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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竞赛


顾晓然把垂在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她朝孙自立的方向轻轻努嘴,窗外的槐花正好落了一片在她蓝布书包的搭扣上。王科宝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见孙自立整个人都快趴到木头课桌上了,练习本被他蹭得卷了边,铅笔头在纸上划拉出蚯蚓似的痕迹。这小子后脑勺翘着撮头发,活像被雷劈过似的支棱着,蓝墨水在他嘴角蹭开一片,像是偷喝了钢笔水。

活动室的窗户缺了块玻璃,用去年的《人民日报》糊着。斜阳从破洞钻进来,在程老师雪白的的确良衬衫领口上晃出个光斑。粉笔灰在光柱里打着旋儿,像是撒了把银粉。王科宝注意到程老师的黑布鞋边上沾着泥点子,八成是早上来学校时踩了水坑——校门口那个坑积水半个月了,总说修总不见动工。

江主任腰间那串钥匙哗啦啦响得人心烦,他粗短的手指敲在牛皮纸档案袋上,发出闷闷的"咚咚"声。"三十号早上七点整,都给我准时在校门口集合。"他说这话时,孙自立突然抖了个激灵,手里的铅笔"啪嗒"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讲台底下去了。王科宝想起上周三体育课,孙自立在操场摔了个大马趴,膝盖上现在还贴着十字胶布,跑起来像只瘸腿的鹌鹑。

"报告主任!"王科宝举手时胳膊肘带翻了墨水瓶,深蓝色的液体在草稿纸上洇开,吓得他抓起本子就往地上甩。顾晓然在桌子底下踢他脚后跟,白球鞋上沾着菜市场鱼摊旁的烂菜叶。江主任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目光在王科宝沾着墨渍的袖口上停留片刻,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早去早回。"

放学铃混着麻雀叽喳声响起时,车棚的铁皮顶被晒得发烫。王科宝刚把二八杠自行车推出棚子,丁宇就从传达室后头窜出来,校服前襟沾着瓜子壳,活像只偷油的老鼠。"知道陈勇那事儿吗?"他压低嗓子,眼珠子骨碌转,"昨儿在游戏厅让人开了瓢,血溅得到处都是!"他说着伸手比划,袖口露出半截青紫的淤痕,估计又是翻墙时蹭的。

王科宝摸着内袋里五张"大团结"的棱角,纸币边缘有些发毛了。这钱是上个月倒腾磁带赚的,剩下的三十块藏在搪瓷茶缸底,用塑料袋裹了三层。茶缸外头印着"劳动模范",是他爹王建设十年前得的奖品——现在掉瓷掉得只剩"劳动"俩字了。

街角的副食店正在上木板打烊,售货员老刘把蔫头耷脑的黄瓜码进木箱,秤盘上的铁锈蹭得黄瓜皮发黄。王科宝走过贴满大字报的围墙,"向科学进军"的标语底下,戴着红袖章的张老太太正在数煤球票,枯树皮似的手指在票面上摩挲,生怕少了一张。穿蓝布衫的清洁工把落叶扫成小山,竹枝扎的笤帚在地上划出细密的纹路,像是谁拿梳子给街道理了发。

"明儿把你家录音机借我使使?"王科宝踢着石子往前走,石子滚进排水沟里"叮咚"响了两声。丁宇从兜里掏出铝饭盒,三个韭菜盒子蔫巴巴地叠在一起,油渍把盒盖内侧染成了深褐色。"我妈特意留的,"他掀开盖子,韭菜混着铁锈味直冲脑门,"昨晚上烙到十点多,非说吃这个补脑。"

王科宝突然想起顾晓然车筐里那本包着报纸的《几何难题集》,书角都卷了边,估计是天天翻看的。上回瞧见她用红蓝铅笔在重点题旁画了五角星,纸页间还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当书签——那叶子还是去年秋天他帮忙捡的。

菜市场猪肉摊前排着长队,案板上的猪头瞪着浑浊的眼珠子。王科宝摸遍全身才想起肉票夹在英语书里,转身称了半斤卤蹄髈。卖卤味的老张头用油纸包了三层,麻绳勒得他手指发白。"替我跟你爸带个好,"老头往他兜里塞了把炒黄豆,黄豆在塑料袋里哗啦响,"上回那批劳保手套,可帮了大忙。"——其实那是王建设从厂里顺的残次品,线头多了点,但保暖是真保暖。

拐进家属院时,暮色把晾衣绳上的床单染成了灰蓝色。新来的小黄狗趴在传达室门口,几个孩子正用树枝逗它。李大爷捧着掉了瓷的搪瓷缸,正跟人唠嗑:"三单元老张家进贼了,窗台上的君子兰盆都给踢碎了..."他说话时金牙在暮色里一闪,唾沫星子溅到缸沿上。那缸身上印着"先进生产者",是十年前纺织厂发的奖品。

厨房飘出焦香味,大妹踮着脚搅和铁锅里的红薯粥,蒸汽把她额前的刘海打成一绺一绺的。小妹蹲在墙根的菜畦旁拔草,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听见动静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哥!"她张开沾着草汁的手要抱,被王科宝泥鳅似的躲开了。油纸包刚打开,卤香味惊飞了房梁上做窝的燕子,翅膀扑棱棱地带落几片瓦灰。

挂钟敲响六点半,王科宝揣着手电筒去门口等人。小黄狗蹭着他裤脚呜呜叫,他摸出块水果硬糖,糖纸在暮色里泛着锡箔光。远处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响,陈素娘车把上挂着装教案的网兜,王建设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鼓鼓囊囊的,活像塞了半块砖头——里头装着从厂里借来的《建筑规范手册》,准备晚上突击学习用。

大妹把咸菜丝摆成朵花,小妹数着筷子等开饭。窗外的月亮爬上泡桐树梢时,筒子楼里此起彼伏响起"回家吃饭"的吆喝声。谁家收音机在放《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断断续续的旋律混着爆锅的葱花香,顺着墙缝往屋里钻。对门张婶又在训孩子:"再敢去游戏厅,把你腿打断!"这话她说了三年,她家小子照样三天两头溜去玩街机。

孙自立突然在习题册上画了条歪歪扭扭的辅助线,橡皮屑雪花似的落满裤腿。顾晓然从铁皮铅笔盒里摸出块薄荷糖推过去,糖纸已经揉得发软,边角还粘着铅笔灰。活动室的门"吱呀"响了一声,江主任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和他腰间晃荡的钥匙串一样令人心慌——那串钥匙里有间神秘仓库的,据说存着历年竞赛真题。

丁宇把韭菜盒子掰成两半,焦黑的韭菜鸡蛋露出来,活像地质课的火山岩标本。"我妈非说这样补脑。"他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嘴角沾着油渍。王科宝咬到块碎蛋壳,硌得后槽牙发酸。街边修车摊的老汉正在补胎,胶皮味混着韭菜味钻进鼻孔,他突然想起上周在废品站看见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封面被老鼠啃了个角——犹豫半天没舍得买,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小黄狗突然冲着巷口狂吠,王科宝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墙根,照见半截断砖。陈素娘的自行车铃铛缺了簧片,响起来像公鸭叫。王建设公文包上沾着水泥灰,是下午去建筑公司调研时蹭的——他总爱把包搁在工地石料堆上,说这样接地气。包里还塞着半块没吃完的烤红薯,用《红旗》杂志包着。

大妹往粥里撒了把炒米,小妹把咸鸭蛋磕出个窟窿。油汪汪的蛋黄流到粗瓷碗里,混着红薯粥的甜香。窗外的猫叫春声忽远忽近,王科宝忽然想起顾晓然说《少年文艺》在征稿,千字五块的稿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够买二十根奶油冰棍——要是能把堂伯换宅基地的事儿写成故事,说不定能挣个十块八块的。

江主任的上海表指向七点一刻,他翻开档案袋里的行程表,钢笔水在"3月30日"那栏洇出个蓝点。程老师正在往搪瓷杯里续水,茶叶沫子打着旋儿沉底,杯壁上积着深褐色的茶垢。孙自立突然捂住肚子,练习本上晕开团汗渍,把刚写的公式染成了蓝团团——他早上偷喝的生水开始闹腾了。

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飞蛾在光晕里跳八字舞。王科宝数着电线杆上的麻雀,突然看见顾晓然骑着凤凰车拐进巷口。车筐里的《数学习题集》用报纸包着,露出角泛黄的封面,车铃铛盖缺了个角,用胶布粘着块五分钱硬币代替。她马尾辫上别着朵蔫了的迎春花,是放学路上顺手摘的。

"竞赛要考解析几何..."她单脚支地,白球鞋侧边用粉笔写着名字——上周体育课差点被人拿错鞋,"我哥从省城捎的复习资料,上头有去年全国赛的题。"油墨香混着槐花香钻进鼻孔,王科宝突然发现她耳垂上有颗小痣,随着说话轻轻颤动。

丁宇突然从墙头探出头,校服兜里鼓鼓囊囊揣着什么东西,活像只偷粮的松鼠。"接着!"他抛来个纸团,展开是张皱巴巴的电路图,"红姐说今晚能搞到三盘空白磁带,要的赶紧。"纸角沾着酱油渍,估计是在家吃晚饭时偷画的。

传达室的挂钟敲响八下时,王科宝摸到裤兜里粘着糖纸的五块钱。月光把装磁带的纸箱照得惨白,老鼠在房梁上窸窸窣窣跑过,震落几片墙皮。大妹的呓语从楼下传来,混着王建设翻文件纸的沙沙声——他正就着台灯研究宅基地政策,老花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

窗外的梧桐叶在夜风里沙沙响,王科宝摸出钢笔在作业本背面写:"老宅的燕子今年该回来了,房梁上的泥窝不知还在不在..."笔尖突然漏了墨,蓝渍在纸上晕成个小太阳。他想起顾晓然说好文章要有光,可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堂伯那张油光满面的脸,还有拆迁队丈量房屋时的皮尺反光。

筒子楼里传来婴儿夜啼,不知谁家又在拌嘴。王科宝把写坏的纸团成球,瞄准墙角的耗子洞——没中,纸团滚到装磁带的纸箱边。月光正好照见"邓丽君"三个字,他轻轻哼起《甜蜜蜜》,怕吵醒楼下睡觉的妹妹们。夜风掀起窗帘一角,露出对面楼熬夜复习的初三生,台灯光从蓝色窗帘布后渗出,像盏小小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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