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绝了
大秤一斤,小秤一两,秤砣卡在八两和九两之间,但眼瞅着是往九两那边偏了点。
头一回做这买卖,夏东青也没打算掰扯清楚,图个痛快。
干脆按八两半算,自己少挣点,落个爽快。
前面说好的价儿,棕熊胆3000一斤,八斤半下来,正好2550。
棕熊胆称完,轮到黑熊胆。
郑学坤盘算着,反正一个价,干脆一股脑全搁秤上,一秤定生死,省事儿。
可夏东青不干,他非得一个一个地称。
原因也简单,这些胆有的一得分两半,有的得分三份,混一块称,回头分账就乱套了。
郑学坤没拦他。
之前那四颗熊胆,夏东青死活不卖,他就瞧出来了,这人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主儿。
不好拿捏,也不瞎凑合。
再说了,一个个称也不费多少劲,顶多是多花点时间。
小事上给对方面子,以后打交道才顺畅。划算。
于是就着秤盘,一个个来。
换胆,记数,写本儿。
六个黑熊胆,分别是半斤、四两四钱、三两一钱、二两三钱、四两、二两六钱,加一块儿,二斤一两五钱。
黑熊胆4000一斤,这么一算,总共8560!
前头2550,加上这会儿的八千五,合一块儿,11110块。
当郑学坤把这数字念出口时,边上几个女的差点喘不上气来。
平时她们不是没见过钱,跟着夏东青搞这搞那,分钱的事没少赶。
可那都是事后分红利,哪像现在,亲眼看着一串串胆变成上万块现票子?
“万元户”三个字砸下来,心里头那阵晃荡,比啥都猛。
不提她们在边上激动得脸发红。
夏东青自己也乐呵,脸上挂笑,话都软了几分:
“郑师傅,还来俩不?”
对方带了两万块,这才刚掏一半,按理说还能再榨一榨。
“不了不了……”
郑学坤连忙摆手,“这回就收这些吧,下回有货再找你。”
别看他刚才嘴上喊得响,说什么“钱不打算带回去”。
那都是面子话,撑场子的。
熊胆再抢手,也得有人接货才行。
他手里就那几个路子,再多也吞不下。
夏东青倒是无本生意,胆放家里不着急,存十年都没事。
可他郑学坤是小门小户,哪敢拿几万块压在货上?
眼看对方要掏钱,夏东青赶紧拦:“郑师傅,别站外头了,进屋坐会儿再说。”
这年头,哪有什么手机转账,全靠真金白银的纸票。
最大面额十块,就是大家嘴里的“大团结”。
一百张一捆,正好一千。
一万一千多,得十一捆还多出几沓。
这么多钱,站路边数?太不靠谱。
得主客俩人坐一块儿,一张张过手,清清楚楚。
有问题当场说,别回头翻脸。
否则人一出门,再提这事谁认账。
大家进屋坐下,茶水重新续上。
还没等夏东青摸烟,郑学坤已经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又一叠的“大团结”,整整齐齐码在炕边。
说实话,真金白银摆在眼前,就是不一样。
虽说一张才十块,可十几摞一排开,那场面看着就让人心里头热乎。
谁也不讲虚的,李小娟和周秀琴当着大伙儿的面就开始数钱。
每一摞都得拆开,翻来覆去查好几遍,不能出一点差错。
虽说郑学坤父子是周小山领来的,情分归情分,但规矩不能破。
谁来了都得这么走一遍,挑不出半点毛病。
当然,也没人想挑刺。
连郑学坤和他儿子郑东海都没啥反应,看来早见惯了这阵势。
两人抽着夏东青递上的烟,嘴里喝着李小娟从岭南供销社捎回来的茉莉花茶,跟赵二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聊着聊着,发现赵二溜挺能说,见识也不少。
郑东海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之前说的那个两拃长的熊胆,到底咋弄到手的?
这问题问得巧。
本来赵二溜还不太熟,正愁没机会露脸呢。
这一下正好戳到他得意处。
立马来了劲,唾沫横飞地讲起了“小诸葛智斗大黑熊”的全套经过。
听得郑家父子直愣神,一个劲儿地咂嘴,直呼邪乎!
旁边的王小海更是眼睛放光,恨不得冲上去插话。
可惜他年纪太小,这种场面还轮不到他说话。
只能干瞪眼,心里痒得不行!
……
十一摞钱,一千多张,李小娟和周秀琴反反复复数了五遍,最后确认一分不少。
李小娟这才起身,走到柜子那儿,拿下夏东青平时打猎用的挎包。
把钱一沓沓塞进去,抱在怀里,去了对面屋。
她没走远,这边还得盯着,但她信得过杨玉凤,干脆把装钱的包交到了杨玉凤手里。
杨玉凤接过这一大包钞票,二话不说,往炕上一坐,稳稳当当,动都不动。
李小娟刚要转身回屋,一扭头,瞥见北墙上挂着的那张豹子皮。
那是之前一只土豹子被村里的狗群围住,惨死当场。
怪的是,皮子倒完整,没缺哪儿。
夏东青带回来后,拿鞭炮熏过,其余部分剥下来简单拼接,就挂墙上当摆设了。
李小娟本想爬上炕,把那皮子摘下来。
脚刚迈,忽然脑子里闪过个念头。
她顿了顿,又打消主意,转身走了。
等她再回来,正赶上赵二溜讲夏东青猎虎那段。
主角是他儿子,李小娟本来不稀奇。
可赵二溜讲得有模有样,光说那老虎扑人时的架势,还有当时有多悬乎,就让人听得脑门冒汗。
郑家父子听得入神,连烟快烧到手指头都没觉着。
就在这节骨眼上,李小娟冷不丁来了一句:
“郑师傅,实话跟你说,现在上头管得严,不让随便打。要不然啊,今儿我儿子最少也得卖你两张虎皮!”
郑学坤一听,心说这吹得有点上天了。
不过想想人家当妈的,捧自己儿子也能理解。
要是他有这么个儿子,说不定吹得比这还狠!
再说呢。
今儿他把这些熊胆攥手里了,转头转手一卖,
钱肯定哗哗地来。
财神爷扯两句闲篇儿,能犯法啊?
这么一想,郑学坤立马顺着李小娟的话头往上爬,笑呵呵地夸:
“大妹子,你家这娃真是出息啊!”
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比得那叫一个起劲。
“那可不。”
李小娟一扬头,语气硬气得很:“山里那些野物,我家小东手底下全撂倒过。”
“就说那土豹子,咱这地方多少老猎人听都没听过,有些人傻乎乎拿小羊当诱饵,结果连根毛都没摸着。”
“也就我家这娃有这本事,啪啪几下,直接把那畜生干趴了。”
这话一出,屋里人全愣了。
郑家爷俩是直接惊住。
两人在东北混了这么多年,东北豹也就是个传说,连影儿都没瞅见过。
其他人呢,心里直打鼓。
李小娟平时是爱热闹,可从不吹牛。
以前她还老念叨夏东青,能耐再大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有钱也不能露白。
今儿咋突然开大嘴了?
郑学坤哪知道大家心里七上八下,一听夏东青打过土豹子,赶紧追问。
“兄弟,你真干掉那玩意了?!”
“哎哟,这还用说?”
夏东青一看他妈悄悄递眼色,立马明白意思,干脆利落地回。
“骗你干啥?不信我现在就去取皮子,就挂在屋里墙上呢。”
郑学坤一听,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
“要!要!赶紧去拿!”
李小娟嘴角一勾,转身就朝东屋走。
‘今儿进了这门,还想揣着钱走?嘿,想得美!’
好不容易来个肥羊,不扒层皮,对得起自己吗?
一分现钞也别想留!
东北有句老话,主动往上凑,那买卖就掉价。
她李小娟确实想卖那张豹子皮。
可自己开口叫卖,和别人抢着要买,那可是天差地别。
所以前面那些话,全是为了把火点起来。
当然,谁也不是愣头青。
郑学坤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啥门道没见过?
李小娟这点弯弯绕,他早八百年就遇过八百回了。
但是!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说破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顺着往下接,一半是给面子,一半,他真稀罕那张皮。
那种稀罕玩意,他自己都没亲眼见过几回!
正心里痒痒着,李小娟已经从东屋把皮子拿出来了。
一进门,把东西往桌上一放。
郑学坤立刻凑过去。
“我天……”
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走路。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绝对是一张正经八百的东北豹皮!
这些年他经手的山货皮子,没一千也有八百张。
猞猁皮、貂皮、狐皮,啥没见过?
可跟眼前这张比,全都不值一提!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皮子,一手在下托着,一手轻轻摸了一把。
又软又滑,手感特别,通体顺溜!
就俩字,绝了!
就在郑学坤眯着眼,一个劲儿地摩挲那块豹皮的时候。
郑东海蹲在边上,悄悄拽了拽皮子角,胳膊肘轻轻顶了他爹一下。
压着嗓门喊:“爹!”
郑学坤一愣,低头对上儿子的眼神,俩人飞快地交换了个意思。
他立马转头,冲夏东青开口。
“那个……你这皮子,能出手不?”
“这……”
夏东青装模作样地一顿,慢悠悠地说。
“卖也不是不行,就看给啥价了……”
郑学坤没搭腔。
反而低下头,仔仔细细翻弄起那张皮来。
正面瞧完看反面,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卷吧卷吧递回给李小娟,嘴里还嘟囔着。
“哎呀,真是白瞎了这好东西啊……”
懂行的人都明白,这话是话里有话。
摆明了是想让人接嘴,好往下砍价。
可没想到,夏东青就跟聋了似的。
不搭话也就算了,还站起身来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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