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希望
破败的庄园,终于迎来了一丝烟火气。
福伯颤巍巍的扶着一口大锅,锅里是说不上稠但绝对可以填饱肚子的粥。
这口锅还是他和李易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边缘还破了一个大洞。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这股微弱、可怜的谷物香气,混杂着泥土、荒草、以及长久绝望发酵出的腐朽馊味,在黄昏的风中飘荡着。
哭声。
道谢声。
狼吞虎咽的吞咽声。
几十个被世道抛弃的佃户和流民,捧着各式各样、勉强能称之为“碗”的容器,目光都落在那口锅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等待着锅里食物的场景是什么时候了,这种乱世里,这些食物已经足够很多人你死我活。
几个饿得脱相的孩子抢着喝,被烫得直哭,也不撒手,他们的母亲麻木地抱着他们,泪水淌下,混入碗中。
顾怀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而杨震,站在顾怀身后不远的地方。
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你这是妇人之仁,”他说,“我们买庄园剩下的钱,只够这五十多张嘴吃三天,三天后呢?”
顾怀没有回头,问道:“杨兄你觉得我是不忍见人受苦?自身难保也要广施援手?”
“不然呢?”杨震的声音更冷了一些,“你们这些读书人,都有这样的毛病...但乱世里,他们是纯粹的拖累,而且人多嘴杂,我们制盐的秘密,那个盐枭只需要一袋米,就能让这些现在还对你感恩戴德的人把我们卖得干干净净。”
顾怀沉默片刻,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另一个角落,李易抱着他的弟弟李昭,脸色有些发白。
他是个读书人,他读过仁义,但也读过人性--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在这世上还少么?今天喂饱了他们,如果明天没了口粮,他们会不会饿疯了选择来抢这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年轻公子一把?
这么多张嘴,这么多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握着勺子的福伯也在发抖。
他不是怕别的,他怕少爷心软,把自己的口粮都分出去,在这乱世,老爷夫人没了,他只剩下一个少爷了,如果少爷也倒了,他该怎么活?
“杨兄,你错了。”
就在杨震准备再劝时,顾怀开口了。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杨震预想中的仁慈或者不忍,只有纯粹的、近乎冷酷的计算感。
“一个青壮,没有家室的青壮,”顾怀说,“有力气,有野心,有背叛的本钱,他今天能祈求我给一条活路,明天就能为了活命和利益投靠刘全。”
顾怀的视线,转向那个紧抱着孩子、正拼命给孩子喂粥的麻木女人。
“但他们有什么?”
“他们有家室,但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江陵城不会收留他们,荒野会吃了他们,我们来到这个庄园,给他们的这碗粥,便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所以,他们不但不敢离开,还会用命来捍卫这个秘密,因为这个秘密,就是他们的命。”
“至于拖累...”顾怀笑了笑,那笑容在晚风里有些凉。
“制盐不是拼杀,不需要蛮力,我需要的,”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是细心,是耐心,是...绝对的服从。”
他指了指那个正局促不安、捧着碗不知所措的老妇人。
“在这方面,一个习惯了熬夜照顾孩子、缝衣纳底的老妇人,比一个桀骜不驯的壮汉,更好用。”
杨震身子一震。
他看着顾怀的侧脸,那张还带着书生青涩的脸上,此刻浮现出的,是一种他曾经在那些军官脸上见过的神情。
他之前所有的担忧--顾怀太软弱、太书生气--此刻一扫而空。
这个人,这个他曾经从溃兵手里救下,然后用几句话便让他留下的人。
非善非恶,只为成事。
他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后退了半步,站回了那个他熟悉的位置,而不远处的李易听到了这番对话,他抱着弟弟的手臂猛然收紧。
李昭疼得小声“啊”了一下。
“哥?”
“没事,”李易摸了摸弟弟的头,低声道,“小昭...你觉得顾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大好人!”
“为什么?”
“因为他给了我们饭吃!”李昭说,“我还记得在江陵城里哥你总是把吃的让给我,说你不饿...但我们出城那天,你连着喝了四五碗粥!”
李易沉默片刻,轻轻笑了笑:“所以,至少他让我们活了下来,是么?”
他丢掉了刚刚产生的一点不适,看向顾怀的背影,若有所思。
......
次日清晨。
寒冷的晨雾笼罩着庄园的废墟。
五十多个流民和佃户惶恐、麻木地聚集在荒草丛生的主院空地。
他们昨晚睡在破败的屋檐下、倒塌的墙壁旁,虽然挡不住风,但至少不用在荒野里担心被野兽叼走。
而且那是久违的胃里有食物的一觉。
但醒来后,他们依旧感受到了不安。
“老王头,你说...这公子...到底要咱们干啥?”一个瘦高的老实汉子裹紧了身上的破布,悄声问身边一个年长者。
“谁知道呢,”被问的流民眼神浑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干啥都行,只要给饭吃...就怕...”
“就怕什么?”
“...就怕是吃断头饭,”老王头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有些大户,会把流民圈起来,养肥了...”
他没敢说下去,但恐惧已经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闭嘴!我们身上还有二两肉吗?”
“可我听说,有些大户...就喜欢吃...”
“狗屁,谁能惦记你身上的肉?昨晚的粥不比你香?”
争吵议论声中,顾怀站上了一块破损的台阶,杨震按刀立在他身后,李易抱着一块新刨干净的木板和一根炭笔,站在他身侧,福伯拄着根棍子,站在另一边。
人群自然而然安静下来,所有流民都低下头,不敢直视那个年轻人的脸。
“李易!”
“在,公子。”
“拿炭笔和木板,所有人,按家庭过来登记!”顾怀的声音传开,“姓名、年龄、几口人、以前是做什么的--铁匠、木匠、农夫、还是织工。”
流民们一阵骚动,登记?这是什么意思?
老王头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这是...要造册?造了册,就是奴籍,生死就都在人家手上了!
而站在一旁的李易却瞬间领悟,这不是造奴籍,更像是昨晚公子偶然提起的...人口普查?
他意识到,公子真正要做的事水落石出了--不是简单的施舍,而是...彻底的管理!
而作为一个读书人,这种事他很拿手,起码比起逃难路上寻找野菜拿手,在他的指挥下,登记进行得很快。
佃户和流民们很配合,因为他们没得选,也或者是因为杨震就在一旁按着刀,冷冷地看着。
顾怀拿过木板,目光扫过那些简陋的登记信息,有些失望,这些人基本都没什么特殊才能,读过书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但这也合理,如果有本事,也不会在这个废弃的庄子等死了。
他再次开口,声音传遍全场:
“从今天起,所有人分三队。”
流民们屏住了呼吸。
“老何!”
人群中,那个瘸腿的哑巴铁匠猛地一愣,惶恐地抬起头,看见顾怀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往后缩。
“你以前是匠户,识图纸,会打铁,从现在起,所有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人,归你管,你是‘工程队’队长!任务是修复围墙和大门!工具在那边!”
老何僵住了--他...一个哑巴,一个瘸子...当队长?
他指了指自己,又拼命摆手,嘴里发出“嗬嗬”的沙哑声音。
顾怀微微皱眉:“你不愿意?”
老何吓得一哆嗦,不敢再摆手,只是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福伯!”顾怀看向那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你来掌管后勤、仓储,同时,你带所有女人和十岁以上的孩子,编成后勤队!任务,清理水井、打扫主屋、开辟菜地、负责伙食!”
“老奴都听少爷的!”
“最后,李易,你负责管理账目,以及,记工分。”
“工分?”流民们面面相觑,不懂。这是个新词。
“我这里不养闲人!”顾怀的声音冷了下来,却诡异地给了他们安心感,毕竟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庄子老爷该有的感觉,“所有人,按队干活,李易会给你们记录‘工分’。”
“你们听好,”顾怀说,“这个规矩很简单。”
“干满一天,全家吃稠粥!”
“偷奸耍滑,全家喝清汤!”
“敢抢夺、作乱者...”顾怀顿了顿。
杨震会意,“锵”地一声,短刀出鞘半寸!那冰冷的刀光,让所有流民打了个寒颤。
轰!
全场流民彻底震惊了。
老王头愣在那里,他预想中的“造奴籍”、“吃绝户饭”...全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规矩?
干活,吃稠粥。
不干活,喝清汤。
这...
这太...
老王头活了五十多年,从没听过这么公平的规矩,以前的佃户,你干死干活,地主老爷赏你一口饭,那是恩赐,不给你,你也得受着。
甚至一年到头下来,不仅没收成,还倒欠地主老爷一屁股债的都不少。
可在这里,在这个乱世,干活和稠粥之间,被画上了一个等号。
不仅是他,那些或麻木或绝望的眼神里,希望的火光被瞬间点燃。
他们不怕干活,他们只怕没饭吃...而如果一切真的如这位老爷,这位公子说的,干活就有饭吃,那么他们就真的,苦尽甘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顾怀喝道,“各找各队,领工具,开工!”
人群“呼啦”一声散开。
他们自动涌向各自的队长,老何激动得满脸通红,这个哑巴铁匠第一次挺直了腰杆;福伯则已经开始指挥妇人们去领扫帚和锄头。
死寂的庄园。
活了。
......
这一天,庄园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顾怀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佃户流民,而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工分制”彻底激发了所有人的动力。
也许他们还不懂什么叫“荣誉感”,但他们可太懂什么叫“稠粥”了。
为了那碗能插进筷子的稠粥,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多喝一口米汤,所有人都在拼命。
老何的铁锤声,回荡在整个庄园。
他不仅在修墙。
他还在按照顾画的新图纸--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结构繁复的图纸--在庄园最隐蔽的角落,改造那个秘密的“制盐工坊”。
新的过滤槽,多灶眼省柴灶台...
提着锤子的老何几乎不眠不休,连带着工程队修复庄园的进度也开始肉眼可见。
他曾经是个受人尊敬的匠人,而乱世让他成了废物,在江陵城的码头绝望等死的时候,他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能再有这么重新握起锤子的一天。
女人孩子们也在福伯的带领下,清理出了堆积如山的垃圾和杂草。
清理水井,开辟菜地,腾出还能住人的房屋。
顾怀和李易则是在工坊区,制定了严格的“分段式流水线”。
“一组只管运原料,二组只管烧火,三组只管过滤。”
“三组隔离,谁也拼凑不出完整的制盐法。”
李易拿着记录工分以及事务的木板,轻轻点头记下顾怀的话,如果说现在的福伯是专管后勤,老何是建设核心,他这个庄子里除了顾怀外唯一的读书人,就更像是个大管家。
或许对于一个曾饱读诗书的士子来说,看着一个废弃的庄园一点一点焕发活力,并没什么好值得开心骄傲的。
但想到曾经在冰天雪地里狼狈地逃难,想到吃下有毒的野草差点一命呜呼,如今这种生活...却是让他懂得了书上那些圣贤道理之外,更重的东西。
傍晚。
吃饭的时间到了,庄子里的每个人都很紧张,尤其是那些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工分”,什么“按劳分配”,他们都听不太懂,他们唯一懂的,只有顾怀的那句承诺。
干活,就能有饭吃。
干得越多,就能吃得越多。
这种在平时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乱世里却成了奢望,顾怀的承诺他们信了,或者说,他们除了信也没有其他选择。
在废墟里麻木等死的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告诉你该做什么,做完了能得到什么,有几个人会不想去试试呢?
但现在,兑现承诺的时刻到了,他们却开始害怕了。
害怕那位年轻的公子让人把他们赶走,害怕所谓的稠粥寡淡得能照出人的脸,害怕所谓的承诺只是欺骗他们卖力劳作的工具。
他们畏惧而又满怀希冀地等待着。
而顾怀也没有辜负他们的这份期待。
福伯和李易拿着工分册,站到了大锅前。
“工程队,上等工分!”李易高喊,中气十足。
“稠粥!加盐末!”福伯亲自掌勺,一勺下去,满满一碗。
老何带着他手下那群汉子,昂首挺胸地领走了最大份的食物。
“后勤队,中等工分!稠粥!”
所有人都捧着碗,呆呆地看着碗里那插上筷子也绝对不会倒的食物。
工程队那些汉子,更是在尝到咸味的同时,几乎痛哭流涕。
铁匠老何端着碗,蹲在墙角,正要狼吞虎咽。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李易那个瘦小的弟弟李昭,也正捧着一碗属于自己的、小小的粥。
李昭负责的是清洗滤布,也拿到了“中等工分”,换来了一碗粥,虽然没有加盐,但他吃得很高兴,小脸埋在碗里。
老何的动作僵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在战乱中饿死的儿子,和李昭年纪差不多的儿子。
如果...
如果自己的儿子当初也能遇到公子这样的人...
如果当初也有一碗这样凭力气换来的粥...
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是个匠人,他会打铁,会修一切东西,但他修不好儿子的命。
一股巨大的悲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瞬间冲垮了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
他说不出话,所以他端着那碗粥,走到顾怀面前,顾怀正在和李易讨论明天的物料,看到老何面色激动地走来,抬头温和地问道:
“老何,怎么了?不够吃?”
老何拼命摇头,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个刚直了一天腰杆的铁匠,双膝一软。
重重跪下,用额头对着顾怀脚下的泥土。
“咚!”
一声响头。
这一跪,仿佛一个信号。
所有正在吃饭的流民、佃户,全都自发地停下动作。
那些汉子,那些妇人,那些孩子。
他们默默地端着碗,朝着顾怀的方向,黑压压地跪了下去。
在乱世里,能给别人一条活路的人,太少了。
“谢公子!”
“谢公子赐活路!!”
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
杨震、李易站在顾怀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一旁的福伯老泪纵横,喃喃道:“老爷,夫人...你们看见了吗...少爷他长大了...”
“他已经能,撑起一片天了。”
......
然而日暮下的温暖并没能持续太久。
或者说乱世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院子里,几十个刚刚找到希望、跪地感恩的流民还没散去,杨震冰冷的声音就在顾怀耳边响起:
“庄外有人!”
话音刚落,那扇刚刚被老何勉强修复、还没来得及上第二遍桐油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粗暴踹开!
“砰!”
来人正是刘全手下的那个头目,带着十几个泼皮,一口黄牙,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流民们吓得纷纷后退,缩成一团。
黄牙却根本没看那些流民,大概在他眼中,乱世流民,哪里算人?
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落在了顾怀身上。
“哟,顾公子,”他皮笑肉不笑地扫视着这个有了新气象的庄子,“这是发财了?买下这么大块地方,还养了这么多废物,可真有钱呐。”
顾怀脸色阴沉了下来,杨震按刀走到他身边。
“如果我没记错,离交货应该还有两天。”他说。
“是还有两天,”黄牙怪笑一声,“但我们刘爷说了,既然你顾公子现在家大业大,那下次交货的量,自然也要涨涨。”
黄牙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斤。”
“五天后,刘爷要一千斤雪花盐。”
话音落下,杨震的眼睛微眯,手握上刀柄,杀气几乎瞬间就弥漫开来。
之前提的两百斤就让他们疯狂奔走!一千斤?!
那股在战场上凝练出的、如同实质的血腥味,让黄牙带来的泼皮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们是地痞泼皮,习惯了肆无忌惮没错,但杨震,是杀过人的。
顾怀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但他还是朝着杨震微微摇头,止住了这曾经因为看不惯就敢悍然出刀逃离军伍的汉子。
“一千斤?我交不出来。”
“我们刘爷不管这些,到时候拿不到货,公子你就该想一想该不该拿方子买你们的命了,”黄牙笑道,“咱们刘爷可是已经仁至义尽了,和你们做生意,给你们钱,结果你们就用刘爷的钱来干这些破事...哈,要我说,你就早点把方子拿出来得了,何必自己死守着?要是耽误了咱们刘爷的大事,到时候可别说咱们刘爷不讲情面了。”
顾怀沉默片刻,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些话说得可真漂亮...面子里子都有了,看起来刘全做盐枭还是太屈才,这种万事都不留把柄的人,不去当官真是可惜了。
“一千斤,可以,”他说,“但我需要时间,半个月。”
“半个月?”黄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五天。”
“五天绝无可能,”顾怀迎着他的目光,“逼死了我,你们一两盐都拿不到。”
“十天!”
“这是我的底线。”
黄牙盯着顾怀冰冷的眼睛,他权衡了片刻,想起了来时刘全的吩咐,今日尽量不要撕破脸。
“...好!”黄牙狞笑起来,“十天!十天后,我带人来取货,到时候要是货不齐,呵,我带来的人,可还能派上其他用场。”
他威胁地看了一眼那些流民,带着人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去。
院子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让他们都散了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劳作,”顾怀看向福伯和李易,“让他们别想太多,天大的事情,也有我顶着。”
脸色有些惨白的李易和福伯点头离开,顾怀沉默片刻,看向了杨震。
“看起来是狮子大开口,但他根本不是在要盐,”他说,“而是我买下庄园、接纳流民的动作,让他感觉到了失控。”
“失控?”
“在确认过我的确可以制出精盐后,或许他本来是想慢慢养着我,但现在,他等不及了。”顾怀冷冷道。
“可能有很多原因,比如之前那批雪花盐太过受欢迎让他想要扩大市场,也比如是不想看我一点一点壮大,总之,今天这些话只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他的目光扫过干净了许多的院子:“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跟我玩下去了,方子他势在必得,所以十天后,无论我交不交得出盐,他一定都会动手...吞并这里。”
片刻的安静后,顾怀转身,目光如刀,看向杨震。
“杨兄。”
“嗯。”
“从现在开始,你从那些流民佃户里,挑选十个最狠、最机灵的青壮。”
“要求只有一个--”
顾怀声音里的冰冷,让杨震也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的父母妻儿,必须都在这庄园里!”
杨震瞳孔一缩,然后瞬间明白。
他沉声问道:“...要撕破脸了?”
顾怀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轻轻摇头。
“不。”
他顿了顿。
“我们只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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