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一波三折
年轻人气得把文件夹摔在铁皮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凉茶直晃荡："你他娘又瞎扯淡是吧？"
谭树林伸手按住年轻人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急啥？这都过去小半年了，谁记得清啊。"嘴上这么说，眼角却直往单向玻璃那边瞟。玻璃上沾着个苍蝇尸体，翅膀被审讯室的强光晒得发脆。
门板突然咚咚响了三声，跟催命似的。年轻人拉开门缝，外头站着的蒋局长像座铁塔，肩章在走廊顶灯下泛着冷光。年轻人脖子一缩，嗓门都劈了："蒋...蒋局！"
谭树林后脊梁窜起股凉气，手里钢笔啪嗒掉在笔录本上。这尊大佛咋这时候冒出来了？上周开大会还说要去省里学习呢。他赶紧把桌上散落的烟屁股扫进抽屉，起身时膝盖撞到桌角，疼得直抽冷气。
蒋局长背着手踱进来，皮鞋底碾得地板嘎吱响。他先瞅了眼墙角歪着的录音机——那破玩意磁带还露在外头，接着目光刀子似的刮过周海富煞白的脸。王科宝瘫在铁椅子上，手腕子被铐子磨得通红，眼皮肿得跟核桃似的。
"审完了？"蒋局长嗓门跟打雷似的，震得天花板扑簌簌掉灰。
谭树林咽了口唾沫："快了快了，这就..."话没说完就让王科宝截了胡。那小子突然挺直腰板，手腕上的铐子哗啦啦响："刚才他们逼供那段录上了吗？姓曹的拿台灯晃我眼，这算不算刑讯逼供啊？"
蒋局长眉毛一挑，冲小曹抬下巴："把灯关了。"小曹跟被蝎子蛰了似的跳起来，差点把灯架拽倒。灯光一暗，王科宝拿袖子抹了把脸，露出眼角结痂的伤口。蒋局长眯起眼，那伤口像个月牙，跟他闺女去年摔跤磕的一模一样。
"给他开锁。"蒋局长手指头敲了敲铁椅子。小曹掏钥匙的手直哆嗦，捅了好几下才插进锁眼。王科宝活动着手腕子，青紫的印子衬着惨白的皮肤，活像戴了副紫手镯。
谭树林脑门上的汗珠子啪嗒掉在笔录纸上，把"周海富"三个字洇成了墨团。他偷摸往门口挪，鞋底蹭着水泥地发出耗子啃木头似的响动。蒋局长突然抓起笔录本，纸页翻得哗啦啦响："小曹，你说说，这案子哪不对劲？"
小曹喉结上下滚了滚："那个...周海富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可您看他脚上那双回力鞋，少说也得八块钱..."话没说完，周海富突然"嗷"一嗓子，跟挨了刀的猪似的："我说！我全说！"
谭树林后槽牙咬得嘎嘣响。这怂货，当初在食堂后巷收钱时那股狠劲儿哪去了？他往墙角阴影里缩了缩，手指头摸到裤兜里的牡丹烟盒——里头还夹着张供销社的提货单呢。
周海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上个月我在校门口倒腾粮票，让治安队抓了个现行..."他说到这儿突然卡壳，眼珠子直往谭树林那边斜。蒋局长哼了一声，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窟窿。
"接着说！"小曹把台灯往周海富脸上一怼。强光下能看清他鼻梁上结着暗红的血痂，像是被人拿鞋底抽的。
"那帮穿蓝制服的把我拽进胡同，说要送我蹲笆篱子..."周海富突然打了个嗝，韭菜味混着胃酸直冲脑门，"后来有个戴鸭舌帽的说，只要我咬死王科宝，这事儿就翻篇..."
蒋局长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两步跨到周海富跟前，皮带扣差点怼到人脸上："鸭舌帽长啥样？"
"就...就三角眼，左耳垂有个痦子..."周海富往后缩，后脑勺哐当磕在墙上。谭树林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地上，蓝墨水溅到裤脚。那个痦子他熟啊，上礼拜还一块儿在国营饭店喝过散装白酒呢。
王科宝突然嗤笑出声："谭副所长，您钢笔掉了。"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眼神却亮得吓人。单向玻璃上那只死苍蝇突然被穿堂风吹得翻了个身，露出肚皮上金绿的纹路。
蒋局长转身时带起的风掀飞了笔录纸。他盯着谭树林的领口——第二颗扣子松了，露出里头印着"劳动光荣"的红背心："老谭啊，明儿起你歇歇吧。"
谭树林腿肚子直转筋，后腰顶到暖气片才站稳："蒋局，我这可都是为了..."话没说完就让小曹架住了胳膊。那小子手劲儿大得邪乎，指头隔着制服都能掐出青印子。
周海富这会儿倒来劲了，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秃噜："他们还让我在举报信上按手印！印泥是供销社新进的牡丹牌，味儿冲得很..."小曹刷刷记笔录，钢笔尖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王科宝慢悠悠站起来，腿麻得跟蚂蚁爬似的。他伸手从裤兜摸出半块奶糖，糖纸窸窣响——这是昨儿半夜小曹偷偷塞给他的。糖块在嘴里化开，甜得发苦。
窗外飘进来食堂炸油条的香味，混着审讯室的霉味儿，熏得人直犯恶心。蒋局长突然抓起电话摇把子："接纪委老陈办公室！"转盘哗啦啦响，跟催命符似的。
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铁链子拖地的响动。王科宝扒着门缝瞅，俩戴红袖箍的架着个穿中山装的往地下室拖。那人鞋跟刮着水泥地，蹭出两道白印子。
小曹捧着热腾腾的搪瓷缸过来："蒋局让给你的。"缸子里飘着几片茉莉花，底下沉着颗胖大海。王科宝吹开浮沫，瞥见杯底映着蒋局长的倒影——他正在给周海富递手帕，那手帕角上绣着朵蔫了吧唧的牡丹。
外头大喇叭突然开始放《东方红》，震得玻璃窗嗡嗡响。王科宝跟着哼了两句，扭头看见周海富在笔录上签字，手抖得把"富"字写成了鬼画符。小曹把印泥盒子拍在桌上，红得像刚宰的鸡血。
"走吧。"蒋局长把大盖帽扣头上，帽檐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带你吃顿好的，食堂今天有红烧肉。"王科宝肚子应景地咕噜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两顿没吃了。
穿过操场时，晾衣绳上飘着件蓝格子床单，水珠子滴滴答答砸在煤渣路上。王科宝瞅见公告栏上新贴了处分通知，浆糊还没干透。谭树林的名字用毛笔写着，最后一捺拖得老长，像条断气的蜈蚣。
食堂大师傅抡着铁勺敲盆："最后一份了啊！"蒋局长亮出工作证，那勺肉颤巍巍倒进铝饭盒里，油花溅到王科宝手背上，烫得他直甩手。俩人蹲在槐树底下吃，蒋局长突然说："下月市里要开表彰会..."
王科宝差点让肉丸子噎死。他盯着饭盒里晃动的油星子，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废品站捡到的那本《电工手册》。书页里夹着张泛黄的奖状，写的是"技术革新能手"——那字迹跟蒋局长的笔迹像得很。
年轻人气得把文件夹摔在铁皮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凉茶直晃荡："你他娘又瞎扯淡是吧？"
谭树林伸手按住年轻人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急啥？这都过去小半年了，谁记得清啊。"嘴上这么说，眼角却直往单向玻璃那边瞟。玻璃上沾着个苍蝇尸体，翅膀被审讯室的强光晒得发脆。
门板突然咚咚响了三声，跟催命似的。年轻人拉开门缝，外头站着的蒋局长像座铁塔，肩章在走廊顶灯下泛着冷光。年轻人脖子一缩，嗓门都劈了："蒋...蒋局！"
谭树林后脊梁窜起股凉气，手里钢笔啪嗒掉在笔录本上。这尊大佛咋这时候冒出来了？上周开大会还说要去省里学习呢。他赶紧把桌上散落的烟屁股扫进抽屉，起身时膝盖撞到桌角，疼得直抽冷气。
蒋局长背着手踱进来，皮鞋底碾得地板嘎吱响。他先瞅了眼墙角歪着的录音机——那破玩意磁带还露在外头，接着目光刀子似的刮过周海富煞白的脸。王科宝瘫在铁椅子上，手腕子被铐子磨得通红，眼皮肿得跟核桃似的。
"审完了？"蒋局长嗓门跟打雷似的，震得天花板扑簌簌掉灰。
谭树林咽了口唾沫："快了快了，这就..."话没说完就让王科宝截了胡。那小子突然挺直腰板，手腕上的铐子哗啦啦响："刚才他们逼供那段录上了吗？姓曹的拿台灯晃我眼，这算不算刑讯逼供啊？"
蒋局长眉毛一挑，冲小曹抬下巴："把灯关了。"小曹跟被蝎子蛰了似的跳起来，差点把灯架拽倒。灯光一暗，王科宝拿袖子抹了把脸，露出眼角结痂的伤口。蒋局长眯起眼，那伤口像个月牙，跟他闺女去年摔跤磕的一模一样。
"给他开锁。"蒋局长手指头敲了敲铁椅子。小曹掏钥匙的手直哆嗦，捅了好几下才插进锁眼。王科宝活动着手腕子，青紫的印子衬着惨白的皮肤，活像戴了副紫手镯。
谭树林脑门上的汗珠子啪嗒掉在笔录纸上，把"周海富"三个字洇成了墨团。他偷摸往门口挪，鞋底蹭着水泥地发出耗子啃木头似的响动。蒋局长突然抓起笔录本，纸页翻得哗啦啦响："小曹，你说说，这案子哪不对劲？"
小曹喉结上下滚了滚："那个...周海富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可您看他脚上那双回力鞋，少说也得八块钱..."话没说完，周海富突然"嗷"一嗓子，跟挨了刀的猪似的："我说！我全说！"
谭树林后槽牙咬得嘎嘣响。这怂货，当初在食堂后巷收钱时那股狠劲儿哪去了？他往墙角阴影里缩了缩，手指头摸到裤兜里的牡丹烟盒——里头还夹着张供销社的提货单呢。
周海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上个月我在校门口倒腾粮票，让治安队抓了个现行..."他说到这儿突然卡壳，眼珠子直往谭树林那边斜。蒋局长哼了一声，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窟窿。
"接着说！"小曹把台灯往周海富脸上一怼。强光下能看清他鼻梁上结着暗红的血痂，像是被人拿鞋底抽的。
"那帮穿蓝制服的把我拽进胡同，说要送我蹲笆篱子..."周海富突然打了个嗝，韭菜味混着胃酸直冲脑门，"后来有个戴鸭舌帽的说，只要我咬死王科宝，这事儿就翻篇..."
蒋局长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两步跨到周海富跟前，皮带扣差点怼到人脸上："鸭舌帽长啥样？"
"就...就三角眼，左耳垂有个痦子..."周海富往后缩，后脑勺哐当磕在墙上。谭树林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地上，蓝墨水溅到裤脚。那个痦子他熟啊，上礼拜还一块儿在国营饭店喝过散装白酒呢。
王科宝突然嗤笑出声："谭副所长，您钢笔掉了。"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眼神却亮得吓人。单向玻璃上那只死苍蝇突然被穿堂风吹得翻了个身，露出肚皮上金绿的纹路。
蒋局长转身时带起的风掀飞了笔录纸。他盯着谭树林的领口——第二颗扣子松了，露出里头印着"劳动光荣"的红背心："老谭啊，明儿起你歇歇吧。"
谭树林腿肚子直转筋，后腰顶到暖气片才站稳："蒋局，我这可都是为了..."话没说完就让小曹架住了胳膊。那小子手劲儿大得邪乎，指头隔着制服都能掐出青印子。
周海富这会儿倒来劲了，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秃噜："他们还让我在举报信上按手印！印泥是供销社新进的牡丹牌，味儿冲得很..."小曹刷刷记笔录，钢笔尖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王科宝慢悠悠站起来，腿麻得跟蚂蚁爬似的。他伸手从裤兜摸出半块奶糖，糖纸窸窣响——这是昨儿半夜小曹偷偷塞给他的。糖块在嘴里化开，甜得发苦。
窗外飘进来食堂炸油条的香味，混着审讯室的霉味儿，熏得人直犯恶心。蒋局长突然抓起电话摇把子："接纪委老陈办公室！"转盘哗啦啦响，跟催命符似的。
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铁链子拖地的响动。王科宝扒着门缝瞅，俩戴红袖箍的架着个穿中山装的往地下室拖。那人鞋跟刮着水泥地，蹭出两道白印子。
小曹捧着热腾腾的搪瓷缸过来："蒋局让给你的。"缸子里飘着几片茉莉花，底下沉着颗胖大海。王科宝吹开浮沫，瞥见杯底映着蒋局长的倒影——他正在给周海富递手帕，那手帕角上绣着朵蔫了吧唧的牡丹。
日头爬上窗棂时，审讯室的铁椅子都晒得烫屁股。王科宝眯着眼看光柱里飞舞的灰尘，突然听见蒋局长跟人低声嘀咕："...他爹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档案里写着呢..."这话飘进耳朵里，比那缸子茉莉花茶还熨帖。
外头大喇叭突然开始放《东方红》，震得玻璃窗嗡嗡响。王科宝跟着哼了两句，扭头看见周海富在笔录上签字，手抖得把"富"字写成了鬼画符。小曹把印泥盒子拍在桌上，红得像刚宰的鸡血。
"走吧。"蒋局长把大盖帽扣头上，帽檐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带你吃顿好的，食堂今天有红烧肉。"王科宝肚子应景地咕噜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两顿没吃了。
穿过操场时，晾衣绳上飘着件蓝格子床单，水珠子滴滴答答砸在煤渣路上。王科宝瞅见公告栏上新贴了处分通知，浆糊还没干透。谭树林的名字用毛笔写着，最后一捺拖得老长，像条断气的蜈蚣。
食堂大师傅抡着铁勺敲盆："最后一份了啊！"蒋局长亮出工作证，那勺肉颤巍巍倒进铝饭盒里，油花溅到王科宝手背上，烫得他直甩手。俩人蹲在槐树底下吃，蒋局长突然说："下月市里要开表彰会..."
王科宝差点让肉丸子噎死。他盯着饭盒里晃动的油星子，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废品站捡到的那本《电工手册》。书页里夹着张泛黄的奖状，写的是"技术革新能手"——那字迹跟蒋局长的笔迹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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