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章 咸阳议事，远图初定

咸阳宫，麒麟殿。

殿内气氛肃穆，百官垂首，却都能感觉到御座之上那位年轻储君身上散发出的沉稳气场。

嬴将闾手中，正拿着一卷来自遥远西域的奏疏，那是李信达跨越万里，加急送回的捷报与方略。

“诸位爱卿，”将闾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臣工耳中，“李信达的奏报，想必诸位已经传阅过了。”

殿下众臣，神情各异。

太尉尉缭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胡子都跟着一翘一翘的。

上将军章邯与蒙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储君高瞻远瞩的钦佩。

而右丞相冯去疾和御史大夫冯劫，这对向来以严谨著称的父子，表情则显得颇为复杂，像是震惊，又像是好笑，还有那么一丝的无奈。

“咳，”冯去疾作为百官之首，不得不先开口，他清了清嗓子，苍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陛下……储君，李少卿西行之功，彪炳千秋。不费一兵一卒，便令那塞琉古王朝自乱阵脚，实乃……奇功。只是……只是其所用之法……”

他说到一半，有些说不下去了。

脑海里全是奏报中描述的那些“皇家珍藏拓本”和“宫闱秘闻”，他一个活了七十多年的老臣，自问恪守礼法，平生都未曾见过如此有伤风化的东西。

让一个雄霸一方的君王，因这种事而威信扫地，这手段，实在是太……太出人意料了。

“哈哈哈！”没等冯去疾把话说完，一旁的尉缭再也忍不住，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冯相此言差矣！兵者，诡道也！能赢便是好道！老夫看，李信达那小子，深得兵法三味！什么狗屁的‘拓本’，老夫不管，只要能让敌人鸡飞狗跳，那就是我大秦的‘神兵利器’！杀人诛心，妙！妙啊！”

章邯亦出列抱拳道：“储君，尉缭大人所言极是。李少卿以攻心为上，乱敌心智，使其君臣相疑，内耗不止，此乃上上之策。我大军未动，便已胜券在握，此等战果，足以载入史册。”

将闾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臣，最后落在那卷奏疏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奏疏中还提及一位功臣，治粟内史杜周。此人……亦是奇才。”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一松。

众臣都想起了奏疏中关于杜周的描述，这位财迷心窍的杜大人，竟硬生生将一场情报战，变成了一门独家生意。

把那些足以让安提柯三世气到吐血的“宫廷秘闻”，分门别类，明码标价，用丝绸卷轴装着的“绝密情报”甚至能卖出一个金币的高价。

更绝的是，这位杜大人还从埃及法老的纯金马桶上看到了商机，一本正经地在奏报中建议，向埃及出口我大秦格物院新制的“东方龙神宝座”——也就是带冲水功能的瓷马桶。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冯劫，嘴角都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这个杜周……”冯去疾吹了吹胡子，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真是……真是将商贾之道，发挥到了极致！不过……让敌人花钱买我们捅向他们的刀子，倒也……划算。”

将闾轻笑一声，将奏疏放下：“杜周虽行事滑稽，却无意中为我大秦开辟了另一条战线。如今塞琉古自顾不暇，李信达在奏疏中，提出了下一步的方略。”

他话锋一转，殿内气氛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李信达以为，当此之时，我大秦应主动出击，派遣商队，越过帕提亚，与更西方的埃及托勒密王朝建立联系。埃及与塞琉古乃是世仇，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等可以争取的朋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与帕提亚结盟，已是开天辟地之举。

如今，储君的目光，竟已投向了那更为遥远，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埃及！

蒙毅当先出列，神情振奋：“储君深谋远虑，臣完全赞同！若能与埃及结好，不仅能开辟新的商路，为国库增收，更能从南部对塞琉古形成夹击之势，使其腹背受敌，再无东进之力。如此，我大秦在西域的布局，便可稳如泰山！”

“臣附议！”章邯紧随其后，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一旦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塞琉古便是我等砧板上的鱼肉！届时，我大秦便可彻底掌控西域商路，其利，远胜十场大战！”

尉缭更是激动得一拍大腿：“打！不，是谈！先派人去谈！跟那什么埃及法老王说，咱们一起揍那安提柯老儿！到时候，他们的土地、财富，咱们两家分！不，咱们七，他们三！”

看着这几个主战派的激动模样，将闾将目光投向了冯去疾。

老丞相沉吟片刻，缓缓走出，对着将闾深施一礼：“储君，老臣初闻此策，只觉过于冒险。但细思之，却发现此乃一石数鸟之妙计。以蛮夷制蛮夷，我大秦居中调度，坐收渔利，此乃王霸之道。老臣……附议。”

他抬起头，苍老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他仿佛看到了一幅宏伟的画卷，正在这位年轻储君的手中，缓缓展开。

“好。”将闾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视着殿中每一位大秦的栋梁，“既然诸位都无异议，此事便如此定了。传朕旨意：”

“其一，命治粟内史府，即刻拟定与西域诸国，乃至埃及通商之详细章程。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朕要我大秦的丝绸、瓷器、茶叶，成为西方贵族争相抢购的珍宝！”

“其二，命格物院，加大投入。除了军国利器，也要多研发些新奇有趣的民生之物。比如杜周所言的‘瓷马桶’，就很有意思嘛。朕要让世人知道，我大秦不仅兵锋锐利，更能创造出引领天下的生活风尚！”

“其三，命上将军蒙恬，加紧北疆整军备战。西域商路带来的财富，将源源不断地投入北疆，朕要让他用最精良的装备，最充足的粮草，将那匈奴彻底打残，打怕，为我大秦，换来一个永固的北方屏障！”

一番话，说得殿内众臣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他们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仅仅满足于守成的君主，而是一位胸怀四海，志在天下的开拓者。西域的驼铃，北疆的战鼓，仿佛都在这一刻，汇聚于这座雄伟的宫殿之内，奏响了大秦帝国走向辉煌的序曲。

将闾走下御座，来到巨大的舆图前。

他的手指，从咸阳出发，划过河西走廊，越过帕提亚，点在了安条克城，随即又毫不犹豫地，继续向西，落在了那片被地中海环绕的富饶三角洲上。

“西域的风，已经吹起来了。”他轻声说道，“接下来，就该让整个世界，都听到我大秦的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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