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战壕间的交易
春日的暖阳照在莱茵河上,泛起粼粼波光,却照不进两岸阴冷潮湿的战壕。在距离主防线数公里外的一个废弃河湾,一场特殊的“约会”正在悄然进行。
人民革命军后勤部特别贸易小组的成员,年轻的汉斯·克勒曼,紧了紧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法军大衣,深吸一口气,对身旁同样装扮的同伴低声道:“记住,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少说话,多看货。”
河湾对岸,几个穿着蓝色军装的法国士兵出现了,为首的是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下士,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用手势示意克勒曼他们过来。
双方在曾经是渡口木栈道的残骸上会面,气氛微妙而紧张。
“香烟,”法国下士开门见山,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德语单词说道,同时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帆布包,“咖啡,真正的。”他又指了指身后士兵抱着的一个木箱,“还有这个,药品。磺胺。”
汉斯的心脏怦怦直跳,但他努力保持镇定。他示意同伴打开他们带来的麻袋和箱子。里面露出黄澄澄的子弹、几把保养良好的鲁格手枪、甚至还有两具崭新的、德军标志还没来得及完全磨掉的炮兵观测镜。
“子弹,手枪,观测器材。”汉斯也用简短的单词回应,他指了指法国人的咖啡和药品,“我们要这些,还有……缝纫针,线,染料,如果有的话。”
法国下士的眼睛在看到观测镜时明显亮了一下。他拿起一包德国产的“Atikah”香烟,嗅了嗅,满意地点点头。双方都没有提及各自的军衔和部队番号,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交易在沉默而高效中进行。双方像市场里老练的商贩,检查货物,用手势和简单的词汇讨价还价。一箱药品换走了两具观测镜和部分手枪;几条法国香烟和几公斤珍贵的咖啡豆换走了大量子弹;甚至还有一些法军仓库里多余的帆布、针线和几桶化学染料,也换走了一些德军的工兵锹和军用毛毯。
“你们……那边,真的把土地分给了农民?”交易接近尾声时,法国下士忽然用生硬的德语,夹杂着手势问道,眼神里带着好奇。
汉斯愣了一下,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土地属于耕种它的人。”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用油纸包好的黑麦面包——这是根据地自己生产的,“我们吃的,或许没你们的好,但是,是为我们自己吃的。”
法国下士接过面包,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着,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年轻法国兵低声用法语对同伴说:“他们看起来……不像是红色的恶魔。”
最终,交易完成。双方各自扛起换来的物资,默默退回到自己的阵地方向。
回程的路上,汉斯的同伴忍不住兴奋地说:“成功了!汉斯!有了这些药,野战医院能救回很多人!那些染料,被服厂就能开工了!”
汉斯却回头望了一眼平静的河湾,心情复杂。“他们需要我们的军械,我们需要他们的物资……这场战争,真是荒谬。”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块用作样品的咖啡豆,浓郁的香气似乎暂时驱散了战壕的腐臭。
几天后,这批用军火换来的物资被秘密运回科布伦茨。药品立刻被送往医院,挽救了多名伤员的生命;咖啡被分配给极度疲劳的指挥部和关键岗位;而染料则让几乎停摆的军服厂重新运转起来,第一批染成革命灰的新军服很快被分发到部队。
韦格纳在听取弗里德里希·费尔德曼关于这次成功交易的汇报后,只是淡淡地说:“生存是第一位的。只要不涉及核心技术和战略资源,用我们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去换我们急需的东西,这笔买卖就做得。告诉前线的人,保持谨慎,扩大接触点。”
于是,在莱茵河漫长的对峙线上,类似的地下交易点如同雨后的蘑菇般,在双方基层士兵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悄然出现并活跃起来。
就在莱茵河畔的战壕间进行着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时,另一张更隐蔽、规模也更大的商业网络,正通过中立国的渠道,悄然铺开。
在瑞士苏黎世一家不起眼的私人银行会客室内,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和咖啡的混合气味。人民共和国特别贸易小组的全权代表,化名“米勒先生”的奥托·瓦格纳,正与一位来自鲁尔区的德国工业代表——赫尔曼·克虏伯的远房表亲,弗里茨·克虏伯先生——进行着紧张的谈判。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对方的真实身份。
“米勒先生,”弗里茨·克虏伯语气冷淡,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您应该清楚,与贵方进行任何形式的贸易,在柏林都是重罪。”他刻意强调了“贵方”二字。
“风险与收益总是成正比的,克虏伯先生。”瓦格纳不动声色,将一份清单推了过去,“我们理解您的顾虑。但我们需要的,并非最尖端的武器图纸,而是一些……‘民用’物资。高标号钢材,特种合金,精密机床的备用零件,还有,磺胺类药物的化学原料。”
克虏伯扫了一眼清单,眼皮跳了跳。这些东西,稍加改动或组装,就能用于军事目的。“你们用什么支付?金马克?现在马克的价值就像春天的雪……”
“一部分可以用瑞士法郎或美元支付,”瓦格纳平静地说,“另一部分,我们可以用我们控制区内的某些矿产开采权,或者……未来某些产品的独家代理权作为抵押。您知道,鲁尔的工厂需要原料,而莱茵兰,恰好有一些。”
克虏伯沉默了。他家族的企业确实需要稳定的原料来源,而柏林政府的控制力在下降,莱茵兰的矿产资源变得诱人。更重要的是,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也在进行一场赌博——如果这个红色政权能存活下来,提前投资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回报;如果它失败了,这些私下交易也很容易被掩盖。
“……我需要考虑。”克虏伯最终说道,但瓦格纳知道,他心动了。资本对利润的嗅觉,压过了意识形态的界限。
与此同时,在荷兰鹿特丹的一座仓库里,另一场交易正在进行。对手是挂着英国贸易公司经理头衔的亚瑟·威尔逊,一个精明而实际的苏格兰人。
“先生们,”威尔逊操着流利的德语,开门见山,“我对政治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商品和利润。你们有优质的木材、钾盐,甚至还有一些……颇具收藏价值的艺术品(指从逃亡容克贵族庄园没收的部分非核心文物)。而我们有你们需要的橡胶、棉花,以及高效的奎宁。”
代表共和国的贸易专员点了点头:“我们还急需重型卡车的轮胎和内胎,以及柴油发动机。”
威尔逊吹了声口哨:“噢,那可是紧俏货,尤其是对你们……嗯,‘特定区域’的买家。价格会很高。”
“价格可以谈,威尔逊先生。但我们必须确保货物能通过封锁,运抵指定的中立港口。”
“运输风险由你们承担,这是底线。”威尔逊寸步不让,“我的船只会把货物运到鹿特丹或哥德堡,剩下的路,你们自己想办法。当然,如果你们支付额外的‘风险佣金’,我认识一些胆大的船长,他们的船或许能更靠近……某些不太平静的海域。”
谈判的过程是艰难的,但最终,一份涉及多种物资的贸易合同在鹿特丹签署。英国的工业品和殖民地原料,将换取莱茵兰的原材料和硬通货。威尔逊在签署合同后,甚至半开玩笑地对他的共和国同行说:“记住,先生,下次如果有优质的莱茵葡萄酒,可以优先考虑我。这该死的战争,让好酒都变得稀缺了。”
这些通过秘密渠道达成的交易,其物资总量或许暂时无法完全满足根据地的需求,但它们像生命线一样,源源不断地将共和国无法自产的关键物资输入进来。精密机床的零件让科布伦茨的兵工厂得以维持运转,橡胶和轮胎让有限的卡车队伍能够开动,奎宁有效控制了疟疾的流行。
韦格纳在科布伦茨收到这些秘密贸易的初步报告时,对弗里德里希·费尔德曼说:“看,资本家会出售绞死自己的绳索,只要价格合适。充分利用他们的贪婪和我们的资源,为我们争取时间。但要保持最高警惕,绝不能让他们渗透和掌控我们的经济命脉。”
在这片被战火和意识形态分割的欧洲大陆上,资本的流动再一次证明了它的“灵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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