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这不是记忆中的地星

李沐阳看气氛差不多了，便悄然在神魂中唤了唤：“老张，该你出场了，别真睡死了。”

青锋微颤，张远山依约“现身”——不，是“躺”出来的。

他的残魂化为一道淡淡的人影，苍白得几乎透明，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平躺在青锋剑侧，脸色惨白，气息全无。

场面一度诡异得像是……灵堂。

“老祖，您、您怎么成这样了啊？”一名向来稳重的长老眼眶通红，声音都在发颤。

“呜呜……老祖！”

真武众长老再次鬼哭狼嚎，像是一群失去父亲的孩子，那情绪，叫一个真挚。

站在旁边的张孟平则表情微妙。他嘴角抽了抽，明知这是老祖和李沐阳联手演的一出戏，但看着一众师叔师伯哭得这么惨，他竟也……差点儿信了。

“罢了，骗就骗吧。”他心中暗叹，“这年头……有活人愿意带我们继续活着，那也没什么不好。”

他索性偏过头，装听不见，也不想提醒。

李沐阳见气氛正好，话锋一转，语气低沉：“你们师祖如今的状态，正如你们所见——只能寄存于本命飞剑之中，处于沉眠状态。他是否能苏醒，尚无定数。”

这句话如重锤落地，一众长老脸色刷地变了。

“那……这剑，可否……可否留下？”一名灰衣长老忽地跪下，双手叩地，声音带着恳求，“前辈，青锋剑中封存着我真武圣地的道统，是我辈精神所在，若能留下……我等必倾尽圣地所有资源，护剑养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们圣地有灵泉养剑池，亦有寒玉养魂塔，还有大量天材地宝、五灵精气，全部可用！”

“前辈只要肯把剑留下，宝库中的法宝灵器尽可任选！要多少都行！”

李沐阳被这一群哭天喊地、恳求得几乎磕破额头的老头子围着，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得抬手制止。

“你们的心意，我自然明白。但有一点——此剑，是我本命飞剑。”

他一字一句道出这句话，声音不高，但如同惊雷落入众人耳中。

一众长老原本激动的神情猛然一滞。

“……本命飞剑？”

“这、这青锋是你……前辈本命飞剑？”

他们眼中写满了懵然与愧意，甚至有两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副自己刚刚想拆别人心脏的模样。

本命飞剑之于剑修，如命如魂，不容丝毫外借。

这一刻，他们全都沉默了。

气氛一度沉重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李沐阳瞥了眼倒计时，心中一紧。他知道，现在不破这沉默，等他们回过味来，又要多出一堆质疑与纠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他装出一副“本尊实在是舍不得，却又心忧你等”的模样，略一沉吟后缓缓道：

“本尊无法将剑留下，但也非全无转圜之法。”

所有长老齐刷刷抬头，目光一瞬间如探照灯般灼热。

“本尊有一小世界，内有万剑山庄、丹宗、百花谷三宗共居。其间灵气充沛、环境稳定、防御完善。”

“若真武圣地愿意入驻我小世界，在不影响我使用本命飞剑的前提下，你等亦可常伴左右，共护张真人残魂。”

“此法虽非完美，但却最为周全。”

话音落地，众长老面面相觑。

他们心中并非没有疑虑。

真武圣地是传承数千年的上宗，哪怕今日山门残破，也不是说迁就迁的。但当他们抬眼望向那剑旁依旧“卧尸”的老祖虚影，再看向满目疮痍、血迹未干的山门……谁都说不出反对的话。

终于，一名年纪最大、向来以“顽固”著称的老长老忽地跪地，重重一叩首：“我等愿入前辈小世界，只愿师祖能得安宁，圣地得延续。”

其他长老也纷纷跪下，齐声高呼：“我等愿追随前辈，护卫青锋，守我道统！”

青锋剑旁，张远山的灵魂听得眼眶发热，差点演破了功，心中一阵感慨：

“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孙啊，一个个都够意思！”

李沐阳长身而立，深吸一口气。

终于搞定。

他抬手掐诀，背后虚空泛起涟漪，一道蕴含天地规则的小世界之门缓缓开启。

金光铺地，灵气如潮，远处山川楼阁、灵泉聚地若隐若现——

一座新生的大世界，就此向真武圣地敞开了怀抱。

……

意识从乾元界的残月夜色中抽离，骤然回归。

李沐阳睁开眼，刺目的黑暗扑面而来，犹如一张无声却张牙舞爪的黑网，将他裹进冰冷幽深的现实。

他还在浴室。

冰冷的瓷砖贴着后背，水汽早已散去，肌肤上有些干涩发紧，仿佛过去了很久。

而他的头上，不知何时竟戴上了那副原本放在架子上的——VR头盔。

没有一丝提示，没有“已连接”的音效，没有光亮。

而灯，关了。

浴室门紧闭，空气中却仿佛多了一丝阴冷的潮意。

“……小柒柒关的灯？还是跳闸了？”他下意识自语，声音在浴室里反弹，空荡而陌生，像是从别人的喉咙中发出来的。

李沐阳皱眉起身，随手套上旁边堆着的T恤和军裤，刚扣上裤扣，青锋剑便在他手心中轻轻一颤。

【老弟，你跑哪去了？】张远山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点茫然与警觉，【怎么感觉这里的灵气稀薄得像喝凉白开？而且……还有点眼熟？】

“老哥，”李沐阳一边系皮带，一边淡淡道，“你哪年穿越的？”

【2025。】张远山答得很快，【那时乾元界正是鼎盛时期，不过……后续每百年资源都开始枯竭，成仙之路越来越难，修士的数量也……慢慢变少。】

李沐阳抬眼望向天花板，静了几秒，嘴角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你可错过了个大变局。”

“现在是2035年。”他说，“地星……已经不是你走的时候的模样了。”

【变化有多大？】张远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警觉，似乎敏锐地捕捉到李沐阳语气里的那点不对劲。

李沐阳没急着回答，而是走出0号收容所，一路顺着狭长而空旷的走廊，拾阶而上，直至到达大楼最高处——斩妖司天台。

风从高处卷来，吹起他衣摆的角。

他将青锋剑缓缓拔出，清越的剑鸣像是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音线，也让青锋中那道虚幻的残魂慢慢浮现出来。

张远山的残魂在夜风中漂浮，初时还有些茫然，但下一刻，他的眼神便凝固了。

下方城市的灯火……全灭了。

高楼林立，却没有一丝人声。霓虹未亮，信号灯宛若尸体，唯有冷风在楼宇间游荡，如同死者的低语。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地星。

“老哥。”李沐阳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城市黑暗，轻声说，“欢迎回来。”

张远山沉默不语，良久，才喃喃开口：“……我记得这片区，十年前还灯火通明。”

“是啊。”李沐阳点头，“那会儿我还在上初中。”

他的目光落向远方。

天际浮起了一抹幽红，如同撕裂夜幕的一道血痕，慢慢在半空蔓延。那不是晚霞，而像是某种更深沉、更古老的存在从天而降，它翻滚着、蠕动着，像触手，又像某种血肉构成的天空之门。

而那血红的光幕，正缓缓向这座城市逼近，像是在包围、锁定、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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