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贾敬的试探

提及荣国府，黛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很快掩去，笑道：

“景致确是极好的，只是我性子懒，没怎么逛过。”

谢云瑶正拿着个玉簪把玩——正是林珩玉备下的那份礼，闻言凑过来道：

“那有什么意思？我们府里的花园虽没那么大，却有好几株百年的腊梅，等开了花，香得能飘出半条街，到时候我带你去折枝插瓶。”

“还有还有，”谢云舒接口道，“前几日我父亲从江南带回来几尾金鱼，眼珠子鼓鼓的，尾巴像扇子，妹妹要不要去瞧瞧？”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府里的趣事，没有半分轻视，反倒满是真诚的热情。

黛玉听着听着，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开，唇边的笑意也真切了许多。

没一会她们就被谢云舒拉到院子里，去看那池子里的几条金鱼。

会客厅里，林如海看着窗外姑娘们的身影，对谢老夫人道：“劳您费心了。”

谢老夫人笑着摇头：“孩子们投缘是好事。你看，黛玉这会子笑得多舒展？”

林珩玉也望着窗外，见黛玉正被谢云瑶拉着看鱼缸，侧脸映着水光，眉眼弯弯，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黛玉心里的那层冰，总算开始慢慢化了。

日头爬到中天时，林府三人在谢府用完膳才起身告辞。

谢老夫人让姑娘们送黛玉到门口，谢云瑶还拉着黛玉的手，叽叽喳喳约着三日后一同放风筝，黛玉笑着应了。

马车驶离谢府时，黛玉掀开帘子回头望，见谢府的门还开着，几个姑娘正朝她挥手。

她也挥了挥手，心中第一次对这京城的日子，生出了几分真切的盼头。

“今日开心吗？”林珩玉见她眉眼舒展，笑着问道。

黛玉点点头，声音轻快了些：“谢府的姐姐们都很好。”

林如海看着女儿脸上久违的笑意，捋着胡须，眼中满是欣慰。

他知道，今日这一趟，来对了。

而此时的宁国府，秦可卿正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脸上渐渐恢复的血色。丫鬟来报，说尤氏又让人送了药来，她却只是淡淡摆手：“搁着吧。”

她指尖抚过腕间的翡翠镯，昨日那人留下的药，不仅救了她的命，更给了她活下去的底气。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能亲眼看到宁国府的覆灭——而她，也会挣脱这个束缚在自己身上多年枷锁。

而贾敬的书房里，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沉闷。

贾珍垂手立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父亲，昨日尤氏去秦氏院里把话说了，许是她真的想开了。今早下人来报，说她气色瞧着好了许多，看来还是父亲您有法子。”

贾敬斜倚在太师椅上，指尖捻着那串油亮的菩提子，眼皮都未抬一下：

“少说这些没用的奉承话。若不是你办事不力，何至于要我亲自出面？”

贾珍被噎得脸色一红，忙低头应道：“是，儿子知错。”

贾敬这才罢了，摆了摆手：“去库房挑些东西，我要去荣国府拜访老太太。”

贾珍不敢多问，连忙应声退下，转身便吩咐管家去备礼。

不多时，管家捧着几个锦盒进来，里面是些上好的贡缎、人参，还有一匣宁国府秘制的膏药，说是对老人筋骨好。

贾敬扫了一眼，淡淡点头：“走吧。”

两人乘马车往荣国府而去，一路无话。

到了荣国府门口，早有家丁通报，贾母已在荣禧堂等着了。

贾敬带着贾珍刚进堂屋，便对着上首的贾母拱手行礼：“老太太安好。”贾珍也跟着躬身问安。

贾母忙笑着抬手：“快别多礼，都是自家人。”

她示意丫鬟搬来椅子，“坐下说话，一路过来，怕是冻着了吧？”

贾敬谢过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贾母。

他前日便已回府，却迟迟没来荣国府，一来是忙着处理秦可卿的事，二来也是想看看荣国府的动静——尤其是元春突然封妃，实在蹊跷。

“前日就听闻你回府了，”

贾母端起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想着你刚回来，府里定有一堆事要忙，便没敢派人去叨扰。倒是我这老婆子，还劳你惦记着。”

贾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老太太说笑了。原本昨日就该来给您请安，只是秦氏病得实在重，前日夜里还咳血，忙着为她寻医问药，便耽搁了些时日。”

提到秦可卿，贾母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是苦命，病了这么久，时好时坏的，真让人揪心。如今瞧着……怕是难好全了吧？”

贾敬端茶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贾母，语气平淡：

“老太太宽心。许是昨日那大夫的药起了效，今早下人来报，说她气色好了许多，也能进些流食了。”

贾母端着茶盏的手指猛地收紧，瓷杯与指尖相触，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心头咯噔一下——秦可卿怎么突然就好了？

元春能封妃，全仗着她把秦可卿的真实身份密报给陛下，陛下虽未明说，却也借着封妃暗示对贾家的“信任”。

若是秦可卿不死，这步棋岂不是白费了？

甚至可能引来反噬——毕竟秦可卿的身份牵扯着废太子旧部，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贾敬将贾母脸上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这老太太，果然打的是让秦可卿死的主意。

元春封妃来得蹊跷，他原先还猜不透缘由，如今看来，十有八九与秦可卿的身份有关。

这老太太倒是敢赌，为了荣国府的前程，竟不惜把宁国府拖下水——

可若秦可卿真死在宁国府，宁国府如何脱得干系？

当年先太子倒台时，宁国府本就被猜忌，若是再背上害死旧部亲眷的名声，怕是要万劫不复。

这老婆子，还是和当年一样，表面慈眉善目，骨子里却自私得很。

贾敬压下心头的冷意，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与贾母闲聊起家常，说些京中趣闻，又问了问宝玉的功课，仿佛真是来探亲的。

聊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贾敬起身道：“许久没见赦大哥了，我去瞧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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