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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高考(七)


王科宝推着自行车刚拐过校门口的梧桐树,车轱辘碾过片枯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瞧见丁宇蹲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攥着根冰棍棍正逗蚂蚁玩。树荫底下还站着李明和顾晓然,两个人影子被太阳压成扁扁的两团。李明那辆二八杠凤凰车斜靠在树干上,车把手上缠着绷带似的白纱布——上回摔跤时蹭掉的漆皮还没补。

"你可算来了!"丁宇蹦起来,冰棍棍往耳朵后头一别,"再晚点汽水都要晒成温吞水了。"他说话时嘴角还沾着冰棍糖水,在太阳底下亮晶晶的。那件印着"中国"二字的红背心被汗浸得发深,后背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地图形状。

顾晓然正用草帽给自己扇风,白底碎花裙摆扫着水泥地上的灰。听见动静抬起头,马尾辫梢沾着片槐树叶子:"王科宝你骑车怎么比走路还慢?我们在这儿喂了半小时蚊子。"话虽这么说,嘴角却翘着笑纹。她脚边躺着个军绿书包,拉链上挂着个毛线织的小熊猫,耳朵都被摸得起了球。

李明拿草帽当扇子呼哧呼哧地扇:"我说哥几个,这天儿能把鸡蛋晒成溏心的。要不咱们挪文化馆去?那边廊檐底下凉快。"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脖颈上晒脱的皮像鱼鳞似的翘着边。那辆缠绷带的车子突然哐当一声歪倒,惊得树上的蝉都闭了嘴。

丁宇赶紧扶住车,手指头蹭了满手铁锈:"大班长你这破车该进废品站了!上回载我半道掉链子,害我差点摔进臭水沟。"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冲王科宝挤眼睛:"你还记得初一那会儿不?李教授来咱们班听课,你站起来背《岳阳楼记》,背到"岸芷汀兰"那段卡壳了,脸憋得跟猴屁股似的。"

树荫突然晃了晃,黄老师夹着教案从校门口出来。他衬衣腋下洇着两团汗渍,眼镜片在阳光下泛着白光:"都聚这儿干嘛呢?"见着顾晓然也在,语气软下来,"考完了也别太疯,过两天还要回学校填志愿。"他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都被汗浸得发软。

王科宝突然觉得车把手烫得握不住。上个月在教师办公室撞见黄老师吞云吐雾,烟灰缸里堆着七八个烟头。这会儿老头从裤兜掏出块皱巴巴的手帕擦汗,露出腕子上戴了二十年的上海牌手表,表带都磨出了铜色。

"黄老师!"顾晓然突然开口,"李教授留的通讯地址......"话没说完就被蝉鸣盖过去。树上的知了叫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憋了十七年的劲儿全使出来。

李明用草帽檐捅了捅丁宇:"胖子你刚说要考电影学院?就你这身板,演座山雕都不用化妆。"他说着做了个端枪的姿势,草帽差点甩飞出去。丁宇也不恼,反倒挺起圆滚滚的肚子,手指比划成八字抵在下巴上:"你懂啥,这叫福相!去年省话剧院来招人,那个导演还拍着我肩膀说"小伙子有工农兵气质"呢。"

顾晓然扑哧笑出声,裙摆扫起一小股尘土。她弯腰捡书包时,发梢扫过王科宝的手背,痒酥酥的像过电。那只毛线熊猫在拉链上晃啊晃,黑纽扣眼睛映着太阳光。

文化馆的老槐树底下果然凉快。青砖墙上爬着爬山虎,叶子被晒得打卷儿。小卖部的冰柜嗡嗡响,玻璃门上凝着水珠子,汽水瓶绿得沁人。老板娘正拿鸡毛掸子扫柜台,见着他们过来,顺手把盖冰柜的棉被掀开条缝:"橘子汽水刚进的货,瓶底还带着冰碴儿呢。"

橘猫在廊檐下摊成张毛毯,肚皮随着呼噜声一起一伏。听见动静懒洋洋掀开眼皮,琥珀色的瞳孔缩成细线。顾晓然蹲下身,手指头悬在猫鼻子前晃了晃。橘猫突然打了个喷嚏,惊得她往后一仰,差点坐进王科宝怀里。

"小心它爪子!"王科宝伸手要拉,指尖碰到顾晓然手腕又触电似的缩回来。少女腕子上戴着根红绳,褪色的线头支棱着,像是自己编的。橘猫翻了个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爪子在空中虚抓两下。

丁宇已经抱着汽水瓶灌了大半,喉结咕咚咕咚直动:"痛快!这鬼天气就得来点带气的。"汽水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在红背心上洇出个深色圆点。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裤兜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差点忘了,我妈让我给你们的生日请帖。七月十九,都来我家吃八宝鸭啊!"

李明正用草帽给顾晓然扇风,闻言手一抖:"上回你妈烧的糖醋鱼,齁得我喝了三瓢井水。"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爸藏的那坛子杨梅酒......"话没说完就被丁宇捂住嘴,两个人在长凳上扭成麻花。

树影渐渐东斜,蝉鸣弱了下去。冰柜的嗡嗡声里突然混进几声自行车铃,邮递员春生骑着辆墨绿二八车拐进巷子。车后座捆着摞报纸,最上头压着个盖红戳的信封。"王科宝!"他单脚支地,从汗湿的制服兜里摸出个牛皮纸包,"你的《故事会》回信,刚到的挂号信!"

橘猫突然炸毛,蹭地窜上围墙。顾晓然的白裙子沾了片槐树叶,在风里扑簌簌地抖。王科宝拆信的手指有点发颤,油墨味儿混着汗酸味直冲鼻腔。稿费单上印着蓝汪汪的"15元"字样,汇款人那栏盖着个鲜红的"《故事会》编辑部"印章。

"成了?"丁宇凑过来看,汽水瓶咚地磕在石桌上。李明抻着脖子念:"......《高考轶事》拟刊于八月号......"尾音突然拔高,"卧槽!科宝你要当作家了!"

顾晓然不知从哪摸出包鱼片干,正掰碎了喂猫。闻言转过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真的?到时候我要买十本送人!"橘猫趁机叼走她手里的鱼片,窜上老槐树不见了踪影。

暮色像打翻的墨汁,渐渐洇染开来。文化馆的钨丝灯亮起来,招来群扑棱蛾子。老板娘开始往冰柜上盖棉被,塑料帘子哗啦啦响。春生按着车铃叮当远去,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渐渐融进夜色。

丁宇突然一拍大腿:"要不咱们去护城河放灯吧?我哥昨儿糊了好些荷花灯。"他说着从书包里掏出叠皱巴巴的彩纸,手指头还沾着汽水糖渍。李明摸出半截蜡烛头:"用这个当灯芯,再滴点蜡油......"

顾晓然已经叠好盏莲花,指尖被彩纸染得通红。王科宝蹲在地上点蜡烛,火光在瞳孔里跳成两朵金花。夜风掠过河面,带着水腥气和远处大排档的炒菜香。第一盏灯漂出去时,对岸突然亮起手电筒光,看闸的老头扯着嗓子吼:"哪个小兔崽子玩火呢!"

四个人撒丫子就跑,丁宇的拖鞋甩飞一只,在月光底下划出个抛物线。顾晓然的白裙子沾了泥点子,跑起来像只慌张的白蝴蝶。王科宝攥着没放完的荷花灯,蜡油烫得手心发红。护城河的蛙鸣突然热烈起来,此起彼伏地应和着少年们的笑闹。

文化馆的老槐树在夜色里抖着叶子,树影婆娑如鬼魅。橘猫蹲在墙头舔爪子,琥珀色眼睛映着满天星斗。小卖部的冰柜彻底安静下来,玻璃门上的水珠凝成蜿蜒的小溪。老板娘锁上铁栅栏,叮叮当当的钥匙声惊飞了瓦檐下的麻雀。

王科宝躺在床上时,还能听见血管里咚咚的鼓点。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墙皮剥落的地方织出张地图。他摸出枕头底下的稿费单,蓝汪汪的数字在黑暗里泛着荧光。楼下突然传来陈素娘的骂声,接着是丁宇求饶的怪叫——准是偷喝杨梅酒被逮着了。

夜风捎来护城河的水汽,混着谁家晾的咸鱼干味道。王科宝把稿费单折成纸飞机,对着月光试了试弧度。纸飞机擦过窗台上的仙人掌,晃晃悠悠栽进夜雾里。远处罐头厂试机的轰鸣隐约可闻,像头巨兽在黑暗里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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