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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嘉敏(二)


王科宝蹲在双层床上擦壁柜,木屑混着陈年积灰簌簌往下掉。文元义踮着脚递抹布,运动衫领口蹭了块黄漆:"我跟杨哥都是海楠岛来的,科宝哥老家哪儿的?"他说话带着海风味的尾音,像沙滩上蹦跳的小螃蟹。

"无城县,离这儿千把里地。"王科宝接过抹布,指节蹭到壁柜铁锁的锈迹。铁架子床跟着动作吱呀响,震得墙皮裂缝里掉下几粒白灰。

文元义歪头想了会儿,鼻尖沾着灰像只花猫:"是要坐两天绿皮火车?还是得换轮渡?"窗外的梧桐叶影子在他脸上晃,蝉鸣声混着楼下三轮车铃铛叮铃咣啷响。

杨时军正在给暖水瓶套草编套子,闻言抬头憨笑:"我廿四了,宿舍就数我年长。"他军绿挎包带子磨得发白,补丁针脚细密得像渔网。床底帆布鞋沾着红泥,鞋帮裂口用麻绳扎得结实。

门口忽然探进颗毛茸茸的脑袋,新生陈西攥着行李条的手直打颤:"请、请问是202?"他帆布包带子勒进瘦削肩膀,眼镜腿缠着胶布。见文元义点头,他长舒口气,两个印着"尿素"字样的蛇皮袋咚地砸在地上。

"我叫陈西,高名人,虚岁十八。"他扶正眼镜,露出额角蚊子包。文元义蹦过去帮他拎包,运动鞋踢飞只蟑螂,那黑亮甲壳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正巧落在杨时军刚铺好的床单上。

王科宝憋着笑看杨时军抄起《无线电基础》追打蟑螂,书页哗啦啦响。陈西已经麻利地爬上中铺,军用被叠成豆腐块,搪瓷缸在床沿摆成一溜。他掏出自制鸡毛掸子扫床板,灰尘在阳光里跳成金粒子。

陈宿管提着四个暖水瓶进来时,正撞见王科宝在给窗台绿萝浇水。搪瓷缸磕着窗框叮当响,水流顺着砖缝往下渗。"这屋就住四个。"陈宿管撂下水瓶,钥匙串在腰间晃荡,"上铺能堆行李,别弄太乱就成。"

王科宝应着声送人出门,回来瞧见陈西在给蚊帐别樟脑丸。文元义正翻杨时军的相册,指着一张泛黄照片惊呼:"杨哥插队时这么壮实!"照片里青年赤膊抡镐头,腱子肉在烈日下泛着油光。

日头爬过窗棂时,食堂开饭铃叮铃铃炸响。陈西摸出铝饭盒,盒盖凹痕里嵌着粒干瘪的米:"科宝哥,咱吃啥?"他鼻尖沁着汗珠,帆布裤膝盖磨得透亮。文元义往裤兜塞了两张皱巴巴的饭票,运动鞋带打了死结。

三人穿过晾满床单的走廊,洗衣粉味混着霉味往鼻子里钻。食堂人潮涌得像个沙丁鱼罐头,文元义攥紧王科宝衣角,生怕被穿的确良衬衫的学姐们卷走。打菜窗口的阿姨抡着长柄勺敲铁盆:"豉汁排骨最后三份!"

队伍前头的男生突然吹口哨,文元义踮脚张望:"咋回事?"只见七八个穿碎花裙的新生鱼贯而入,塑料凉鞋踩得水磨石地面哒哒响。扎麻花辫的姑娘胸前端着搪瓷盆,盆里红番茄撞着青黄瓜,水珠溅在月白色裙摆上。

"看她们别胸针的位置。"前头男生压低嗓子,"老生都别在左领口,新生手忙脚乱别在右襟。"他同伴嗤笑:"等军训完,保管个个晒成黑煤球。"不锈钢餐盘反光照出文元义懵懂的脸,油星子溅在"五讲四美"标语上。

角落餐桌边,陈西正拿筷子戳排骨:"这肉焖得酥,八角香都浸到骨头里了。"他忽然瞥见邻桌男生往这边探头探脑,赶紧用身子挡住饭盒。文元义鼓着腮帮子问:"杨哥真啃得动硬馍?"话音未落,食堂后厨飘来股焦糊味。

回到202宿舍,杨时军正往搪瓷缸里掰馍。干硬的馍块砸得缸底当当响,裂缝里渗出水渍。四个暖瓶在墙角站得笔直,瓶塞冒着丝丝白气。"水票钱不能让你垫。"王科宝摸出两张淡绿色水票,"往后打水分着来。"

杨时军黝黑面皮涨得通红,指节粗大的手搓着裤缝:"顺、顺手的事。"他床底帆布鞋旁躺着个牛皮纸包,露出半截发霉的馍边。窗台绿萝叶子突然抖了抖,楼下传来常四妹破锣嗓子:"科宝!救场如救火啊——"

王科宝探身往外瞧,常四妹的三轮车卡在梧桐树根间。车斗里堆着两个樟木箱,箱角雕的喜鹊翅膀缺了块漆。后座挤着俩扎羊角辫的姑娘,碎花裙摆扫着车链条油。"四妹车技见长啊。"王科宝憋笑,"载重超标了吧?"

常四妹抹了把额头的汗,军绿背心洇出盐霜:"少废话!教务处说东区新生暴增。"他左脚胶鞋开了口,大脚趾头沾着泥。突然瞥见三楼某个窗口蓝裙子一闪,他猛地挺直腰板:"那什么...你去二食堂拐角接应!"

等王科宝蹬着三轮车赶到,常四妹早没了影。车把上缠着截红头绳,坐垫还留着体温。树荫下几个老生嗑着瓜子指点:"四妹这是第三趟栽姑娘堆里了。""听说他帮人搬六个樟木箱,箱子里全是线装书。"

王科宝捏住车闸时,链条咔嗒掉下一截。他蹲身修理时,听见树后传来争执声。"...学生会管不着私事!""嘉敏同学误会了,下周联谊会..."谭嘉良的白衬衫晃进视线,金丝眼镜腿缠着胶布。叫嘉敏的姑娘抱着《数论导引》后退半步,马尾辫扫落片梧桐叶。

车轮碾过落叶沙沙响,王科宝吹着口哨拐过实验楼。穿海魂衫的男生正在晾铁丝上晒被子,牡丹花被面扑棱棱响。忽然有人往车斗里扔了颗水果糖,扎麻花辫的姑娘咯咯笑着跑开,塑料凉鞋在夕阳里泛着柔光。

回到宿舍时,文元义正趴在窗边数麻雀。杨时军给每人杯里匀了红糖水,搪瓷杯沿结着深褐色糖垢。陈西在教大伙叠军用被,床单抻得能切豆腐。夜风裹着广播站的《军港之夜》飘进来,混着楼下看门大爷的收音机杂音。

常四妹踹门进来时带着股汗酸味,手里攥着半拉烤红薯:"猜我见着谁了?东8楼搬来个小仙女,二胡拉得跟百灵鸟似的。"他运动裤膝盖上沾着青苔,想必是翻墙蹭的。王科宝想起樟木箱上的喜鹊雕花,忽然觉得红糖水格外甜。

熄灯铃响过三遍,杨时军摸黑往帆布鞋里垫报纸。陈西的鼾声细细的,像老家门前的溪流。文元义在梦里嘟囔数学公式,月光在他眼镜片上淌成银河。王科宝望着上铺床板的木纹,听见远处篮球场传来运球声,橡胶砸地的节奏像心跳。

晨雾还没散尽,常四妹又在楼下扯嗓子。王科宝套上回力鞋时,发现鞋带被人系成了蝴蝶结。食堂方向飘来炸油条的香,混着杨时军啃硬馍的咔嚓声。陈宿管挨个屋发勤工俭学表,铁门上的"先进宿舍"铁牌撞得叮当响。

梧桐叶影子爬上三楼时,王科宝正给文元义讲电路图。陈西突然举起缠着绷带的手——他削铅笔削到了指头。杨时军从军挎包底摸出云南白药,瓶身标签被汗浸得字迹模糊。常四妹风风火火撞进来,往每人床头拍了颗水果糖:"喜鹊叫喳喳,好运到咱家!"

暮色染红晾衣绳上的白床单时,新生们还在走廊背英语单词。某个窗口忽然飘出《二泉映月》的调子,常四妹的三轮车铃铛声叮叮当当远去了。王科宝望着东8楼某个亮灯的窗口,忽然觉得那些喜鹊雕花早晚会活过来,扑棱棱飞进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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