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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由奢入俭难


奶奶端着搪瓷脸盆从里屋出来,盆沿磕在门框上"当啷"一声。老人家脖子上的肉瘤随着动作颤巍巍晃动,像挂着个发面馒头。这病是早年在山里吃不上碘盐落下的,年轻时还躲着人,如今跟爷爷过了半辈子,倒也不避讳了。

"老头子擦完身睡了。"奶奶把盆里的湿毛巾拧成麻花状,搭在廊下的竹竿上。水珠"啪嗒啪嗒"砸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痕迹,"晌午头毒得很,咱们早去早回。"

三姑蹲在井台边刷胶鞋,听见这话抬头笑:"爹那身板比我还硬朗,昨儿还跟老张头下棋呢。"她手里发黄的塑料刷子蹭着解放鞋底,磨得"沙沙"响。小萍光着脚丫在葡萄架下转圈,脚底板沾着几片枯叶,听见不用去打酱油,乐得蹦起来撞翻了竹编的小板凳。

王科宝把二八杠推出门时,车链子卡住片梧桐叶。他蹲下身扯叶子,看见小萍的脚趾缝里嵌着粒碎玻璃碴。"上来。"他拍拍后座,"带你去吃冰棍。"小姑娘欢呼着往车上蹿,凉鞋带子勾住脚蹬,差点摔个跟头。

柏油路让太阳晒得直冒油,车轱辘碾过去都能压出印子。小萍在后座晃着腿,塑料凉鞋"吧嗒吧嗒"拍着挡泥板:"哥,小霜姐家的电视真能看见飞人?"她说话时揪住王科宝的衣角,汗津津的手心在棉布上印出个巴掌印。

大院门口的老黄狗趴在阴凉里吐舌头,听见车铃响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这畜生去年还是团毛茸茸的奶狗,如今长得跟小牛犊似的。小萍跳下车就要摸,被王科宝一把拎住后领:"当心它咬你!"

话音未落,小妹从巷子口窜出来,辫梢上别着朵蔫了吧唧的喇叭花。"哥!"她老远就喊,"供销社新到了奶油冰棍!"看见小萍又改口,"带你去看芦花鸡下蛋!"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往鸡窝跑,惊得老母鸡"咯咯"直叫,扑棱着翅膀蹿上矮墙。

堂屋的纱门被风吹得"啪啪"响,陈素娘正在灶台前炒菜。铁铲刮着大铁锅,带起一阵呛人的油烟。案板上摆着切好的腊肉,肥肉部分晶莹透亮,在日头下泛着油光。

"建军让公社除名了。"三姑往嘴里塞了口饭,腮帮子鼓鼓的就开始说闲话,"听说他偷摸倒腾粮票,叫人逮个正着。"她筷子尖戳着碗底的饭粒,眼神往爷爷那边瞟。

老爷子握着酒盅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子盯着墙上泛黄的奖状。那是王科宝他爹当年评上先进工作者得的,玻璃框边角都裂了缝。"作孽啊......"他咂了口散装白酒,喉结上下滚动,"老王家祖坟冒黑烟了这是。"

王建设闷头扒饭,突然插了句:"包产到户是正经出路。"他军绿色汗衫后背湿了一大片,汗碱印子层层叠叠像地图。桌上那盘蒜薹炒腊肉没人动筷子,油星子都凝成了白霜。

"王生他妈还有脸来借钱!"三姑把碗往桌上一墩,搪瓷碗底磕出个脆响,"上回把咱家暖水瓶都砸了,这会子倒装起可怜。"她手指头点着桌面,指甲缝里还沾着刷鞋的肥皂沫。

小萍蹲在门槛上啃冰棍,糖水滴在水泥地上招来群蚂蚁。小妹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咯咯笑。老黄狗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过来,舌头一卷就把糖水舔了个干净。

"要我说,就该把太奶奶那些金镏子要回来!"三姑越说越激动,嘴角沾着粒饭米都不自知,"当年分家的时候......"

"食不言寝不语。"奶奶突然出声,手里纳鞋底的锥子"嗤"地扎透千层布。线绳绷紧的声响像琴弦震颤,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窗外的知了扯着嗓子嚎,吵得人脑仁疼。

王科宝溜回自己屋时,草席都被晒得发烫。他从五斗柜最底层摸出个铁皮盒,高考志愿表就压在盒底。羊城工学院的招生简章折了角,无线电系的介绍页被汗水浸得发皱。

电风扇"嗡嗡"转着脑袋,吹得蚊帐飘飘荡荡。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印,恍惚看见港城的高楼大厦在眼前拔地而起。84年这个数字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化成声叹息融进暑气里。

"哥!"小妹突然扒着窗台探进头来,吓得他差点摔了钢笔,"芦花鸡下双黄蛋了!"她脑门上粘着根鸡毛,手里攥着个还带体温的鸡蛋,"给小萍煮荷包蛋吧?"

厨房飘来葱花爆锅的香气,陈素娘正在煎中午的剩饭。金黄的蛋液裹着米粒在铁锅里跳舞,"滋啦滋啦"响成一片。小萍蹲在灶膛前添柴火,被烟呛得直揉眼睛。

三姑临走前塞给小萍两个煮鸡蛋,用旧报纸包得严严实实。"路上饿了吃。"她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转头又跟王科宝嘀咕,"听说王生要去镇中学复读,你可防着点。"

夕阳把巷子口的老槐树染成橘红色,蝉壳在树皮上闪着琥珀光。王科宝推车送小萍回家时,看见爷爷蹲在院门口修锄头。生锈的锄刃磕在青石板上,溅起几点火星子。

"明儿该给玉米地追肥了。"老爷子抹了把汗,脖颈上的皱纹里积着层黑灰。奶奶坐在门槛上拣豆子,佝偻的脊背弯成张弓,装豆子的笸箩搁在肉瘤鼓起的脖颈旁。

夜风裹着稻田的湿气漫进院子,王科宝躺在凉席上辗转反侧。无线电系的课程表在眼前晃来晃去,混着小妹说要看电视的嚷嚷声。月光从瓦缝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像条没头没尾的电路图。

后半夜下起雷阵雨,雨点子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王科宝梦见自己站在深南大道上,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电路图。街边的霓虹灯牌滋滋冒火花,映得他校服上的团徽忽红忽绿。小妹在梦里喊他,声音却从老式收音机的喇叭里传出来,带着沙沙的电流声。

天蒙蒙亮时,灶间传来风箱拉动的声响。陈素娘在熬小米粥,铝锅盖被蒸汽顶得"噗噗"跳。王科宝扒着窗户看雨,院里的积水坑映着灰蒙蒙的天,忽然"咕咚"冒了个泡,惊得路过的老母鸡扑棱翅膀。

"今天该去学校领报纸了。"他对着起雾的玻璃哈了口气,指尖在窗花融化的水迹上画出个无线电波符号。小妹的凉鞋"啪嗒啪嗒"跑过走廊,带着股湿漉漉的泥土腥气。

雨停了,知了又开始扯着嗓子嚎。王科宝把志愿表对折两次塞进书包,听见爷爷在院里咳嗽。老人家正给锄头换木柄,刨花卷曲着落在地上,像极了无线电波图纸上的螺旋线。

小妹追着芦花鸡满院跑,鸡毛粘在雨后未干的水洼里。小萍留下的煮鸡蛋还在五斗柜上,旧报纸被雨水洇湿了,铅字印在蛋壳上模糊成团。陈素娘往他书包里塞了俩煮红薯,热气透过粗布袋子暖着后背。

出巷子时撞见邮递员,绿色自行车把上挂着串湿淋淋的报纸。"王科宝是吧?"邮递员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省城来的挂号信。"邮戳上的日期被雨水泡花了,摸起来还带着体温似的暖意。

老黄狗跟了他半条街,在供销社门口被卖冰棍的老头撵了回去。王科宝站在校门口的红榜前,看见自己的名字用金粉写在头一行。风一吹,未干的金粉簌簌落下,粘在汗湿的校服领口上闪闪发亮。

教导主任的茶杯在讲台上"噔"的一响:"同学们,这就是知识改变命运的典范!"王科宝盯着窗外操场上的水洼,恍惚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涟漪里扭曲变形,渐渐变成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工程师模样。

放学时又飘起太阳雨,柏油路面蒸腾起白茫茫的雾气。王科宝把通知书揣在怀里,自行车铃铛在雨帘中叮当作响。路过镇中学时,他看见王生蹲在围墙下抽烟,烟头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灭灭,像只独眼的萤火虫。

家门口飘来腊肉炒蒜薹的香气,小妹蹲在葡萄架下数蚂蚁。陈素娘新蒸的馒头在笸箩里冒着热气,奶奶纳鞋底的麻绳绷得"咯咯"响。王科宝把湿透的通知书摊在八仙桌上,水渍慢慢洇开了"羊城工学院"几个烫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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