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班级第一

黄老师捏着成绩单的手微微发抖，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沿。窗外的梧桐树影斜斜映在李明后背上，把他校服后背的"三中"字样切成碎片。"李明保持得不错，但..."黄老师推推老花镜，镜腿缠着的白胶布格外扎眼。

陈勇拿钢笔帽戳前桌张建的后背："邪了门了，李明这千年老二要翻身？"话音未落，黄老师突然抬高嗓门："顾晓然同学，第二名！"粉笔头砸在黑板槽里，溅起细碎的白星子。

顾晓然马尾辫梢扫过王科宝课桌时，带起股茉莉香胰子味。丁宇攥着橡皮在草稿纸上乱划，纸面戳出个窟窿："老王，老王！黄老太婆还没念你名字！"

教室门突然被拍得砰砰响。陈主任腆着肚子挤进来，呢子外套扣子绷得紧紧，活像只直立行走的河豚。他身后跟着的王建军缩头缩脑，蓝布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白，解放鞋底还沾着车间的黑机油。

"王科宝！"陈主任的唾沫星子喷在讲台边沿，"有人举报你偷自行车！"王建军从他胳肢窝底下探出头，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大伙评评理，这车跟咱车间小李丢的那辆一模一样！"

丁宇"噌"地站起来，板凳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放屁！这车是..."话到嘴边突然卡壳，脑门沁出层冷汗。顾晓然忽然起身，蓝布裙摆扫过桌角的铁皮铅笔盒："车是我借他的。"

教室里炸开了锅。后排男生跺脚吹口哨，前排女生交头接耳。何欣欣橡皮擦骨碌碌滚到过道里，被陈主任一脚踩扁。"安静！"黄老师敲讲台的手掌通红，"顾同学，作伪证是要记过的！"

王科宝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露出张泛黄的收据。供销社的红章盖得端端正正，日期墨迹洇开些许。"1982年3月15日，永久牌二八大杠。"他指尖点在票据编号上，钢印号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王建军突然扑上来抢，带翻了两张课桌。铁皮文具盒"咣当"砸在地上，圆珠笔芯爆出蓝墨汁。丁宇眼疾手快拦腰抱住他："老东西还想销毁证据！"

"够了！"黄老师嗓音劈了岔。顾晓然攥着成绩单的手指节发白："陈主任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学生，要不要查查您家那台凤凰车哪来的？"这话像颗摔炮，炸得满教室沸腾。

张建偷偷拽陈勇衣角："咱也..."话没说完就被甩开。陈勇盯着王科宝手里的收据，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忽然"哐当"一声，李明踹开凳子站起来，搪瓷缸在桌面上震得直晃悠。

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板凳腿摩擦声。陈主任脑门上的汗珠滚进呢子外套领口，王建军趁机想溜，被堵在门口的男生们用书包拦了个结实。

"道歉！"丁宇举着破洞的草稿纸带头喊。窗外的知了叫得撕心裂肺，混着少年们整齐的跺脚声。陈主任掏出手帕擦汗，白手帕瞬间变成灰抹布："是...是我欠考虑..."

黄老师背过身去抹眼睛，粉笔灰沾在睫毛上亮晶晶的。等闹哄哄的人群散去，她敲黑板的声音都带着鼻音："第...第三题，考察的是二次函数..."粉笔字歪歪扭扭爬满黑板，像是被风吹乱的柳条。

王科宝拿钢笔帽戳顾晓然后背，蓝墨水在她白衬衫上点出个小月牙。"谢了。"他压低嗓子。前桌姑娘没回头，右手背到身后比了个OK，指甲盖上还沾着改错题的涂改液。

丁宇戳自己圆鼓鼓的脸颊："我呢？我呢？"王科宝勾过他脖子，校服领口勒出圈红印："晚上请你吃油炸糕。"前排传来"噗嗤"笑声，顾晓然肩膀抖得厉害，马尾辫梢扫到后桌的铅笔盒。

下课铃混着麻雀叫炸响时，夕阳已经把教室西墙染成橘红色。王科宝趴在课桌上，盯着光影里浮动的灰尘出神。原来总缩在角落的何欣欣，刚才偷偷往他笔袋里塞了块水果糖。

"老王！"丁宇突然鬼叫，"数学卷子明天出分，赌不赌我能及格？"顾晓然转着圆珠笔回头，笔帽上的小熊猫晃来晃去："我最后那道题用了三种解法。"

窗外的玉兰花被风吹落几瓣，打着旋儿飘进教室。王科宝伸手接住片花瓣，指腹沾上淡黄的花粉："我解出四种。"丁宇哀嚎着用课本盖住脸，课本封皮上的雷锋同志笑得格外慈祥。

走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陈勇故意把教室门摔得震天响。张建抱着篮球在门口探头探脑，运动鞋在门槛上蹭出黑印子。王科宝摸出抽屉里皱巴巴的《射雕英雄传》，书页间还夹着张粮票。

顾晓然突然抽走他手里的书："第三章郭靖遇见黄蓉..."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场。丁宇趁机抢过书往教室后排跑，书页哗啦啦翻动，掉出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正是上周看《少林寺》的票。

夕阳彻底沉下去时，值日生开始洒水扫地。混着尘土的潮湿气息漫进教室，王科宝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原来铁皮讲台侧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早"字，窗台上不知谁养的仙人球开了朵小白花。

回家路上，丁宇踩着王科宝的车后座哼跑调的歌。经过南大街电器行时，霓虹灯招牌滋啦闪了两下，映出橱窗里方军模糊的身影。王科宝猛蹬两下冲过路口，车铃铛缺了簧的叮当声格外清脆。

炊烟从纺织厂家属院升起时，大妹正踮脚晾衣服。竹竿上滴落的水珠砸在王建军脑门上，他骂骂咧咧缩回自家门洞。王科宝摸出兜里的水果糖，糖纸在暮色里闪着微弱的光。


　　(https://www.02shu.com/5039_5039444/11111130.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