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给你讲一个故事
王科宝在心底暗暗嘀咕了一句:“原来是大户人家出身。”
怪不得赵嘉敏身上的气质如此独特,反差极大。冷漠的时候,仿佛周身散发着寒意,宛如冰霜;而温婉起来,又如春风轻拂,暖人心扉。大概是过往经历了诸多不愉快,她对陌生人的防备心重得如同城墙。
在当下这个时代,“大户”二字并非全然是褒义。王科宝瞧了瞧老金,又将目光投向赵嘉敏,刹那间,他理解了老金之前那些话语背后的深意。拥有过后再失去,从高高在上的云端重重跌入泥泞的沼泽,世事无常,这才是生活的常态。
老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热情地招呼道:“走,大伙进去喝杯茶。老张带了些精致的茶点,大家尝尝,中午照旧,吃打边炉。”
“好哇!老张这手艺,那可真是没话说。说起这东山边炉张……”许师傅满脸赞叹,竖起了大拇指。
老张佯装嗔怪,啐了一口说道:“哟,也就提到吃的,你们才想起我来!”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语地朝着屋内走去。王科宝和赵嘉敏有意落在了后面。王科宝灵机一动,提议道:“咱们到前院去转转吧。听说潘叔叔家有只猫,要不要一起找找看?”此刻,相较于和那几个老顽童一同喝茶,王科宝更想和赵嘉敏四处走走,他心里藏着一肚子疑问,迫切地想要问个明白。
“你说的是小白吧?那只小馋猫。行呀,那咱就别进去了,跟我来。”赵嘉敏说着,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王科宝见状,赶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绕过建筑,来到了前院。这里有一条蜿蜒的小径,上次潘锦城就是在这儿寻找小白的踪迹。原本这里是一座花园,然而由于长时间缺乏打理,早已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唯有这条小径,像是被特意清理过,勉强可供人行走。
“这儿可别进去,保不准有蛇呢。”赵嘉敏神色认真地提醒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小径的尽头,矗立着两棵高大挺拔的树木,树下摆放着一张长椅,地面铺着方砖。尽管砖缝间也有杂草顽强地钻了出来,但好歹能让人落脚。
“这是木棉树,可惜已经过了花期。要是花期的时候,满树火红,那景象别提多美了。它种子里的油脂还能用来制作香皂……”赵嘉敏身着一袭白裙,亭亭玉立在树下,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温柔地看向王科宝,轻声说道,“这两棵树,是从我们家老宅里嫁接过来的。”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大树粗糙的外皮,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释然,继续说道:“其实,我已经不怪我父亲了。在那个时候,他选择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他原本只是个出身贫寒的穷小子,自身身份清清白白,却无缘无故被我母亲的事情牵连。换做任何人处在他的位置,或许都会选择离开吧……”
“只是,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连过来见最后一面都没有,这实在是太绝情了……”赵嘉敏微微抿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情绪,而后接着说道,“我回到羊城之后,偶尔会跟着舅舅来这儿看看。这里,是我最喜欢待的地方。潘叔叔特意把这栋楼保留了下来,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我也在努力和过去和解。逝者已逝,生活总要继续,人总得向前看……好了,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小姑娘的发丝和裙摆上,宛如一幅绝美的画面。王科宝望着眼前的赵嘉敏,心里猛地一紧。他那些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仿佛都被对方一眼看穿。他不禁感慨,这大概是他见过的心思最为敏锐的姑娘了。若不是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她原本应该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在父母的呵护关爱下,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吧。
“我……”王科宝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平日里能言善辩的他,此刻竟一时语塞,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回应。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赵嘉敏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轻声问道。
王科宝这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他向前走了几步,伸手轻轻拂去长椅上的落叶,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机灵模样,仿佛刚刚那个窘迫词穷的人不是他。
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这事儿啊,说来话长。你是插画师,我呢,算是个半吊子作家……”
赵嘉敏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王科宝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说道:“你也坐下,我慢慢给你详细讲讲。”
赵嘉敏依言坐了下来。清晨的微风轻轻穿过树梢,带动着落叶在空中翩翩起舞。
王科宝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我在《武林》杂志上连载了一部武侠小说……”接着,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赵嘉敏听完,若有所思。她转过头,看着王科宝,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说道:“星火?这名字起得倒是挺有意思。最新一期的杂志,星火兄,你看过了吗?”
王科宝摇了摇头,如实回答:“还没呢。”
“那等你看了之后,咱们再聊。”赵嘉敏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王科宝正琢磨着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感觉脚下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轻轻蹭过自己的脚踝。
“小白!”王科宝兴奋地叫了起来。他赶忙弯腰看向脚下,只见原本洁白如雪的小白,此刻已然变得灰扑扑的,浑身的长毛杂乱不堪,显得十分狼狈。唯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依旧明亮有神,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与此同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了过来,赵嘉敏轻轻摸了摸小白的头,柔声问道:“小家伙,你这是打架赢了,还是输了呀?”
小白抬起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舒服地“喵”了一声,仿佛在回应她的关切。
王科宝见状,笑着说道:“它毛这么长,别的猫想咬都没地方下嘴。我看这家伙,多半是打赢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王科宝的话,小白又欢快地叫了一声。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小白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猛地向前一蹿,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茂密的草丛之中。
实际上,在自然界里,白色的物种往往生存不易。像白猫、白狗这类,在野外常常处于弱势地位。野外的白猫,几乎很难见到毛发完好无损的,不是被其他同类欺负,就是身上的毛发脏兮兮、乱糟糟的,甚至在寻找伴侣的时候,都会遭到其他猫的嫌弃。小白原本是家养的宠物,营养充足,身体健壮,这才得以在这片区域占据一席之地。不过,长毛猫并不太适应亚热带的气候,很多长毛猫由于打理不好自身卫生,患上皮肤病的情况屡见不鲜。
两人正聊得兴致勃勃,忽然,不远处的小径上出现了一道瘦长的身影。原来是老金,他一脸不满地朝着这边走来。
“阿敏,外面蚊子多,进屋去说话。”老金说着,还狠狠地瞪了王科宝一眼。原本对王科宝态度和蔼的老金,此刻却仿佛把他当成了仇人一般。
“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赵嘉敏一边跟着老金往回走,一边问道。
老金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回答道:“吃完饭就回去。”
“赵同学,你不跟我一起回学校吗?”王科宝刚把这句话说出口,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敌意扑面而来。
“我要跟舅舅回家拿点东西,你先回去吧……”赵嘉敏连忙解释道。
“你们又不是同一个系的,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老金忍不住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
赵嘉敏闻言,微微一愣。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科宝,这才惊觉,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和他熟稔得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可仔细想想,实际上,两人相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那么,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熟悉的呢?是从一起跑步的那次开始,还是从王科宝在新生开学典礼上出那几道数学题的时候呢?
想到这里,赵嘉敏只觉得耳根微微发热,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色。好在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木楼内部,光线昏暗,旁人倒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那个……赵同学各方面都很优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们一起参加了不少活动,所以接触也就多了一些。”王科宝反应迅速,赶紧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赵嘉敏悄悄瞥了一眼王科宝,心想他这话倒也不算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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