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告诉他，本王的规矩

雨夜漫长，巢湖岸边的潭王府营地灯火通明，外松内紧。雨水敲打着帐篷和车顶，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与湖水拍岸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萧索肃杀。

朱梓并未安歇，依旧在主帐内对着地图沉思。赵勇一身湿气地再次走了进来。

“王爷。”赵勇抱拳，声音压得很低，“正如您所料，湖对岸派人过来了。”

朱梓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来了多少人？什么阵仗？”

“只有一艘小船，船上三个人，打着白旗，说是想要求见王爷，商议过湖之事。”赵勇回答，脸上带着明显的警惕，“看样子，是想先礼后兵，探探我们的虚实。”

“哦？”朱梓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倒还有些规矩。带他们进来，本王倒要看看，这巢湖的‘主人’想跟本王商议什么。”

“王爷，这会不会有诈？或者对方只是派几个小喽啰来试探？”赵勇有些担忧。

“无妨。”朱梓摆了摆手，站起身，“让他们在营外稍候，派一队人，带他们的头目进来。记住，只许带头目一人，其余两人，留在原地看管。”

“是！”赵勇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朱梓整理了一下略有些褶皱的衣袍，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风雨飘摇的夜色。营地边缘，几处篝火被雨水压得有些黯淡，但手持兵刃、身披蓑衣的黑甲护卫如同沉默的雕像，在雨幕中纹丝不动。

片刻之后，赵勇带着一名身材矮壮，穿着油布短褂，脸上带着几分精明和桀骜之色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那汉子一进帐篷，目光便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当看到端坐正中，气度沉稳，眼神锐利的朱梓时，目光明显顿了一下，收敛了些许外露的悍气。

“草民巢湖水寨陈老五，见过这位……大人。”汉子犹豫了一下，抱拳拱手，姿态不卑不亢。他显然不清楚朱梓的亲王身份，只当是一位带着大队人马过境的朝廷高官。

朱梓并未开口，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淡漠地打量着他。

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陈老五被朱梓看得有些发毛，额头渗出细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

赵勇在一旁沉声喝道：“放肆！见到潭王殿下，还不下跪行礼！”

“潭王殿下？”陈老五脸色骤变，眼中闪过惊骇之色，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草民有眼无珠！不知是潭王殿下驾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心中叫苦不迭。本以为只是来了个肥羊高官，想趁机敲诈一笔过路费，谁曾想竟是大明朝的亲王！这潭王的名号，就算他们这些水匪，也或多或少听过一些，知道这位爷在京城权势滔天，手段不凡，绝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主。

朱梓放下茶杯，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起来吧。”

“谢……谢王爷！”陈老五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低着头，再不敢直视朱梓。

“说吧，你们大当家的派你来，所为何事？”朱梓问道。

陈老五连忙躬身道：“回王爷，我们大当家得知王爷大驾光临，未能远迎，实是惶恐。只是这连日大雨，湖面风高浪急，渡船实在危险。大当家也是为了王爷和众位将士的安全着想，才暂时收拢了船只。绝无半点怠慢王爷的意思！”

这番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将阻拦说成了是好意。

朱梓淡淡一笑：“哦？如此说来，本王倒要感谢你们大当家的好意了？”

“不敢，不敢！”陈老五冷汗直流，“大当家的意思是，只要风浪稍歇，立刻便安排船只，恭送王爷过湖。只是……只是这巢湖地面，大小寨子，兄弟众多，平日里生计艰难……”

说到这里，他偷偷抬眼觑了觑朱梓的神色，见他面无表情，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大当家想请王爷体恤，略微……略微资助一些粮草钱粮，也好让兄弟们渡过难关，日后也好感念王爷的恩德。”

图穷匕见，终究还是为了钱粮。

朱梓没有立刻回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嗒嗒的声响。帐内只有雨声和这规律的敲击声，气氛再次凝固。

陈老五只觉得这敲击声如同敲在他的心上，每一声都让他心惊肉跳。

“要多少？”朱梓终于开口。

陈老五心中一喜，以为有门，连忙道：“不多，不多！只要……只要白银五千两，粮草五百石，我们大当家保证，明日一早，风雨无阻，亲自护送王爷和所有车仗人马，安全过湖！”

“五千两？五百石？”朱梓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

“是，是！”陈老五点头哈腰，“对王爷这般大阵仗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却能解我们巢湖数千兄弟的燃眉之急啊！”

朱梓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很轻，却让陈老五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赵勇。”朱梓唤道。

“末将在！”赵勇上前一步。

“告诉他，本王的规矩。”朱梓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

赵勇转向陈老五，脸色一沉，眼中厉芒一闪：“我家王爷南下就藩，乃是奉旨行事。尔等水匪，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啸聚湖中，阻碍王驾，已是死罪！如今竟还敢开口勒索？！”

他猛地上前一步，强大的气势逼得陈老五连连后退。

“本王有四千六百名铁甲护卫在此，平你一个小小的巢湖水寨，易如反掌！”赵勇声音冰冷，“我家王爷有好生之德，不愿妄动刀兵。你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明日卯时之前，将所有船只备好，恭送王驾过湖。若敢有丝毫迟延或异动，本王麾下铁骑，必将踏平巢湖，将尔等鼠辈，尽数剿灭，鸡犬不留！”

陈老五被赵勇这番杀气腾腾的话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双股战栗，几乎站立不住。他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潭王，根本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肥羊，而是一头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猛虎！

“滚回去告诉你主子，本王的耐心有限。”朱梓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是！草民这就回去禀报！这就回去禀报！”陈老五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营帐，在两名黑甲护卫的“护送”下，狼狈地跑向湖边的小船。

看着陈老五消失在雨幕中，赵勇回过身，眼中带着一丝兴奋：“王爷，这些水匪看来是被吓住了。明日他们若是不从……”

“他们会的。”朱梓打断他，眼神平静，“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仗着地利水势罢了。真要动起手来，他们掂量得清楚后果。”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传令下去，今夜继续严加戒备，斥候密切关注对岸动静。若有异动，随时准备迎战。”

“末将明白！”赵勇抱拳领命。

雨，依旧在下。巢湖的水面，在风雨中显得更加莫测。一场无声的较量，在夜色中悄然进行。潭王的强硬与威慑，能否压服这群桀骜不驯的水匪？明日的巢湖，是风平浪静，还是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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