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书屋 > 重生1982:从考大学开始逆袭人生 > 第94章:要啥纸笔

第94章:要啥纸笔


日头刚爬过柳树梢,王科宝就听见大妹在院子里喊:"哥!相机带子卡住了!"他趿拉着布鞋跑出去,看见小妹正踮脚扒着缝纫机,大妹手里的海鸥牌相机挂绳缠成了麻花。陈素娘在厨房剁肉馅,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震得窗玻璃直颤。

"别乱扯!"王科宝接过相机,手指头在胶卷仓摸索。阳光从糊着报纸的窗户透进来,照见挂绳卡槽里积的灰。他拿铅笔头捅了捅,"咔嗒"一声,银色的金属扣弹开了。小妹欢呼着要抢,被大妹拎着后领子拽回来:"当心摔了!"

公园门口的糖画摊子飘来麦芽糖香,卖糖人的老头正在吹孙悟空。王建设把她们送到铁栅栏门口,军绿色解放鞋在地上蹭了蹭:"我回厂里看看锅炉房。"说完转身就走,背影让梧桐树影切成碎片。陈素娘对着他后背喊:"晌午记得热饭!"声音让卖冰棍的吆喝声吞了去。

王红玲挽着母亲的胳膊往假山那边走,蓝底白花的衬衫让风吹得贴在肚子上。陈素娘感觉闺女的手冰凉,像是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藕节。路过荷花池时,红玲忽然停下,盯着池子里翻肚皮的锦鲤发愣。水面上漂着孩子们折的纸船,被鱼尾掀起的涟漪推得直打转。

亭子里的石凳还带着晨露的湿气,陈素娘拿手帕擦了又擦才让闺女坐下。她掏出手绢包着的煮鸡蛋,在石桌上磕了磕:"趁热......"话没说完就看见红玲眼眶红了。亭角挂着的蜘蛛网让风吹得晃悠,一只绿头苍蝇撞上去拼命挣扎。

假山后头传来小妹的笑声,惊飞了歇在飞檐上的麻雀。王科宝和大妹的船桨搅碎了桥洞下的倒影,水波把刻在青砖上的"泡遍天下妞"晃成了扭曲的蚯蚓。胖子用红漆涂的"胖爷驾到"已经褪成了粉褐色,旁边新添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张三李四到此一游"。

"哥你看!"小妹半个身子探出船头,手指头戳进水里,"有蝌蚪!"船身猛地一晃,大妹的麻花辫扫过水面,溅起的水珠在日头下亮得像撒了一把碎银子。王科宝赶紧攥住小妹的裤腰带:"坐稳了!上回掉水里扑腾得像只落汤鸡的是谁?"

对岸划来条木船,船上的小年轻正在唱《甜蜜蜜》。大妹慌忙低头划桨,耳朵尖红得能滴血。王科宝憋着笑,故意把水花溅到她那边。船桨撞上水底的烂树根,震得虎口发麻。桥洞里阴凉,青苔混着尿骚味直往鼻子里钻。

靠岸时小妹死活不肯下船,拽着缆绳耍赖。王科宝摸出块水果糖才哄住她,糖纸让太阳晒化了,黏在掌心里撕不下来。卖冰棍的箱子从跟前经过,木盖子上凝着水珠,小妹盯着看直咽口水。

转过月洞门就瞧见亭子里的母女俩。陈素娘正拿手绢给红玲擦脸,绢子角上绣的并蒂莲让泪水浸得发暗。小妹蹦蹦跳跳要往亭子里冲,被大妹一把薅住后衣领:"没见姐眼睛都哭肿了?"小丫头撅着嘴踢石子,石子滚进草丛里,惊出只灰突突的蚂蚱。

王科宝挨着石桌刚坐下,陈素娘就瞪他:"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她腕子上的银镯子磕在石桌上,当啷一声响。红玲噗嗤笑出声,鼻头还红彤彤的。亭子外头卖气球的摊主在试氢气球,五彩斑斓的球体飘到飞檐边上,被翘角上蹲着的石貔貅扎破两个。

"妈说要让我家宝宝姓王。"红玲绞着衣角,布料让泪水泡得发硬,"卫东他娘要是听见,准得把搪瓷盆摔了。"陈素娘冷哼:"摔就摔!上回她拿笤帚追着卫东打,我就该把搪瓷盆扣她脑袋上!"亭子顶上漏下缕阳光,正好照在她发间的银簪子上,晃得人眼花。

王科宝蹲在石阶上揪狗尾巴草,草茎在他指间绕成个戒指。小妹凑过来要学,草汁染绿了指甲缝。假山后头转出对搞对象的小年轻,女的辫梢系着红头绳,男的军装领子竖得老高。大妹突然站起身:"我去买汽水!"跑得比受惊的野猫还快。

菜市场门口的肉摊正在收摊,案板上的血水顺着砖缝往阴沟里流。王科宝摸出皱巴巴的粮票,卖渣肉的老头从铁皮桶底捞出块肥瘦相间的,油纸包渗出酱色汁水。小妹蹲在旁边数蚂蚁,突然指着竹筐喊:"哥!螃蟹跑了!"

那只青壳蟹正横着往阴沟里爬,八条腿划拉得飞快。王科宝抬脚要踩,想起上回夹破脚趾的惨状,改用手里的油纸包去罩。卖鱼的大婶抄起网兜一扣,螃蟹在铁丝网里张牙舞爪。小妹看得入神,脑门让日头晒得油光发亮。

回家的路上遇见收破烂的板车,车轱辘碾过王科宝去年刻在石板路上的"王"字。陈素娘边走边数落红玲:"怀身子的人还穿这么紧的衣裳,回头让你爸找块灯芯绒......"话没说完就被卖糖炒栗子的香气打断。红玲突然干呕起来,扶着墙根吐得昏天黑地。

大妹举着汽水瓶跑回来,瓶身上的水珠在砖墙上蹭出深色痕迹。小妹嚷嚷着要喝,被陈素娘拍开手:"冰牙!"玻璃瓶碰着牙齿咯咯响,橘子汽水的甜混着红玲的酸水味,在巷子里飘出老远。

厨房的煤炉子灭了,陈素娘蹲着扇蒲扇,烟灰扑了一脸。王科宝摸出火柴点报纸,火苗蹿起时惊飞了趴在窗台的麻雀。红玲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扶手上的裂缝。藤条间的旧报纸是前年的《人民日报》,铅字已经模糊成灰影。

渣肉蒸饭的香气飘出来时,王建设正好推门进来。他军装兜里鼓鼓囊囊的,掏出两个青皮橘子放桌上。小妹扑上去要抢,被他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按住:"给你姐留着。"橘子皮上的油胞在日光灯下泛着光,像是撒了层金粉。

饭桌上谁也没提亭子里的事。红玲夹了块渣肉给小妹,肥肉颤巍巍地抖落几粒糯米。大妹低头扒饭,突然说:"姐你住东屋吧,我跟小妹挤挤。"陈素娘盛汤的手顿了顿,瓷勺磕在碗沿上,当啷一声脆响。

屋外的知了叫得撕心裂肺,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开始放《东方红》。红玲搁下碗筷,眼圈又红了。王建设突然说:"明儿我去找老胡下棋。"他说的老胡是厂里工会主席,去年刚给儿子办了体面的婚礼。

傍晚起风时,王科宝蹲在房顶上修天线。晾衣绳上的床单被吹成帆布,小妹在下面追着玩跳房子。红玲倚着门框看夕阳,腕子上的银镯子褪下来搁在窗台,映着晚霞像团凝固的火。陈素娘在厨房腌萝卜,菜刀剁在案板上的节奏,和远处纺织厂下班的汽笛声混在一起。

卖豆腐的梆子声从巷尾传来时,大妹正在教小妹打毛衣。竹针缠着红毛线,在日头底下像两条火蛇。王科宝摸出兜里皱巴巴的大学招生简章,纸角让汗水洇成了波浪形。屋顶的瓦片还留着余温,隔壁院子的梧桐树影爬过来,把铅字遮得斑斑驳驳。

红玲忽然说想去江边走走。陈素娘往她兜里塞了把瓜子,五香味的。小妹非要跟着,被大妹用糖人哄住了。江堤上的路灯刚亮,飞蛾围着灯罩撞得噼啪响。渡轮拉响汽笛,惊起滩涂上的白鹭,翅膀拍水的声音像是谁在弹棉花。

红玲的布鞋让浪花打湿了,她索性脱了鞋拎在手里。江风把衬衫吹得贴在肚子上,显出圆润的弧度。王科宝想起去年夏天,红玲也是这样拎着塑料凉鞋,在江水里追着浪花跑。那会儿她辫梢还系着红头绳,如今已经盘成了妇人髻。

回到家时,王建设正在院子里修自行车链子。车铃铛拆下来搁在搪瓷盆里,泡在煤油里像只银蛤蟆。陈素娘端出晾凉的绿豆汤,碗底沉着几粒没化开的冰糖。小妹已经睡成大字型,手里还攥着半截糖人。红玲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头,糖稀黏糊糊地粘了一手。

后半夜下起雨,雨点子砸在瓦片上像炒豆子。王科宝摸黑起来关窗,看见红玲屋里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出她低头缝衣裳的影子,剪刀搁在针线筐里,刀刃上的寒光一闪一闪。天井里的积水漫过青苔,漂着几片泡发的橘皮。

雨停时天刚蒙蒙亮,卖豆浆的梆子声从巷口传来。陈素娘在厨房摊煎饼,面糊在铁锅上滋啦作响。红玲把银镯子重新戴回腕上,对着水缸理了理鬓角。王建设往军用水壶里灌茶水,茶叶沫子在水面打转。小妹揉着眼睛出来,裤腿一只高一只低。

去汽车站的路上遇见张有根,他正往板车上装鱼篓。看见红玲隆起的肚子,他挠挠头,从篓里捞出条活蹦乱跳的鲫鱼:"给孕妇补身子。"鱼尾巴甩出的水珠溅到小妹脸上,惹得她咯咯直笑。陈素娘推辞不过,用草绳串了鱼拎着,鱼鳃还在不停翕动。

班车发动时喷出黑烟,红玲从车窗探出头。王科宝追着车跑了几步,军挎包里的《无线电》杂志差点掉出来。大妹突然喊:"姐!你的手绢!"蓝底白花的手绢飘落在尘土里,被车轮卷起的风刮到阴沟边上。小妹要去捡,被陈素娘拽住:"晦气东西,不要了。"

回家的路经过照相馆,橱窗里挂着他们昨天拍的全家福。红玲穿着那件蓝花衬衫,笑容有点僵。王科宝的衣领还翘着角,大妹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小妹的虎牙缺了个口。相框玻璃映出街对面新开的理发店,红白蓝三色转筒转得人眼花。

午饭是红烧鲫鱼,陈素娘特意多放了勺醋。鱼眼睛让小妹戳着玩,说要留给爸下酒。王建设真就着鱼眼睛喝了二两烧酒,辣得直咂嘴。大妹把鱼肚子上的嫩肉夹给小妹,自己啃着刺多的尾巴。王科宝在饭桌上讲学校的新鲜事,说到教导主任的秃头被麻雀当了窝,喷出两粒米饭。

午后日头毒得很,知了在槐树上扯着嗓子嚎。红玲的蓝花衬衫晾在竹竿上,水珠滴进天井的铜钱草里。陈素娘坐在门槛上拣豆子,突然说:"等外孙出生,得打对银镯子。"豆子滚进篾箩的声音像下雨,小妹趴在凉席上睡着了,口水在草席上洇出深色痕迹。

王科宝把全家福夹进课本里,铅字印在相纸背面,成了模糊的灰影。他摸出铁盒子数稿费,硬币在盒底叮当响。窗外的梧桐树影爬过五斗柜,柜顶的老座钟敲了三下,惊醒了打盹的狸花猫。猫伸懒腰时碰倒了墨水瓶,蓝黑墨水在全家福上洇开,正好遮住了红玲的蓝花衬衫。


  (https://www.02shu.com/5039_5039444/11111058.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