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这钱,他不赚
“啊?”
李小娟一懵,心里犯嘀咕:啥叫“我拉扯大”?
我能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我家老夏可是顶梁柱!
不光她听着别扭,旁边几人也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
可郑学坤没明说,大家也只好皱着眉,没吭声。
寒暄几句后,郑学坤抬手一指那颗最大的棕熊胆,开门见山。
“嫂子,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你直接开价,这胆子你打算卖多少?”
李小娟眨眨眼,纳闷道:
“老郑大哥,你不是说全收吗?”
“我……”
郑学坤咧了咧嘴,苦笑:“钱不够,真包不下来。”
这话一出,屋里除了周小山和郑东海,其他人脸色都垮了半截。
原以为来了个财神爷,结果……
郑学坤也察觉到周围眼神变了,心里一阵无奈。
之前听儿子说这儿货硬,特地凑了两万块,想一把清空。
本以为绰绰有余,
可眼下这架势,别说全收,能拿下一半都不容易!
他粗略一估,要把这些熊胆全吃下,至少得三万!
三万啊!这年头谁背山货带这么多现钱?
钱不够是真,买卖还得往下走。
他挤出笑脸:“嫂子,您开个价,今天我钱不落袋,也得带走一批。”
李小娟点点头。
不全收也行,反正最近正打算出手,先卖一部分也挺好。
价格合适,卖给谁不是卖?
她把夏东青拽过来,笑着说:
“老郑大哥,我啥都不懂,这些胆都是我儿子打的,价钱您跟他谈。”
“成。”
郑学坤应了一声,转身看向夏东青:
“小伙子,你打算咋个卖法?”
这话听着寻常,其实是他在试夏东青的道行。
他等着对方反问:“你打算出多少?”
可没想到,夏东青压根不问价,反而问:
“郑叔,冒昧问一句,您要这颗大棕熊胆,打算干啥用?”
夏东青这么问,是因为这胆还是湿的,刚掏出来没几天。
正常来说,这种没阴干、没熬成粉的胆,国营铺子一律不收。
得反复晾透,把胆汁炼成粉,才算数得上秤。
这规矩是多年攒出来的,最公道。
可私人买卖里,总有些愣头青不懂行,瞎收。
他甚至听说过,有人拿棕熊胆当黑熊胆收,最后亏得底裤都不剩。
不过夏东青不觉得郑学坤是傻子。
敢揣两万块上山收货,这人精得很。
那问题来了,明明白白的行家,为啥偏要收新鲜胆?
答案只有一个,想搞点猫腻。
这颗大棕熊胆个头太大,想冒充黑熊胆,瞎子都看出来不对。
但夏东青知道有种阴招,往胆里灌绿豆。
等绿豆粉在胆里彻底风干,混进胆粉里,一称能重出好几两,多卖不少钱。
这种手法,要是事先不知道,外行根本查不出来。
他估摸着,郑学坤就是奔这招来的。
想到这儿,他指了指旁边从安河大队带回的那颗黑熊胆:
“老郑叔,这个您要不?”
“要啊,咋不要。”
郑学坤笑着答,“你卖,我就收,就看你要啥价。”
夏东青没接话,又指向另一颗稍小的黑熊胆,那颗也才到手十多天,刚焯过第二遍热水,正是灌料的好时候。
“那这个呢?”
郑学坤看了看胆,又看了看夏东青,没吭声。
他懂了。
这小子,八成看穿他想干啥。
沉默几秒,他盯着夏东青,干脆道:
“行,咱都敞亮点,你打算卖多少,直接说。”
……
仓库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钉在夏东青身上。
这笔买卖能不能成,就看他一张嘴了。
“八千。”
夏东青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张开,比了个“八”的手势:
“那四个胆,包括那只大棕熊的,全归你。”
嘶!
大伙儿倒抽一口冷气。
早知道熊胆值钱,可一开口就是八千,还是把人震了一下。
四个胆卖八千?哪怕其中那个是七百多斤的大块头,这价也高得离谱!
要是这四样就能卖这么贵,那后面那一串还不得炒上天?
郑学坤摆摆手,笑着摇头。
“小赵啊,我确实是冲着收胆来的,可你这报价……呵呵,真没法接。”
他心里清楚,自己收胆是为了掺假,往空胆里灌绿豆,冒充整胆卖高价。
可造假也有成本,不是随便灌就行的。
照夏东青这个要价搞下去,别说赚钱,搞不好还得贴钱打水漂!
他大老远跑来,可不是图热闹的,图的是回本、是赚头。
不挣钱的生意,干不得。
被拒绝了,夏东青也不急,脸上还是那副笑模样。
“郑师傅,这四个您瞧不上,还有别的。”
“刚好这几个还没收拾利索,我也不急着出手。”
前头还叫“老郑大叔”,这会儿改口叫“郑师傅”了。
这称呼,在这地界就是万能膏药,不管你是谁,喊一声“师傅”总没错,就像后来谁都管人叫“总”一样,图个客气。
这话一出,郑学坤立马就明白了。
夏东青知道他想干啥,但态度摆得明明白白!
不行!
这钱,他不赚!
刚才开口要八千,压根不是真想卖,纯粹是拿高价把人吓退。
不撕破脸,也不伤和气,用钱把人挡回去。
就这份拿捏人情的本事,郑学坤要不是亲眼见着,打死也不信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能玩出来的。
想到这儿,他抬眼瞟了瞟李小娟。
终于明白,她一个女人家,怎么能把这么大个家业撑起来。
原来是儿子能耐!
既然人家把话挑明了,他也犯不着硬蹭。
“那别的胆怎么个算法?”
“郑师傅,您相中哪个算哪个。”夏东青指了指房梁,“黑熊胆四千一斤,熊霸胆三千一斤。都是阴干草胆,成色一个样。”
按斤卖胆?全国他不敢说,可在方圆十里八里,绝对是头一家。
但回头想想也对——谁家房梁上能挂出这么一溜熊胆来?整个东北,恐怕也找不到第二户。
郑学坤心里算了一笔账,笑着回:
“小赵,你这价,怕是有点飘了吧?就算去县城,也没这行情啊。”
“呵。”夏东青轻笑一声,“账不是这么算的。”
“县城价是低,可你能收到货吗?”
没人规定熊胆非得卖给国营门市。
理论上,猎户也能卖给私人贩子,只要价高就行。
可现实有个死结,时间!
熊胆又不是野兔,满山跑随便捡。
赶上淡季,俩月不见一头熊,都稀松平常。
国营商店是“铁饭碗”,背后有国家撑着,断几年货也不怕。
可他们这种小贩子呢?
等得起吗?
仨月不开张,就得揭不开锅。
夏东青不否认郑学坤去县城也许能收着,但他敢打包票。
把路费、打听消息、蹲点守人这些看不见的花费全算进去,到手的成本,只高不低!
郑学坤当然懂这个理儿。
听夏东青说完,他笑了笑,不再还价。
往前走了几步,眼睛扫过房梁上那一串胆。
伸手一划拉,点了其中一个。
“那就从这儿开始。”
“从这到这,全要了!”
……
话音一落,赵二溜和王大春立刻看向夏东青。
得到点头,两人麻利上手。
王大春个高,负责摘上头的;赵二溜矮,蹲下接,递到马扎上。
一个个熊胆被码得整整齐齐。
最先摘下来的是郑学坤指的那个小胆,一头不到二百斤的黑熊,那天三人在抬棒槌时,听见远处黑瞎子叫,追过去就发现它中了套。
第二个胆,是头母熊的。
那母熊,是刚才那头小黑瞎子的亲妈。
那天夏东青开枪打小熊时,母熊从山坡冲下来,还一把把赵二溜按在地上,坐了个结结实实。
这母熊也不小,三百五十多斤。
倒也应了夏东青之前开的玩笑:能把赵二溜压住的熊,三百斤起步!
接下来两个胆,又是一对母子。
个头小一圈,母熊不到三百,小熊也就刚过百。
再往后,是一颗一拃半长的棕熊胆。
这头棕熊活着时有七百多斤,名副其实的“熊霸”。
胆晒干了都快九两重。
这三个胆,都是同一天杀的。
为啥凑一块儿?因为那头大棕熊正在追杀前面那对黑熊母子,结果被夏东青半道截胡,来了个“黄雀在后”。
看着那颗硕大的棕熊胆,郑学坤心里直叹气。
要是小点就好了。
太大了没法冒充黑熊胆,只能当特例收,卖不上价。
第六颗、第七颗又是黑熊胆,个头还不小,起码半斤往上。
夏东青家这些胆,都是按打到的顺序挂上去的。
郑学坤这一划拉,刚好挑的都是开春后打的。
不论新旧,全是处理妥当、干透了的现成货。
胆皮包着满满的熊胆粉,跟那些没处理的“鲜胆”完全是两回事。
胆没问题,该算账了。
既然是按斤收,秤就得上。
郑东海从蛇皮袋里掏出个秤。
这秤本是收木耳、榛子用的,不过称胆也不碍事。
第一颗上秤的,就是那颗大棕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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