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慕容相城
“话说你们白莲教,密谋上千年,倒是不年轻气盛,可也没多少功绩,岂不是可悲?”武安君拎起茶壶给慕容相城倒了一杯,至于苏慎,只有站着的份,他紧张地绞着手指,大气不敢出。
“武寨主此言差矣,我教宗旨乃是追寻天地至理,只是不忍见百姓困苦,才想为百姓谋一份生机而已。”慕容相城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眼中满是对自家教派的推崇,在他看来,白莲教可不是什么造反专业户。
太平盛世的时候,教众们都潜心研究天地至理;唯有民不聊生之际,才会仗义出手,为的是缔造太平盛世与天下大同。
“天地至理?说说看!”武安君身子微微前倾,还真来了兴趣,这帮家伙难道还是隐藏的科学家不成?
“武寨主可知?为何夏日炎热,而冬日严寒?”慕容相城面带神秘笑意,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些可都是白莲教的至高机密,像苏慎这样的底层教众根本接触不到。
白莲教的各式书籍都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苏慎的权限太低,只能翻阅一些普通的教义典籍。
“温度来自于太阳,夏天日照长,自然温度高;冬天日照短,温度也就会低一些。”武安君语气平淡,他心里清楚,这是地球公转引起的,距离与照射时间的差异导致了四季冷暖。
“非也!”慕容相城猛地摇头,声音陡然提高,“天地初始,本是四季如春,物资丰饶。是人皇帝辛的暴虐,惹怒了天帝,这才降怒于人间,让人饱受疾苦。若是能够恢复天下大同,如上古三皇五帝之时,四季如春也会再次降临人间。”
慕容相城的一番话,让武安君大跌眼镜,合着你们研究的天地至理,就是编些鬼话糊弄人?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人家本就是教会,搞的自然是神鬼那一套。
真要是让老百姓都相信这些是自然运转的法则,无从更改,那谁还会信他们的蛊惑?
“咳,言归正传,慕容护法此番不请自来,是为何故?”武安君大失所望,不想再跟慕容相城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苏安抚使久无音信,奉教主之命,将其带回教中。”慕容相城原本兴致正浓,还想着趁机宣扬一下教义,没想到武安君来了个急刹车,让他心里很是不爽,语气也冷了几分。
苏慎双眼流露出恳求之色,这要是被带回白莲教,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慕容相城上来就给他安了个叛教的罪名,在白莲教里,这可是要被打断腿丢进蛇窟的重罪。
“现在苏主管是本寨主的人,你带不走!”武安君笑了,这个白莲教的护法,脑子怕是不太灵光。
如今苏慎将铁矿打理得井井有条,才能比牛仓还要略胜一筹,这样的人才必须得留住。
“这是我圣教教主的命令!”慕容相城看向武安君,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那意思很明显:别看你占了个山寨,跟传承千年的白莲教比起来依旧不够看。
“你们的教主,与我何干?”武安君丝毫不惧,语气斩钉截铁,“在这大盘山里,还轮不到他来做主!”一些装神弄鬼的神棍,也就只能躲在暗处兴风作浪罢了。
他现在麾下带甲两千余,也算是一方豪强,凭什么要被白莲教指手画脚?
“原本我还没把握,现在倒是有些想法了!”慕容相城猛地起身,右手变掌为抓,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往武安君的脖子抓去,显然是打的擒贼先擒王的主意,只要拿住武安君,自然能把苏慎带走。
武安君八卦幻游术瞬间发动,整个人一晃就偏了过去,随即空明拳带着劲风朝着慕容相城轰去。
慕容相城身形一个急晃,竟险险避开了武安君的空明拳,两只手掌好似精铁一般,泛着冷光,再次朝着武安君的要害袭来。
武安君的轻功略胜一筹,但慕容相城的爪功极其犀利,招招不离他的要害,逼得他只能疲于应对。
这慕容相城的功夫,显然比武安君还要高上一截,方才这一番交手,比那夜跟仆散怀恩打斗还要惊险几分。
仆散怀恩的招式大开大合,可身法不够灵动,武安君还能拉开距离发动短铳;但这慕容相城不仅手上功夫极为了得,身法也是绝妙,虽然在方寸之间的腾挪稍逊一筹,可武安君也无法跟他拉开距离。
眼看对方利爪袭来,武安君索性拼着受伤,直接一拳轰了过去。
拳爪相交,武安君借势后退,连闪数步,直接撤出了屋外。屋内空间狭窄,不利于他施展,刚到屋外就将短铳握在了手中。
方才早就吓得躲远的苏慎,这会带着武安君配给的两名护卫赶了过来,两人分别举着短铳对准屋内,凭身手肯定没戏,只能指望火铳的威力了。
武安君看着赶来支援的两人,心中大定,暗道自己方才太过托大了。
武力的增长,让他生出了小瞧天下英雄的念头,可白莲教能存在千年,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若是所料不差,白莲教应该培养了不少高手,也不知道像慕容相城这样的护法能有多少,那个教主又该是怎样的顶尖高手。
武安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方才被慕容相城那一抓,直接抠出了大块皮肉,鲜血淋漓,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
他干脆身形闪动,从一旁护卫手上取来一根长枪,准备以疾风枪法配合火铳应敌。
慕容相城方才被武安君一拳打退,虽然占了些便宜,却也觉得武安君不可小觑,心中更生谨慎。
他一个闪身出了屋,形如鬼魅,双爪直往武安君跟前袭来,带起的风声让人头皮发麻。
武安君长枪一抖,枪影如织,往对方周身笼罩而去,力求将慕容相城的动作限制住。
“嘣!嘣!”两名护卫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慕容相城不愧是白莲教的高手,虽然不知道那铁管子到底是什么物件,只当是厉害的暗器,身形剧烈扭动,竟在毫发之间避开了铁弹。
武安君也趁势直接扣动扳机,近距离给慕容相城来了一枪。
堪堪避过两颗铁弹的慕容相城,身躯已经扭到了极致,眼看着武安君手中铁弹飞来,再也无法避开。
让武安君惊诧的是,慕容相城竟直接伸出左手朝着铁弹抓去。
空手接子弹这种本事,武安君还从未见过,可慕容相城还真就做到了,铁弹被他稳稳抓在手中。
慕容相城接住子弹,随即一个转身,纵身一跃,朝着山林飞跃而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武安君凭着游龙身法追了几步,距离却逐渐拉大,只能放弃。
“寨主,这、这怎么办?”苏慎慌得不行,被慕容相城这样的高手惦记上,他还能有好?
“无妨,他受伤了,短时间内好不了。”武安君指了指地上的血迹,语气笃定。
方才慕容相城空手接子弹,固然堪称神技,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也是他接了子弹就立刻逃窜的原因。
“那还好!”苏慎长舒一口气,不然天天防着慕容相城,这日子根本没法过。
武安君实际上也没想到,慕容相城的左手几乎废了,想要恢复难如登天。
慕容相城的鹰爪功乃是白莲教的顶级绝学,修炼过程中需要用到大量的名贵药材跟珍稀矿石,练成之后,双手如精铁,一招一式都能置人于死地。
与人对敌时,哪怕空手入白刃,也能毫发无伤,这是慕容相城最大的依仗。
可方才那颗铁弹,直接破了他的鹰爪功,几乎将手掌击穿。在左手恢复之前,慕容相城只能以右手迎敌,破绽百出,实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这才是他慌不择路的真正原因。
武安君本不想跟白莲教闹翻,毕竟大家都是跟北元朝廷过不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慕容相城这般做法,让他根本无法忍受。
“属下愿为寨主效死!”苏慎直接跪地效忠,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没想到,武安君会为了他,跟白莲教的护法硬碰硬。自己在白莲教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角色,如今能得武安君如此看重,怎能不心生感激?
“我手下的人,只要不犯错,我自当回护。”武安君扶起苏慎,“你且安心在此办差,他日有合适的功法,本寨主亲自为你传功,也好让你有些自保之力。”既然苏慎诚心归附,不妨传他一套功法。
“寨主放心,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苏慎大喜过望,寨中早有传言,武安君乃是文曲星转世,定有独到的手段,能得他传功,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原本武安君还觉得,以后杀戮值应该多抽些高级功法武技,加强麾下亲信的实力。可方才慕容相城的手段,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这天下何其大,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高手,自己目前的实力依旧存在危险。
慕容相城不过是白莲教的护法,按苏慎的说法,白莲教的护法足有二十多个,再加上地位更高的圣子、长老这些,这样的高手组合让武安君心惊肉跳。
白莲教千年传承,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武安君不得不小心应对。
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武安君原本以为,北元朝廷的报复会来得很快,却没想到出奇的安静。
泌阳县紧闭的城门也缓缓打开,那些原本嚣张的草原人也开始低调了许多。衙门里开始张贴告示,夏税直接减半征收,这才勉强止住了大规模的人口出逃。
如此一来,苏晋跟曹昉总算能松一口气,再这么逃下去,泌阳县就真的完了。
武安君在山里同样松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大盘山又要出现粮食危机了。这些逃进山里的百姓可都是吃不饱的,山寨中的粮食消耗越来越快。
他甚至生出了出去打劫的念头,可这都是乡里乡亲的,抢了之后不仅名声烂了,人家没得吃还得往山里来,这又能怎么办?
至于往远处去抢,武安君还真就不敢,两条腿能跑得过骑兵吗?
眼下北元在南边开设马场,为的就是能够迅速组建骑兵,那才是北元真正的精锐。
当初仆散怀恩进山,大量的马匹都留在山外,武安君拢共就缴获了一百多匹,还都是充当脚力运输粮草的驽马。
虽然数量不多,各营还是都分到了一些,骑术也成了各营的必考科目。
“郎君,咱们快要没钱了!”余静姝拿着账本找到武安君,脸上满是愁容。
此番大胜,缴获寥寥,但是赏钱跟抚恤却一文也不能少,否则义军哪能有多少战斗力?
“火药作坊那边也停了,硫磺矿都用完了!”云瑶走到武安君跟前为他揉捏肩膀,语气中带着担忧。
火药这玩意虽然早就有了,但是武安君用的是最佳配比,而且是湿法制成的颗粒火药,威力比寻常火药大得多。为了保证工艺不外泄,火药作坊一直由云瑶亲自掌控。
“说不得,得再走一趟襄阳了。”武安君伸了个懒腰,除了襄阳,他也没别的地方可以捞钱了。
如今玻璃的工艺也开始成熟,还囤积了大量的香皂,不走一趟襄阳换成钱,山寨就要维持不下去了,经济危机可不是闹着玩的。
武安君估摸着,再有些时日就该是雨水频发的季节,北元朝廷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大盘山,正是他去襄阳的好时机。
二女虽然不舍,却也知道应该以事业为重,默默转身去准备物资。
这一次武安君并没有带杜老三,只带了贺明跟车敬以及另外两个亲卫上路,物资则由李老七派人运送到严家寨。
原本那日武安君在严家寨接受大批物资后,郭淮上报给张坚,张坚在此驻守了上百人。结果张坚在大盘山一战折损大半,赶紧将这些人调回去补充兵员了,严家寨现在根本无人驻守。
在张坚看来,大盘山中义军战力强悍,这百来人留在这里基本等于找死。
最近难逃的人很多,武安君乘坐严勇的小船南下,混在逃难的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江南优品商铺作为如今襄阳城的知名店铺,最近却格外落寞,因为店铺门口挂了“售罄”两个大字。
玻璃镜早在五月份就售卖一空,前几日香皂也卖完了,商铺连预订单都不敢接了,因为交付日期根本不确定。
槿颜也知晓了泌阳县剿匪的事情,只能暗暗祈求武安君能够平安。
云歌瞧见贺明架着马车停在商铺门口,朝着店内喊了一声,赶忙迎了上来。
原本沉寂的店铺立刻热闹起来,槿颜带着小禾也赶出来迎接。
数月不见,槿颜反倒显得年轻了些,连眼角的皱纹都淡了许多,应该是修炼玉颜心经的功劳。
大批量的物资被搬进后院,至于玻璃镜,肯定是得送到边老汉一家那里去,商铺“售罄”的招牌也被摘了下来。
边老汉的儿子边默,在襄阳城请名医重新接骨,如今虽然成了瘸子,却也比瘫痪在床强太多了。
这段时间边老汉一家三口心里空荡荡的,活早就干完了,可每月商铺还给发工钱,这钱拿得实在心中没底。
好不容易等到玻璃到了,三人立刻开工,保证明天就能给商铺供应上。
“槿颜,咱们去楼上小憩一会!”吃过饭,武安君朝着楼上使了个眼色说道。
小别胜新婚,这一别就是半年,武安君心里早已按捺不住。
“那个,咳,还是等晚上再说吧,商铺里积压了不少预订单,得先安排送货!”槿颜感觉脸上臊得慌,虽然她也想跟武安君单独相处,可这青天白日的,实在不好意思。
“也罢,我先去一趟府衙!”武安君按捺下心头的念想,此番来襄阳,自然是要去见一见辛表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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