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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热干面(二)


王科宝扶着船舷的铁栏杆往下张望,江风裹着柴油味直往鼻孔里钻。钱峰抱着吉他被人群挤得东仰八合,琴箱"咚"地撞在铁栏杆上。他瞅准浮桥板晃悠的空当,三两步窜上岸,混在扛麻袋的工人堆里往码头外挤。

海关大楼的罗马钟"铛铛"敲了四下半,王科宝抹了把额头的汗,军绿挎包带子早被汗水浸得发黑。火车站方向飘来煤烟味儿,他撒腿往停车场跑,正撞见两辆绿皮吉普车"突突"冒着黑烟开走。穿蓝布衫的调度员嚼着槟榔喊:"后生仔,跑断腿也赶不上五点那趟车喽!"

"老师傅,这到火车站..."话没说完,辆三轮车"吱呀"刹在跟前。蹬车的老汉戴着竹编斗笠,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青筋盘得像老树根。"糙子伢坐我的车噻!"老汉咧开嘴,缺了颗门牙的豁口里漏风,"五分钱管够快!"

王科宝蹿上车斗,帆布座椅还带着太阳晒过的余温。老汉"嘿呦"一声站起来蹬车,三轮车轱辘压过碎石子路"咯噔咯噔"响。路过江堤时,老汉指着芦苇荡里扑棱的白鹭直比划,王科宝只听懂"水鸭子"三个字,点头应和着笑。江风裹着鱼腥味扑面而来,车铃铛"叮铃铃"混着船笛声,惊飞了歇在电线上的麻雀。

火车站广场的喇叭里,女播音员带着电流杂音报车次。王科宝甩给老汉五枚分币,拔腿就往售票厅冲。汗湿的衬衫黏在后背上,像贴了块热膏药。排队的人群里飘着汗酸味和樟脑丸味,穿灰布衫的老太太攥着布包,里头传出小母鸡"咯咯"叫。售票窗口的铁栅栏后,工作人员正用鸡毛掸子扫桌上的灰。

"硬卧票后天的还有下铺。"售票员从铁栅栏里推出来张浅蓝色车票。王科宝捏着票根往裤兜里塞,指尖触到招待所钥匙——铜钥匙上刻着"303",齿口都磨平了。转身时撞上个背竹篓的汉子,竹篓里探出两只鹅脖子,嘎嘎叫着往他挎包上啄。

暮色里的招待所是栋灰白小楼,罗马柱上爬着爬山虎。前台摆着玻璃瓶插的月季花,花瓣边儿都卷了。穿的确良衬衫的服务员正趴在柜台打盹,听见动静猛地抬头,发卡上的塑料花差点掉进登记簿里。王科宝踩着咯吱响的木楼梯上三楼,推开门正撞见夕阳把书桌上的搪瓷缸染成橘红色。他扒着窗户往下看,斜对面面馆的老板娘正往街边支折叠桌,铝锅里的热干面香气直往上蹿。

冲澡时水管"突突"喷出黄水,王科宝顶着毛巾出来时,晾衣绳上的白背心还在滴水。他套上干净衬衫,抓起钥匙串往楼下跑。面馆门口的灯泡招来飞虫乱撞,竹椅腿上用红漆写着"国营第三饮食公司"。穿碎花裙的姑娘端着面碗从身边掠过,塑料凉鞋底沾着片香菜叶。

"热干面加胡辣汤!"王科宝刚坐下,就听见身后"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钱峰顶着鸡窝头晃过来,海魂衫领口都洗脱线了。"缘分呐!"他大剌剌坐下,塑料凉鞋底沾着片菜叶子,"昨儿在船上喝的是散装啤酒,今儿请你喝冰镇的!"说着朝店里喊:"老刘,来两瓶冰镇楚天!"

玻璃瓶"楚天啤酒"在桌沿磕开,白沫顺着瓶口往外涌。钱峰仰脖灌下半瓶,喉结动得跟吞了颗枣核似的。"瞅见没?"他手指头戳着马路对面,"人民剧场就在那头,明早八点排新戏,叫《相亲》。我哥非说这题材老掉牙..."路灯突然亮起来,惊飞了歇在梧桐树上的麻雀。

王科宝挑着面条,芝麻酱挂在筷尖要掉不掉。穿碎花裙的姑娘端着面碗从两人中间穿过,钱峰突然压低声音:"剧本里有个情节特逗,女主把定亲的碗摔了..."话音未落,王科宝的筷子"当啷"掉在搪瓷碗里。这分明是他上个月在筒子楼里写的桥段——女主家门口的歪脖子枣树,供销社柜台的玻璃糖罐,连摔碗时溅起的瓷片角度都一模一样。

钱峰浑然不觉,还在比划摔碗的姿势:"要我说就该摔个青花瓷碗,那才叫脆生..."王科宝盯着他手腕上的上海表,秒针一跳一跳像在倒计时。夜市摊飘来烤红薯的焦香,混着钱峰身上的樟脑丸味,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招待所303房间的台灯亮到后半夜。王科宝趴在书桌上,钢笔尖把稿纸戳出好几个洞。《当代》杂志摊在窗边,十月刊目录页上"星火"两个字被红笔圈得发亮。楼下传来醉汉的呕吐声,他"哗啦"扯开窗帘,看见钱峰晃晃悠悠扶着电线杆,海魂衫后背蹭了片墙灰。月光把街道切成明暗两半,面馆的折叠桌还摆在路边,铝锅反着冷光。

第二天清早,王科宝踩着露水往人民剧场跑。台阶缝里钻出几簇狗尾巴草,海报栏上贴着褪色的《白毛女》剧照。他刚摸到后台铁门,就听见钱彬的大嗓门:"眼神要像钩子!钩住观众心尖尖!"穿练功服的姑娘们挤在更衣室门口,塑料凉鞋七扭八歪堆成小山。

王科宝掀开幕布,正撞见钱彬攥着剧本训人。阳光从顶棚破洞漏进来,照得他谢顶的脑门泛油光。"钱导,"王科宝把杂志拍在道具箱上,"您这摔碗的戏,跟《当代》十月刊上的小说..."话没说完,钱彬的保温杯"咣当"砸在木箱上,枸杞红枣洒了一地。

穿中山装的男演员僵在台上,举着的海碗直哆嗦。后台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水管滴答声,钱峰抱着吉他缩在幕布后,琴弦"嗡"地轻颤。吊扇叶片转动的影子投在钱彬光亮的头顶,像转动的齿轮。

"小兄弟眼毒啊。"钱彬突然笑出声,捡剧本时手指头直打颤,"要不这么着..."他蘸着唾沫翻到版权页,"每演一场分你三成票钱?"穿碎花裙的场务姑娘探进头,腕上电子表"滴滴"报时。

王科宝摸出英雄牌钢笔,笔尖悬在合同空白处:"得加条补充款,上座率过七成再加半成。"钱彬腮帮子鼓了鼓,抓过钢笔签名的力道几乎划破纸。小会计从铁皮盒掏出公章,哈气时带出句嘀咕:"团里账上就剩八块六..."

排练厅的吊扇转得发疯,王科宝蹲在灯控台旁改剧本。钱峰凑过来递烟,瞥见他裤脚沾着油墨:"你这改得比原著还细。"话没说完,钱彬举着摔裂的海碗冲过来:"道具组!换粗瓷的!要摔出脆响!"午后的阳光把舞台烤出柏油味,女主第三次摔碗时,瓷片"嗖"地飞进乐池。

暮色漫进西窗时,王科宝靠着幕布闭目养神。钱峰抱着吉他弹《军港之夜》,琴箱共鸣震得稿纸边缘轻颤。穿工装裤的场务拎着工具箱经过,改锥磕在铁架上叮当作响。钱彬突然问:"明儿文化局领导来审查..."他指甲缝里的红漆蹭在合同上,像滴没干的血,"要不你扮个场务?"

第二天审查,王科宝戴着破草帽蹲在配电箱后。文化局领导的保温杯搁在观众席扶手上,杯盖随着摔碗的脆响"当啷"跳动。钱峰在侧幕憋笑憋得脸红,琴弦"啪"地断了一根。追光灯罩住散落的瓷片,每道裂痕都在光线下纤毫毕现。

散场后钱彬攥着领导的手不放,王科宝摸到后台收拾剧本。穿红裙的姑娘们围过来叽叽喳喳,百雀羚的香气里,他瞥见合同上的分成比例——文化局批了二十场巡演。穿碎花裙的场务姑娘往他兜里塞了把瓜子,塑料发卡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深秋的汉江飘起细雨时,王科宝攥着火车票往站台跑。钱峰追上来塞给他网兜,里头装着两瓶楚天啤酒,瓶身还凝着水珠。"省城见!"火车鸣笛声盖过他的喊叫,"巡演头站在工人文化宫!"绿皮火车"况且况且"碾过铁轨,王科宝靠在硬卧车窗上。对面大娘在织毛裤,棒针擦着玻璃窗"嚓嚓"响。他摸出钢笔在票根背面写字,忽然看见月台柱子的斑驳处,用粉笔写着句"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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