一击硬拼的威力,刚才只是生出流动得缓慢的错觉,而此刻却似是停顿了。
惊天,一剑!
一剑,惊天!
惘然带着莫可抗御的力量冲破夜牙布下的刀劲罗网,将夜牙一举削断,剑光在庆助的胸前深深地划了惊艳之极的一记!
(败在这一剑下,老夫死而无憾……)
庆助的身体沉重倒地,停止运行的时间重新流动,这时鲜血才从凄惨的伤口中大量涌出,顷刻染红了他的衣衫,混和着汗水形成一股血泊。
“为什么?你犹豫了!像你这样的剑客在出剑的时候还会心生犹豫吗?”
刚才的一拼,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身在局中的龙星晴却察觉到庆助出剑时那一刹那间的滞然,就是这一刹那的滞然导致了庆助的惨败,也造成了他身上无可挽回的重伤。
庆助吐着血,苦笑道:“老夫……没有犹豫……”
“你有!”
庆助脸上的苦涩更甚,此刻的他失去了刚才年轻的活力,不仅是变回了那年过半百的老人,更似在倒地的瞬间苍老了十多岁,龙钟的老态,极重伤的身躯,使他试图平伏剧烈的喘息都无比费力。
“能死在你手,老夫没有遗憾……”
龙星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没有想过杀死庆助,现在更加没有了,但已经无法挽留,庆助早就有求死之心,他只是等一个适合自己死亡的时刻而已。
庆助续道:“你刚才不是问老夫……老夫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刀吗?老夫现在答你……跟随老夫多年的爱刀虽然不是什么名刀……但老夫实在不想沾污它……”
“不需要……为老夫的死……难过……”
庆助轻轻一笑,带着安详之极的笑意离开了人世,他到死都没有说出他助纣为虐的原因,至死都没有说出求死的理由。
这个有着北方第一剑术名家之称的剑术高手,在他堪称辉煌的一生里收下徒弟无数,改下强敌无数,名声显赫,人所难及,但在他人生的最后一程,他的弟子、他的爱刀、他最疼爱的女儿都不在他身边,伴着他的只有曾经给予他一败的谢图的得意弟子龙星晴,显得无比落寞与凄凉。
龙星晴握紧庆助的手,感受体温逐渐从庆助身上消失,在庆助人生的最后,他脸上的笑容到底是安心、还是解脱,抑或是对自己人生的苦笑?恐怕除了他本人之外就无人知晓,龙星晴默默地将庆助的手交叠在庆助的胸前,缓缓地站起来,为这个北方最后一位剑术大师长长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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