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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新房客(二)


俞雪莹仰脖把搪瓷缸底最后一口酒喝干,玻璃酒瓶底还剩个硬币厚的酒液晃荡着。她起身时竹椅"吱呀"一声,蓝格子的确良衬衫下摆扫过王科宝的膝盖,"酒不够了,我去里屋再开一瓶。"

"别别!"王科宝赶紧站起来,军绿色胶鞋磕在八仙桌腿上,"我这点酒量可经不起折腾,嫂子做的腊肉炒蒜苗太香了,就想多吃两碗饭。"他说着伸手要拦,正巧碰到俞雪莹腕子上的银镯子,凉得他指尖一缩。

俞雪莹笑着把人按回条凳,转身往天井走。厨房的灯泡蒙着层油污,她踩着小碎步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活像皮影戏里的俏花旦。回来时端着个铝制饭锅,锅沿还粘着几粒冷饭粒,"哐当"往茶几上一放,木茶几腿跟着晃了三晃。

"自己盛还是我给你盛?"她抄起王科宝的蓝边碗,木饭勺在锅底刮出"刺啦"响。蒸腾的热气里,王科宝瞧见她手腕内侧有块烫伤的疤,形状像片枯叶。

钱彬叼着卷烟在旁边笑,烟灰掉在的确良裤子上也不掸,"小王同志是文化人,学无线电的,可别拿我们这些粗人比。"他脚上的塑料凉鞋带子断了,拿铁丝拧着,一动就"咯吱"响。

钱峰捧着碗蹲在门槛上扒饭,突然插嘴:"科宝弹吉他比我还溜!"他筷子尖沾着辣椒油,在空气里比划了个和弦手势。墙角的吉他包突然"嗡"地共鸣,惊得天井里打盹的橘猫竖起耳朵。

"说起这个,"王科宝赶忙岔开话题,"所里那台计算机是78年配的?"他瞄见俞雪莹鬓角的白发在吊扇风里飘,忽然想起钱峰路上说的"生不了孩子"的话。

俞雪莹眼睛顿时亮了,饭勺往锅沿一磕:"可不是!全所当宝贝供着,开机前要戴白手套。"她比划着穿孔纸带的长度,"上回算地震数据,纸带能绕操场三圈..."话音被钱峰的哈欠打断,小伙子已经靠在门框上打盹了。

天井里突然传来瓦盆碎裂声。橘猫"嗷呜"一嗓子,拖着条灰影窜进屋。俞雪莹"啪"地拉亮廊灯,灯泡晃得人睁不开眼。只见肥猫叼着只灰毛老鼠,尾巴得意地竖成旗杆。老鼠后腿蹬着猫下巴,尾巴在砖地上扫出蜿蜒的痕。

"虎子真威风!"王科宝凑过去看,胶鞋底踩到片碎瓦,硌得脚心疼。橘猫突然松口,老鼠"哧溜"往墙根窜,没跑两步又被猫爪按住。这么来回五六趟,老鼠瘫在墙角直喘气,肚皮一起一伏像破风箱。

钱峰抹着嘴站起来:"走不走?公园今晚有交谊舞会。"他军挎包上别着个闪亮的团徽,映着月光直晃眼。王科宝背上吉他时,琴颈磕到门框,震得墙上挂的月份牌"哗啦"响。1982年的女明星在画上微笑,裙角被穿堂风吹得卷了边。

巷子口飘来爆米花香,钱峰边走边踢石子:"我哥就是个榆木脑袋!"石子"当啷"撞上电线杆,"嫂子生不了,他还当菩萨供着。"他忽然压低嗓门,"上个月我妈装病骗他回家相亲..."

王科宝盯着地上拉长的影子,想起陈素娘纳鞋底时哼的小调。夜风卷着谁家的收音机声,邓丽君在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孟子》里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王科宝突然开口,"原意是说娶妻不告父母算不孝,可不是没孩子的事。"他说完自己都愣住,这话像在替钱彬辩解。

钱峰噎得直瞪眼,路灯照见他耳根通红。前面公园铁门"嘎吱"开了,手风琴声混着女人们的笑声涌出来。穿喇叭裤的小青年在铁栅栏上蹭痒,裤管扫过爬山虎叶子"沙沙"响。

"明天晌午的火车?"钱峰岔开话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团徽边沿。王科宝点头时,瞥见他指甲缝里嵌着辣椒籽——是刚才腊肉里的红尖椒。

往回走的路上,王科宝踩着梧桐树影玩。树皮剥落的地方露出白生生的树干,像褪了色的标语。路过副食店时,他看见橱窗里摆着"麦乳精"铁罐,标签上印着戴厨师帽的笑脸。

招待所三楼的灯亮着,飞蛾在纱窗上撞出细碎声响。王科宝摸黑上楼,木楼梯"吱呀吱呀"叫得像老猫伸懒腰。转过楼梯角,看见自己房门大敞,灯泡下飞着七八只蠓虫,有个光膀子的胖子正背对门套汗衫。

"同志新搬来的?"王科宝敲了敲门框。胖子转身时带起阵风,汗酸味混着枣香扑面而来。他头顶扎着个小揪揪,用红毛线缠着,活像年画里的胖娃娃。

"俺叫袁强!"声如洪钟,震得窗玻璃嗡嗡响。地上两个麻袋敞着口,干枣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扁担头包着蓝布,在墙根投下条细长的影。

王科宝放下吉他包,帆布带子上的铜扣磕在床头铁架上,"当啷"一声。袁强抓起把枣子往写字台上撒,枣子滚到信纸堆里,在"娘"字上停住。"尝尝!"他自个儿先咬得"咔嚓"响,枣核"啪"地吐进搪瓷缸,缸底还有半缸茉莉花茶底子。

夜风掀动窗帘,露出对面楼晾着的红肚兜。袁强说起包火车皮运枣的事,手指在桌面上比划铁轨走向:"...闷罐车里能码四层麻袋,跟砌城墙似的!"他指甲缝里的枣汁在台灯下泛着蜜色。

王科宝摸出怀表看时间,表链缠着颗枣核。袁强突然压低嗓门:"要说挣钱,还得是铁皮罐头。"他从裤兜掏出个胜利牌罐头,标签被蹭得只剩"橘"字,"北边厂矿稀罕这玩意,得拿批条..."手指在信封上比划盖章的动作,油墨蹭出个模糊的红圈。

写信写到第三页,钢笔突然不下水了。王科宝甩了甩,蓝墨水溅到袁强裤腿上。对方浑不在意,从枕头底下摸出摞印"奖"字的信纸:"用这个!去年公社评先进发的。"纸角还粘着粒干瘪的麦子。

走廊飘来肥皂味,袁强扒着门框喊:"搓澡去不?"他那个牡丹花的搪瓷盆里,毛巾底下鼓着方方正正的轮廓。王科宝把帆布包倒扣在脸盆里,拉链头正好卡住盆沿。

澡堂的白瓷砖墙往下渗水珠,袁强后背的蛇纹身在蒸汽里若隐若现。他搓背的丝瓜瓤刮出"唰唰"声,嘴里哼着梆子戏:"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王科宝冲凉时,听见隔壁更衣室铁柜门"咣当"响,管理员在吼:"谁又把肥皂顺走了!"

回屋时月亮已爬过天井。袁强嚼着枣子哼小调,枣核在搪瓷缸里叮当响。他突然摸出个铁皮哨:"送你了!"哨子表面的镀铬磨花了,吹起来却格外嘹亮。王科宝系在吉他包上,铜哨随着脚步"叮当"响。

后半夜袁强开始打呼噜,声如老式蒸汽火车头。王科宝摸出棉花塞耳朵,听见楼下面馆招幌被风吹得"哗啦"响。袁强突然在梦里喊"批条盖红章",翻身时床板"咔嚓"裂了道缝。

天没亮袁强就窸窸窣窣收拾,扁担头包着破布,轻手轻脚挪门闩。王科宝装睡眯着眼,看见他从袜筒里掏出沓粮票,抽出两张塞进帆布包外侧口袋。晨雾里,扁担两头悬着的麻袋像钟摆摇晃,渐渐隐入街角。

王科宝趴窗口看麻雀啄食枣核,忽然想起该给家里写信。撕开印"奖"字的信纸,钢笔尖在"爹娘"二字上顿了顿。晨光透过枣树叶子在纸面投下斑驳影子,像谁撒了把碎金子。

走廊传来管理员扫地的声音,竹扫帚刮着水泥地"刺啦刺啦"响。王科宝往信封上贴邮票时,胶水粘住了小拇指。八分钱的邮票上,长城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下楼退房时,服务员正拿鸡毛掸子扫柜台上的灰。铁盒里数出三张毛票当押金,票面还沾着干枣的甜香。王科宝走到巷口又折返,往值班室窗台放了把枣子——用印着"安全生产"的旧报纸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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