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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姐,上车,我带你回家


王科宝清了清嗓子,手指在水面上划出几道涟漪,小船在桥洞下轻轻晃悠。槐树叶子簌簌地往下掉,斑驳的光影洒在顾晓然浅蓝色的连衣裙上,"你们听说过这桥底下的典故么?"他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像说书人敲醒木似的。

顾晓然正在撩水玩的指尖顿住了,水面荡开的波纹映着她骤然睁大的杏眼。连瘫在船舱里啃西瓜的李明都支起了身子,西瓜籽沾在下巴上忘了擦。只有丁宇装作不在意地别过头,眼角却偷偷往桥墩上瞟——那里有他去年用钥匙刻的"丁大爷到此一游",字迹歪得像蚯蚓爬。

"早年间这儿住着十八户殷实人家。"王科宝把船桨横在膝头,手指在木纹上轻轻敲打,"那年腊月大雪封门,来了个病恹恹的讨饭婆子。前十七家不是泼冷水就是放狗咬,独独第十八户的溪姑娘......"

船身突然晃了晃,李明手里的西瓜皮"噗通"掉进水里,惊得几条青鳉鱼四散逃窜。顾晓然瞪了他一眼,往王科宝身边挪了半尺:"后来呢?"

"溪姑娘把讨饭婆扶进暖阁,请郎中熬了三天的汤药。"王科宝把船桨往桥墩上一撑,木纹摩擦青苔发出吱呀轻响,"临别那日,老婆子说这地方要遭水祸。等对面亭子上的朱漆泛白,就是大难临头的征兆。"

丁宇的喉结动了动,攥着船舷的手指节发白。船正经过他刻字的位置,钥匙划出的凹痕里积着陈年水锈。

"说来也怪,三日后那亭柱上的"风调雨顺"四个字,真就褪成了惨白色。"王科宝突然提高声调,惊飞了桥洞顶的灰鸽子。羽毛纷纷扬扬落在顾晓然肩头,她竟忘了掸去。"当夜暴雨如注,溪姑娘挨家挨户拍门,嗓子都喊哑了。那些人家却笑她魔怔,说千金小姐信了叫花子的鬼话......"

李明不知何时坐直了身子,船底积的西瓜水浸湿了裤管都没察觉。夕阳把桥洞照得半明半暗,王科宝的脸隐在阴影里,只剩声音在石壁上撞出回响:"洪水来时像百头疯牛冲进瓷器铺,眨眼功夫房倒屋塌。等水退了,就剩溪姑娘家的宅子孤零零杵在高处,其他十七户......"他忽然收声,船桨在水面划出长长的波纹。

"都沉到湖底了?"顾晓然的声音发颤,手指揪住了裙摆。

丁宇猛地抬头,船已经漂出桥洞。金灿灿的夕阳泼在"明月桥"三个鎏金大字上,李明突然指着桥头石碑嚷起来:"这不写着明月桥吗?你丫又编故事!"

顾晓然噗嗤笑出声,水葱似的手指戳向王科宝:"我说怎么听着耳熟,上次你说望湖亭是七仙女洗澡的地方!"笑声惊动了芦苇丛里的白鹭,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

"是你们太容易上当。"王科宝把船桨抛给丁宇,溅起的水花在暮色里闪着碎银般的光,"换个方向划,我胳膊酸了。"

丁宇接过桨时手腕一抖,船头撞上浮萍丛,惊起只碧绿的青蛙。众人笑闹着靠了岸,自行车铃铛声惊散了荷塘边的蜻蜓。顾晓然单脚支着凤凰二六车,忽然指着桥洞喊:"下回非找到丁宇的墨宝不可!"

暮色渐浓时,王科宝骑车拐进家属院下坡路。车闸皮摩擦钢圈发出刺耳声响,惊得路口三轮摩托的警灯闪得更急了。穿白制服戴红领章的民警正在盘问张婶,大盖帽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小黄狗阿旺缩在砖堆后头,尾巴扫得煤灰乱飞。

"妈!"王科宝把二八大杠支在厨房窗外,车把上挂的军用水壶晃个不停。陈素娘从纱窗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榜看了?"

小妹像颗炮弹似的从堂屋冲出来,辫梢的红头绳差点勾住纱门:"哥考了第一!"声音脆得能穿透三层楼板。大妹捧着本《呼啸山庄》倚在五斗柜旁,书页间还夹着王红玲从县城捎来的山楂片。

陈素娘转身往面盆里猛揉一把,碱水混着眼泪砸在面团上。王科宝装作没看见母亲泛红的眼角,抬脚往自己屋里走。过门槛时听见父亲在里屋咳嗽,搪瓷缸底磕着桌面的响动格外清晰。

午饭时韭菜鸡蛋的香味里混着王建设浑厚的嗓音:"张局家那小子闯祸了。"他拿筷子尖蘸着菜汤在桌上画圈,"给人开了瓢,现在满城逮人呢。"

王科宝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酸辣土豆丝掉回盘里。陈素娘往他碗里添了勺蛋羹,瓷勺碰着碗沿叮铃一声:"少管闲事。"

午后蝉鸣震耳欲聋。王科宝蹬车经过方军的电器行时,双卡录音机正放着《乡恋》,塑料喇叭震得玻璃柜台嗡嗡响。方军蹲在店门口修收音机,改锥在电路板上划出蓝莹莹的火花。

城南汽车站的铁栅栏门锈迹斑斑,看门老头正往铁链上挂锁。王科宝单脚支着车,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车梁上。三点十分的班车喷着黑烟进站,车窗里晃过王红玲熟悉的蓝花头巾。他刚要挥手,忽然瞥见站台柱子后闪过半截军绿衣角——张有根咬着烟缩在阴影里,脸上的淤青比上周更重了。

王科宝假装弯腰系鞋带,眼角余光扫见张有根的解放鞋沾满泥浆,裤脚还挂着水草。班车启动的轰鸣声中,王红玲从车窗探出身,腕子上的银镯子碰得铁框当啷响。张有根突然窜出来,军挎包鼓鼓囊囊地晃荡,三两步跨上路基,像条泥鳅似的钻进班车底下的阴影。

"哥!"王红玲的呼唤被尾气喷散。王科宝直起腰时,只看见班车尾灯在扬尘里忽明忽暗。他推车走近站台柱,发现水泥地上有半截踩扁的烟头,过滤嘴被咬得稀烂。

回家路上经过派出所,新贴的通告浆糊还没干透。王科宝盯着"严厉打击违法犯罪"那几个红字,突然听见身后叮铃铃响。红姐骑着二六女式车掠过,车筐里塞着捆空心菜,后座夹着个印着红十字的药箱。

傍晚陈家飘来炖肉香,王科宝蹲在墙根下啃黄瓜。听见父亲在堂屋拍桌子:"离就离!孩子跟咱姓王!"瓷碗磕在桌面上当啷响。大妹攥着成绩单从里屋出来,眼睛红得像兔子。

王红玲收拾包袱时,那件旧外套叠得方方正正。陈素娘往竹篮里塞了罐猪油,又偷偷塞了两张粮票。王科宝把新买的灯芯绒布料塞进行李,被大姐拍了下手背:"乱花钱!"

送站那天下着毛毛雨,班车顶棚上落满灰麻雀。王红玲从车窗递出包牛皮纸裹着的麦芽糖,糖块都黏在一起了。王科宝追着车跑,书包里《青年作家》杂志滑出来,封面沾了泥。大妹突然喊:"姐,顶针落家里了!"银亮的小圈滚进路旁水沟,晃了两下沉底了。

回家路过照相馆,橱窗里新换了西湖风光布景。他们的全家福摆在角落,黑白照片里小妹的虎牙闪着光,王红玲的手虚搭在肚子上。王科宝盯着看了许久,直到老板出来换背景布。红牡丹换成蓝天白云时,他忽然想起桥洞顶那些扑棱棱的灰鸽子。

当夜暴雨倾盆,瓦片被打得噼啪响。王科宝缩在被窝里听雷声,突然听见院门咣当响。闪电劈亮天际的刹那,张有根湿漉漉地站在雨里,额角淌着血。军绿外套撕了个口子,露出里头泛黄的棉絮。

"有根哥!"王科宝赤脚冲出去。张有根踉跄着扶住门框,手指冷得像铁:"别吱声......"话没说完就栽倒在青石板上。陈素娘举着煤油灯出来,光晕里照见泥地上拖出的血痕,被雨水冲成淡粉色。

王建设背人进屋时,王红玲正抱着红糖罐发愣。小妹吓得直往大妹身后躲,被陈素娘赶去烧热水。王科宝翻出红药水,棉签抖得撒了半瓶。张有根军装里掉出个牛皮纸信封,邮戳盖着"江口县"。

后半夜雨停了,派出所的手电光在巷子里晃。王科宝蹲在房顶望风,瞧见民警挨家挨户敲门。瓦片上的积水顺着屋檐滴落,在月光下串成银链子。张有根的高烧说胡话,翻来覆去念叨"我不是主犯"。

天擦亮时,红姐踩着露水来拍门。鬓角的白头发没染,眼袋垂到颧骨。塞给陈素娘一卷皱巴巴的钞票,抱起昏睡的弟弟就要走。王科宝追到巷口,晨雾里传来她沙哑的嗓音:"跟他说,姐在码头等他......"

那天之后,王科宝常盯着车站通告栏发呆。江口县的班车还是每天一趟,王红玲的座位总是空着。有回瞧见个背竹篓的老汉,侧脸像极了张有根他爹,佝偻着背挤在人群里,军用水壶带子都快磨断了。

立秋那天,陈家送来半扇猪肉。王科宝帮着抬进厨房,瞧见案板底下塞着捆旧报纸。最上头那张印着公审大会的照片,某个模糊的侧影让他心头一跳。剁肉声震得梁上灰簌簌落,混着眼眶的热气迷了眼睛。

晚饭照例是饺子,王红玲从江口县寄的信搁在五斗柜上。王建设多喝了二两烧酒,念叨着要给外孙打长命锁。小妹的牙窟窿长出了新牙,笑得比从前更欢。王科宝咬破饺子皮,尝到满嘴咸涩——不知哪个糊涂蛋把眼泪掉进了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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