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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盖房子(二)


胡卫东攥着王红玲的手不撒开,指腹蹭过她虎口处发硬的茧子。这双手上个月还能摸到薄茧,如今连掌纹里都嵌着砂砾似的糙皮。他喉咙发紧,抬眼看见媳妇儿鬓角粘着片碎菜叶,怕是早上在菜场给人称萝卜时沾的。

"搬去老宅。"这话在胡卫东嗓子眼滚了三滚才吐出来,像是含了口热油。斜眼瞥见自家大姐抱着奶娃缩在八仙桌边,抽抽搭搭的哭声混着孩子细弱的呜咽,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胡老太突然拍着大腿往水泥地上一坐,蓝布裤沾了灰也顾不得拍,"街坊四邻都来评评理!嫁出去的闺女还回娘家打秋风,这是要活活逼死我老太婆啊!"

王红玲抽手的动作顿在半空。她瞅见婆婆鬓角的白发在穿堂风里颤巍巍地晃,忽然想起上个月给老太太染头时,她非说染发膏刺眼睛,闹着要加两毛钱买蛤蜊油。这会儿倒是不怕灰扑扑的地板弄脏新做的的确良裤子了。

胡卫东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他太清楚老娘这套把戏——去年车队分房时,老太太也是这般坐在地上唱大戏,硬是逼着领导把临街的二楼换成了朝南的三楼。

"妈,地上凉。"胡卫东弯腰去搀,手指头掐进老太太胳膊肘的软肉,"红玲怀着身子呢,您要闹腾也挑个时候。"

这话像盆凉水浇在炭火上。胡老太偷眼瞄儿媳妇微微隆起的小腹,嗓子眼那声干嚎生生卡成了嗝。大姑子见状赶紧把奶娃塞进竹编摇篮,腾出手来架老太太胳膊:"娘快起来,当心闪着腰。"

王红玲退后半步给婆家人让出位置。堂屋门框上褪色的双喜字还在,是去年腊月她踩着板凳贴的。这会儿让穿堂风掀起了角,红纸边儿扑棱棱地扫在她后脖颈上。

"今晚先住招待所。"她从裤兜摸出皱巴巴的手帕,里头裹着粮票和零钱,"我爹妈明早就回无城。"

"放屁!"胡卫东突然炸了毛,军绿胶鞋重重跺在地砖上,"我胡卫东的媳妇住招待所?传出去车队那帮孙子能笑掉大牙!"他薅过条凳上的帆布包,哗啦啦倒出串钥匙,"老宅离车队就十分钟脚程,我这就去收拾。"

钥匙串砸在八仙桌上,惊得摇篮里的奶娃又哭起来。胡老太盯着那串铜钥匙发怔——老宅青砖墙上爬满爬山虎,院里的石榴树该挂果了。去年她嫌老宅阴湿,非闹着搬来新楼,这会儿倒像是吞了秤砣似的噎得慌。

暮色爬上窗棂时,老宅堂屋亮起了钨丝灯。王红玲扶着酸痛的腰,看胡卫东拿竹扫帚扑棱房梁上的蛛网。陈年灰土簌簌落在搪瓷脸盆里,惊得墙角老鼠吱溜窜过门槛。

"东屋留给爹妈。"胡卫东抹了把汗,军绿背心上洇出深色汗渍,"西厢房盘个炕,等娃落地......"

话没说完就让院门咣当声打断。胡老太挎着蓝布包袱立在月光里,后头跟着缩脖耸肩的大姑子。老太太鞋帮上还沾着菜市场的烂菜叶,眼神却亮得瘆人:"我寻思着老宅宽敞......"

王红玲扶着酸胀的腰慢慢蹲下,捡起脚边的笤帚。竹篾子划过青砖地,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动。胡卫东手里的扫帚吧嗒掉在地上,惊飞了院里石榴树上的夜枭。

这事儿传到无城县时,陈素娘正蹲在煤炉前熬鲫鱼汤。蓝火苗舔着铝锅底,奶白汤面咕嘟嘟冒泡。她撩起围裙擦手,转头看见大闺女抱着洗衣盆从井台回来,裤脚还滴着水。

"胡家那老太太真不是东西!"王建设把搪瓷缸往桌上一墩,茶水溅在玻璃台板上,"红玲怀着身子还要受这种气!"

陈素娘舀汤的手抖了抖,汤勺磕在锅沿叮当响。她想起上回去省城看闺女,正撞见亲家母指使红玲蹲着擦地板。八个月的肚子坠得慌,闺女扶着腰起身时,脸白得跟糊墙的腻子似的。

"盖房!"王建设突然拍桌子,震得筷笼里的竹筷哗啦啦响,"把东头猪圈拆了,盖两间瓦房。等红玲坐月子,接回家来养着。"

大妹蹲在门槛上择韭菜,闻言抬头看了眼蹲在枣树下的弟弟。王科宝正摆弄个铁皮盒子,电线缠得活像蜘蛛网。自打上回用稿费买了电风扇,这小子最近又迷上改装收音机。

"盖房钱我出。"王科宝头也不抬,螺丝刀在铁盒上划出滋啦声,"上个月《无线电》杂志又汇来八十,加上之前的......"

陈素娘撩起围裙角擦眼睛。去年冬天红玲出嫁时,这小子把攒了三年的压岁钱全塞进姐姐嫁妆箱。红玲抱着弟弟哭得抽抽,妆都花了也没舍得擦。

夜风卷着槐花香钻进窗缝时,全家正围坐在八仙桌前。王科宝把装钱的铁盒推给母亲,硬币在盒底叮叮当当转圈。陈素娘数钱的手直发颤——十块票子用牛皮筋扎着,五毛的纸币折成小方块,最底下还压着两个五分钢镚。

"这钱......"陈素娘嗓子发哽,"等你娶媳妇......"

"娶媳妇还早呢。"王科宝扒拉着碗里的鱼头,"姐夫的运输队常跑无城,盖了房他就能常来歇脚。"他拿筷子尖戳破鱼眼睛,琥珀色的鱼脑油慢慢渗出来,"等外甥出生,总得有个宽敞地儿爬不是?"

王建设闷头喝光鱼汤,突然起身从立柜顶上摸出个蓝皮本。陈旧的账本里夹着水泥厂老李的名片,边角都磨起了毛边:"明天我去拉水泥,老赵家砖窑的侄子......"

话没说完就让陈素娘截住:"砖头价贵,咱去河滩挖点石头打地基。"她摸出块碎花布铺在桌上,手指蘸着茶水画线,"东墙根还能起个洗澡间,砌个水泥池子......"

小妹突然从里屋窜出来,辫梢上的红头绳一翘一翘的:"妈!芦花鸡又飞上灶台了!"她怀里抱着个竹簸箕,里头滚着两个温热的鸡蛋。

夜雨就是这时候砸下来的。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瓦片上,惊得鸡窝里的芦花鸡扑棱翅膀。陈素娘冲到院里收晾晒的被褥,雨点子砸在脸上生疼。大妹抱着晒干的玉米棒子往堂屋跑,小妹拎着竹筐追满地乱滚的土豆。

等收拾停当,全家都成了落汤鸡。王科宝甩着湿漉漉的头发,突然从裤兜摸出块油纸包的蜜蜂糕:"小云家给的,妈你尝尝。"

陈素娘就着钨丝灯的光瞅儿子。十八岁的少年淋了雨更显挺拔,发梢滴着水,眼里却亮晶晶的。她想起这小子六岁时偷吃供桌上的苹果,被逮着时也是这般眼神。

雨幕里忽然传来叮铃铃的响动。邮递员春生裹着雨衣撞进院门,帆布包护在怀里滴水不沾:"宝啊!省城来的加急电报!"

王科宝拆信封的手直抖。电报纸被雨水洇湿了边,字迹却清晰得很——"红玲早产,速来省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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