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章 南疆惊变，象军压境

先南后西的国策刚刚定下不过半月，咸阳宫的气氛便陡然凝重。

来自南方的急报，真如雪片一般，一封接着一封，飞入了麒麟殿。

新晋的“百越王”耶郎，竟纠集了周边数十个部族，号称十万联军，如一股黑色的瘴气，猛然扑向了桂林郡。

朝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蒙毅手捧着一份用血迹浸染的竹简，声音沙哑地念着桂林郡守将发来的告急文书。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敲在殿中百官的心上。

“……百越蛮夷，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其所用兵器，锋利远胜我军制式青铜剑，尤善丛林游击，来去如鬼魅。更……更有一支由数十头巨象组成的冲锋部队，身披坚甲，力能拔树，我军箭矢难伤，战阵一触即溃……边境数县，已然失守，县尉官吏，皆……皆被虐杀悬尸……”

文书念罢，殿内已是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竖子敢尔！”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太尉尉缭那张涨成紫红色的老脸，因怒火而扭曲。

他“砰”地一声，将拳头砸在身前的殿柱上，震得梁上尘土簌簌而下。

“陛下！此獠已欺至我大秦家门口！臣请命，愿率三万精锐，南下平叛！不出三月，必将那耶郎小儿的人头，提回咸阳，悬于北门，以儆效尤！”

尉缭双目圆睁，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恨不得立刻就生吞了那百越王。

“这绝非简单的蛮族叛乱。”

章邯与蒙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

章邯出列，抱拳道：“陛下，战报所述，百越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兵器、战术皆非昔日乌合之众可比，背后必有高人指点。此事，恐不寻常。”

一时间，殿内议论纷纷，主战之声，甚嚣尘上。

然而，御座之上的嬴将闾，却异常冷静。

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那份血色斑驳的告急文书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满朝的嘈杂。

“尉缭。”将闾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喜怒。

“臣在！”尉缭昂首挺胸。

“你的请战，朕驳回了。”

“什么？！”

尉缭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将闾没有理会他的错愕，继续下令：“传朕旨意，桂林、南海两郡秦军，立刻收缩防线，坚壁清野，暂避其锋。所有城池，深沟高垒，固守待援，不得擅自出战！”

此令一出，满堂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尉缭急了，上前一步，“敌军气焰正盛，我军不战而退，岂非示弱于敌，助长其嚣张气焰？此乃自毁长城之举啊！”

“是啊陛下，如此一来，我大秦颜面何存？”

“请陛下收回成命，准许我等出战！”

主战派的将领们纷纷附和，麒麟殿内，再次乱成一锅粥。

将闾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冰，扫过阶下众人。

那目光中蕴含的威压，让所有嘈杂之声，都渐渐平息了下去。

“怎么，朕的旨意，不管用了？”

他没有解释，也不屑于解释。

那份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尉缭等人纵有万般不解，也只能憋着一口气，躬身领命：“臣……遵旨！”

散朝之后，将闾并未回寝宫，而是直接去了偏殿。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殿中，单膝跪地。

“张洪奎。”

“臣在。”

罗网统领张洪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查清三件事。”将闾的眼神，锐利如刀，“第一，耶郎那些新式兵器的来源。第二，教他丛林战术的，是何人。第三，那支战象部队，从何而来，如何训练。”

“臣，遵旨。”张洪奎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一场无声的调查，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在湿热的南疆丛林中，迅速铺开。

紧接着，将闾又召见了格物院院长。

“朕需要三样东西，越快越好。”将闾开门见山，“第一，能适应南方潮湿气候，不易受潮卡壳的连弩。第二，能有效克制巨象冲锋的火器。第三，能防治瘴气毒虫的特效药剂。”

格物院院长听得心惊，却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领命而去，整个格物院，瞬间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

陛下面对叛乱，不战而退，反而大搞后勤的消息，很快在咸阳城中传开。

一些酒肆茶楼里，开始有了窃窃私语。

有人说陛下年少，终究是怕了，不敢与那百越王硬碰硬。

也有人说，陛下这是畏敌如虎，丢了始皇帝陛下的威风。

一时间，嬴将闾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似乎受到了一丝动摇。

而南方的战局，似乎也印证了这些流言。

耶郎见秦军龟缩不出，连下数城，气焰愈发嚣张。

他公开宣称，自己是受了神启的百越之王，要将所有秦人赶出岭南，恢复百越故土。

在他的命令下，那些被占领的县城里，不愿归降的秦人官吏和侨民，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一桩桩血案，随着逃难的百姓，传回了秦军的防线之内，也传到了遥远的咸阳。

麒麟殿内，嬴将闾看着最新的战报，面沉似水。

他身后的杜月儿，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更换一杯热茶，她能感觉到，那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何等滔天的怒火。

就在此时，一名禁军锐士匆匆入殿，神色激动：“启禀陛下！罗网有紧急密报！”

话音未落，一名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的汉子，被人搀扶着踉跄入殿。

他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正是罗网在南方的探子。

“陛下……”那探子气息奄奄，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硬物，递了上来，“这是……百越新军的……武器残片……”

张洪奎亲自上前，接过残片，呈给将闾。

那是一块青黑色的金属，断口处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质地远比寻常青铜坚硬。

“还有……”探子大口地喘着气，眼中满是惊恐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让整个大殿都为之凝固的话。

“在耶郎的王帐中……属下亲眼看到……几个身披土黄色袈裟，举止怪异的……天竺方士！”

天竺方士！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嬴将闾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那遥远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孔雀王朝！

那个在安条克三世“艺术品”中出现过的异兽图腾！

一条看不见的线，瞬间将南方的叛乱，与西域的风云，以及那个遥远而神秘的古国，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笼罩在南疆战事上的迷雾，在这一刻，被一道闪电，彻底劈开！

原来如此。

嬴将闾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波澜，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森然的杀意。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让殿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召尉缭、章邯、蒙毅，入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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