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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绿皮火车


门轴"吱呀"一声响,王科宝拎着网兜暖壶进屋时,正撞见胖子背对着门套汗衫。后脖颈上叠着三层肉褶,汗衫下摆卡在腰窝处,露出半截青花蛇纹身。胖子转身时床板"嘎吱"惨叫,王科宝瞧见他头顶那撮头发用红头绳扎成冲天辫,活像年画里的招财童子。

"俺叫袁强!"胖子嗓门震得窗玻璃嗡嗡响,八字眉随着笑容挤成倒写的"八"字。他脚边两个化肥袋子敞着口,干枣香气混着麻袋霉味直冲鼻腔。扁担斜靠在墙根,竹片被货物压出两道深褐色的凹痕。

王科宝反手带上门,老式铜锁"咔嗒"咬合。角落里的华生牌电扇摇头晃脑,扇叶上结着蛛网。他走到靠窗的床铺前,帆布包拉链上拴着的铜哨子还在晃悠——这是今早新买的,防小偷用的。

信纸铺在掉漆的写字台上,王科宝刚写了个"娘"字,袁强就凑过来,汗酸味裹着枣香扑面而来。"这字儿真俊!"他伸出萝卜粗的食指,指甲缝里嵌着枣树皮碎屑,"跟供销社挂的奖状似的。"

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王科宝索性搁笔转身:"袁哥打哪来?"话音未落,袁强已经蹿到门口,化肥袋子哗啦作响。他抓了两把枣子过来,枣皮油亮得能照见人影。

"尝尝!"袁强捏起颗枣在裤腿上蹭了蹭,"咔哧"咬出脆响,枣核"啪"地吐进搪瓷痰盂里。王科宝拣了颗小的,甜味在舌尖炸开,果肉紧实得像是糖腌过。

"枣桩的?"王科宝瞄了眼麻袋上模糊的"鲁西"红戳,"走铁路来的?"他记得那地方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袁强闻言乐了,八字眉飞得要跳出额头:"俺包了节闷罐车!枣子堆得能埋人,车皮费这个数——"他伸出三根香肠似的手指,指甲盖还沾着枣汁。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亮起来,对面面馆的幌子在暮色中招摇。袁强说起煤矿的运煤车彻夜轰鸣,震得枣树直掉果。"去年腊月,运煤车跟拉枣的撞上,好家伙!铁轨上全是黑煤块掺着红枣,跟糖葫芦似的。"他说到兴起,唾沫星子溅到信纸上。

王科宝摸出怀表看时间,表链在台灯下泛着铜光。袁强突然压低嗓门:"要说挣钱,还得是罐头。"他从裤兜掏出个铁皮罐头,商标被蹭得只剩"胜利"俩字,"北边那些厂矿,入冬就抢这玩意儿,得拿批条——"手指在信封上比划了个盖章的动作。

写信写到第三页,钢笔水突然断了。王科宝甩了甩笔,蓝墨水溅在袁强的确良裤腿上。袁强浑不在意,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铁皮盒,里头装着印"奖"字的信笺:"用这个!去年俺们村评先进发的。"

肥皂味混着水汽从走廊飘进来。袁强扒着门框喊:"搓澡去!"他那个印着牡丹花的搪瓷盆里,毛巾底下鼓着个方方正正的轮廓——准是藏钱的布袋。王科宝把帆布包倒扣在脸盆里,拉链头正好卡住盆沿。

澡堂里白雾缭绕,袁强后背的蛇纹身在蒸汽里若隐若现。他搓澡的劲道大,丝瓜瓤在背上刮出红道子,嘴里还哼着梆子戏。王科宝冲完凉出来,看见袁强正往胳肢窝抹蛤蜊油,铁皮盒子上的美人头都磨花了。

夜风裹着炒面香从窗户钻进来。袁强嚼着枣子,枣核在搪瓷缸里叮当响:"等俺家小子考上大学,就把户口迁到省城。"他说起大儿子模拟考全县第三,嘴角沾着枣皮,"就是英语瘸腿,总把"革命"拼成"饿狼"。"

王科宝瞄了眼怀表,表盘反光里映出袁强泛红的脸膛。这位自称33岁的汉子,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枣核。"袁叔,罐头生意能做多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袁强却来了精神,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用圆珠笔画着歪扭的路线图。

"开春跑广交会,见着香港客商啦!"袁强指着本子上的"TANG"字,"人家说这叫"糖水橘子",铁皮罐子要印洋文。"他说得唾沫横飞,八字眉跟着手势上下跳动。窗外的霓虹灯忽然转成绿色,照得他活像庙里的金刚罗汉。

王科宝整理背包时,袁强硬塞进来两包枣子。报纸裹着的枣子从帆布包缝隙往外漏,袁强扯了段麻绳捆住包口:"带着路上吃!"他指甲缝里的枣汁把麻绳染成了褐色。

夜渐深,袁强的呼噜打得地动山摇。王科宝摸出棉花塞耳朵,听见楼下面馆招幌被风吹得"哗啦"响。袁强突然在梦里喊了句"批条盖红章",翻身时床板"咔嚓"裂了道缝。

天没亮袁强就起了,化肥袋子摩擦地板发出"沙沙"声。他把扁担头包上破布,轻手轻脚挪门闩。王科宝装睡眯着眼,看见袁强从袜筒里掏出沓粮票,抽出两张塞进他帆布包外侧口袋。

"科宝同志,走咧!"袁强挑起担子时,补丁裤腿下露出双千层底布鞋,鞋帮纳着密密的枣核纹。走廊灯光昏黄,他后背的蛇纹身随着肌肉蠕动,仿佛要游出那件汗渍斑斑的白汗衫。

王科宝趴窗口看袁强消失在晨雾里,扁担两头悬着的麻袋像钟摆摇晃。楼下面馆支起油锅,"滋啦"一声炸响,葱花香混着煤烟味飘上来。他摸出袁强塞的粮票,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罐头厂老赵"和串电话号码。

收拾行李时,从枣子堆里滚出个铁皮哨。王科宝想起这是袁强昨晚洗澡时别在裤腰上的,哨子表面的镀铬都磨花了,吹起来却格外嘹亮。他把哨子拴在背包拉链上,铜哨随着脚步"叮当"响,像挂着个小铃铛。

去火车站的路上,经过家副食店。玻璃柜台里摆着胜利牌罐头,标签印着中英文对照。王科宝凑近看生产日期,发现铁皮罐底的喷码被蹭花了,活像袁强笔记本上那些鬼画符。

月台上挤满挑担的农民,扁担头包着的破布在晨风里飘。有个穿补丁褂子的后生特别像袁强,王科宝差点喊出声。那后生转身时,露出张稚气未脱的脸——也就十六七岁模样,扁担两头挂着装活鸡的竹笼。

绿皮火车进站时喷着白汽。王科宝找到硬卧铺位,把装枣子的布袋塞到枕头底下。对面铺位的大叔正在啃烧饼,芝麻掉在印"安全生产"的搪瓷缸里。火车晃动着启动时,枣香从布袋缝隙钻出来,混着煤烟味在车厢里流淌。

王科宝摸出铁皮哨把玩,发现哨子内壁刻着"枣桩供销社1978"的字样。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把那些字投影在信纸上,像串神秘代码。他忽然想起袁强说的"香港客商",笔尖不自觉在信封上画了个带英文字母的罐头。

车轮碾过道岔"咣当"一响,布袋里滚出颗枣子。王科宝弯腰去捡,看见座位底下粘着张粮票,正是袁强塞给他的那种。票面角上还沾着枣汁,在阳光里凝成琥珀色的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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