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芽与沃土
奥伯多夫村的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重新变得响亮而有节奏。
老汉斯·施耐德古铜色的脸庞在炉火映照下泛着红光,他正专注地锻造一把新的犁铧。
与过去不同的是,这块铁料是他用自己的粮食,从村苏维埃公平换来的,而即将诞生的这把犁,将用于翻耕属于他自己、刚刚分到的那片靠近溪流的肥沃土地。
“爸爸,你看!”
他的小儿子弗里茨举着一本崭新的识字课本跑进来,封面上印着《工农识字课本——第一册》,“安娜老师今天教我们认了‘土地’和‘面包’!”
老汉斯停下手里的活计,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儿子的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不敢想象,自己的孩子不仅能吃饱饭,还能重新走进由政府改造的旧谷仓教室里读书认字。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叫韦格纳的人和他颁布的一系列法令。
在科布伦茨城内,电车重新叮叮当当地行驶在街道上。
虽然班次还不密集,但票价极其低廉。女工克拉拉走出纺织厂大门,手里拿着刚刚领到的、用新货币“劳动马克”支付的周薪。她径直走向工人消费合作社,用工资购买了口粮、一块肥皂,甚至还有一小瓶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廉价香水。
“听说这是主席同志亲自下令成立的合作社,”
她对同行的女伴说,
“东西比黑市便宜多了,也不用担心买到假货。”
街道墙壁上,醒目地张贴着用大红字书写的《德意志人民共和国临时约法》摘要和一系列新法令:
《八小时工作制法》:明确规定每日工作八小时,重体力劳动岗位更短,并保障周日休息。
《全民义务教育法》:宣布重启教育,将被征召到前线的教师返回后方,重建校舍,恢复对所有适龄儿童的义务教育,并对在读学生进行思想建设。
《工人医疗保险条例》:建立起初步的工人医疗互助保障体系,虽然简陋,但让工人们生病时不再只能硬扛。
《土地改革法补充条例》:进一步明确了土地分配和使用的细则,保障农民权益,并鼓励开垦荒地,政府提供种子和农具贷款。
法令不仅仅是条文。工厂里,由工人选举产生的委员会监督生产,废除了不合理的罚款和体罚。
虽然生产效率暂时还比不上战前,但工人们的脸上有了笑容,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在为自己、为新的共和国劳动。
在凯泽斯劳滕的机械厂,巨大的车间里重新回荡着机床的轰鸣。
老工程师弗兰克戴着“工人委员会技术顾问”的袖标,正指导着一群年轻工人改装一台缴获的法国机床,用以生产人民军急需的迫击炮管。
“精度!注意精度!”
弗兰克大声喊着,但语气里少了过去的呵斥,多了几分耐心,
“这是我们自己的工厂,生产的是保卫我们自己的武器!”
原材料的供应依然紧张,但通过秘密贸易和内部挖潜,工厂维持着基本运转。
工人们自发组织了“星期日增产义务劳动”,不计报酬地加班加点,只为能让前线的“孩子们”多一分保障。
而与共和国控制区相邻的、仍处于柏林政府或地方势力控制下的区域,民众的心态正在发生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在莱茵河对岸的法国占领区,以及东部未被红色浪潮席卷的德国城镇,关于“科布伦茨那边”的消息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那边的工人一天只干八小时!”
“何止!农民都分到了地,孩子上学不要钱!”
“他们那边,当官的不能随便欺负人了……”
这些传闻像野火一样在酒馆、田间和工厂里传播。
开始有胆大的农民,趁着夜色偷偷渡过河流或穿过山林,跑到共和国这边,只为了亲眼看看那传说中的“新生活”。
一些邻近地区的工人也开始秘密串联,派代表过来联系,询问如何才能让他们那里也“升起红旗”。
革命的诉求,如同地下的暗流,在广阔的德意志土地上汹涌奔腾。
韦格纳的根据地,不仅是一块军事和政治的堡垒,更成了一座闪耀的灯塔,吸引着所有在旧世界苦难中挣扎的人们。
在科布伦茨的人民宫,韦格纳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的人群。
他手中拿着一份关于邻近地区民众情绪高涨的报告,以及一份来自后勤部关于药品和燃油储备依然紧张的提醒。
“主席同志,”
约翰·施密特站在他身后,语气带着兴奋,
“人民的热情已经被点燃了!我们是否应该考虑,支持邻近地区的革命运动,将红旗插到更远的地方?”
韦格纳转过身,摇了摇头,目光清醒而坚定:
“约翰,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现在就像一棵刚刚扎根的树,看起来枝叶开始舒展,但根系还不够深广,主干还不够粗壮。盲目扩张,一阵狂风就可能让我们倒下。”
韦格纳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己方的控制区:
“当前的第一要务,是消化、巩固和发展。让我们的工厂产出更多的商品,让我们的田地收获更多的粮食,让我们的军队更加精锐和忠诚,让我们的政权在现有的土地上坚如磐石。
只有当我们的榜样足够成功,根基足够稳固,革命的火种才会自然而然地形成燎原之势,而不是靠我们勉强去点燃一堆湿柴。”
韦格纳顿了顿,继续说道:
“回复那些来自外部的诉求,表达我们的同情和支持,分享我们的经验,但明确告知,现阶段我们无法提供直接的军事援助。
让他们知道,一条可行的道路已经出现,但道路需要他们自己去走。而我们,必须首先确保自己脚下的这条路,坚实而宽阔。”
韦格纳深知,理想需要现实的土壤才能生长。
他不仅要做一个革命的鼓动者,更要做一个务实国家的建设者。眼前的繁荣迹象和边境外的热切期盼,既是巨大的鼓舞,也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
科布伦茨人民宫的大厅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庄重的会场,不再是华丽的装饰,而是朴素的红色旗帜和巨大的标语——
“总结过去,开辟未来”。
讲台上,韦格纳站在话筒前,台下坐着根据地的各级干部、工人、农民和士兵代表,以及一些冒险潜入的、来自其他地区的同情者和观察员。
窗外,通过架设的喇叭,成千上万的市民聚集在广场上,安静地等待着。
韦格纳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饱含期待的面孔,缓缓开口,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遍广场,也注定将通过各种渠道,传向德意志的每一个角落。
“德意志的同胞们!工人、农民、士兵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庆祝短暂的胜利,而是为了厘清我们脚下道路的由来,并明确我们前进的方向。”
“让我们看看,旧的帝国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它留下了一片废墟,不仅是城市的残垣断壁,更是人心的荒漠。它留下了数百万青年的坟墓,从凡尔登到索姆河,他们的鲜血浸透了异国的土地,换来的又是什么?”
韦格纳的声音带着沉痛的力量:
“它留下了饥饿的儿童、绝望的母亲、在战争中残废却被遗忘的士兵!
它留下了一个被掏空的国家,粮食、燃料、希望,一切都被那场疯狂的战争消耗殆尽!
而那些发动战争、在战争中大发横财的容克贵族和垄断资本家,他们如今在哪里?
他们在柏林,试图与旧世界的刽子手们合作,重建那个压迫我们的旧秩序!
他们称我们为叛徒,只因为我们不愿再当奴隶!”
台下的民众中响起一阵压抑的怒吼和赞同的呼喊。
“那么,我们,在莱茵兰,又做了什么呢?”
韦格纳的语气转为坚定,他列举着这几个月来的变化:
“我们宣布,权力归于苏维埃——归于工人、士兵和农民自己选举的代表!”
“我们颁布《土地法令》,将容克和地主掠夺的土地,无偿归还给了世代耕种它的农民!”
“我们实行八小时工作制,让工人第一次拥有了休息和学习的权利!”
“我们建立工人委员会,让劳动者参与工厂的管理,生产不再是为了资本家的利润,而是为了人民的需要!”
“我们改造了旧军队,建立了一支懂得为何而战、为谁而战的人民革命军!”
韦斯特指向窗外:
“看看科布伦茨的街道,看看奥伯多夫的田野,听听我们工厂里重新响起的、充满希望的机器轰鸣!
我们证明了,一条不同于柏林那条妥协、投降、背叛道路的、属于德意志人民自己的道路,是可行的!
我们不是在毁灭德国,我们是在废墟上,拯救德国真正的脊梁——它的人民!”
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
待声浪稍平,韦格纳的声音变得更加高昂:
“但是,同胞们!这仅仅是开始!
柏林的那个政府,以及他们背后的国际反动派,绝不会允许我们成功。
他们害怕我们这面红旗,害怕我们揭示的真理会照亮整个德意志,唤醒所有被压迫的人!”
“因此,我们下一步的道路无比清晰:
第一,巩固与建设! 我们必须将莱茵兰根据地建设成铁打的堡垒。
全力恢复和发展生产,保障军民生活,重启教育和保障医疗,让每一个支持我们的人都能从新政权中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
我们要向全德国展示一个繁荣、公正、充满希望的新社会模型!
第二,团结与争取!
我们的朋友遍及德国。
是那些在柏林工厂里被剥削的工人,是那些在容克庄园里被奴役的农民,是那些在旧军队里被当成炮灰的士兵!
我们要用我们的行动和宣传,告诉他们,选择就在眼前。我们呼吁一切不愿再受奴役的德意志人,团结在红旗之下!
第三,坚决的斗争!
对于任何企图用武力扼杀我们、将德意志重新拖回黑暗时代的敌人,无论是来自柏林,还是来自巴黎,我们都将给予最坚决、最无情的回击!我们渴望和平,但我们绝不畏惧战争!人民革命军的刺刀,将誓死保卫我们得来不易的成果!”
韦斯特最后宣告:
“德意志的未来,不属于那些躲在宫殿里的寄生虫,不属于那些在交易所里敲诈人民的吸血鬼!
它属于在田间流汗的农民,属于在车间劳作的工人,属于为保卫新生活而战的士兵!
它属于——全体劳动人民!”
“一条道路通向死亡与奴役,那是柏林政府指引的方向。
另一条道路通向生存与解放,这就是我们——德意志人民共和国——所践行的道路!”
“同胞们!选择吧!奋斗吧!一个由人民当家作主、没有剥削和压迫的新德国,必将在这血与火的斗争中诞生!”
“人民共和国万岁!革命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再次响起,久久回荡在科布伦茨的上空。
这篇演讲,如同一份宣言,一份动员令,不仅总结了过去,更重要的是,为所有在黑暗中徘徊的德意志人,清晰地指明了一条充满希望却也布满荆棘的前进道路。
韦格纳和他的红色共和国,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与德意志的未来,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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