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暗巷交易

陆衍将煎好的药端给沈清沅，看着她小心地喂沈惊寒服下。“药效能暂时压制毒性，但冰魄草是关键，拖延不得。”他语气凝重。

沈清沅放下药碗。“赵峰已经带人去了济世堂附近。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

夜幕降临后，赵峰带回消息。济世堂后巷确有异常，入夜后曾有形迹可疑之人出入。沈清沅立刻决定亲自前往。“我对药材气味熟悉，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你留在府中照看兄长，以防对方调虎离山。”

陆衍本想反对，但看到沈清沅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让赵峰带人贴身保护，万事小心。”

沈清沅换上深色简便衣裙，用布巾包住头发，扮作寻常药商模样，在赵峰和两名精干护卫的暗中护送下，悄无声息地离开节度使府。

济世堂所在的街道夜晚颇为冷清。赵峰安排的人手早已隐藏在暗处，见到沈清沅到来，打了个手势，示意目标暂无动静。沈清沅隐在对面屋檐下的阴影里，目光锁定那扇紧闭的后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上更夫敲过了三更梆子。就在沈清沅怀疑今夜是否会空等时，后门传来极轻微的响动。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身影闪了出来，左右张望后，快步朝巷子另一端走去。那人穿着北地常见的翻毛皮袄，身形魁梧。

“跟上。”沈清沅低声道。赵峰留下两人继续监视济世堂，自己带另一人护着沈清沅，远远尾随那个北狄装束的人。

那人并未走远，而是在相邻街道的一处僻静宅院后门停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应声而开，他迅速闪入。沈清沅注意到，开门的竟是济世堂的东家。

“小姐，此处不宜靠近，守卫似乎很森严。”赵峰观察着宅院外围低声道。

沈清沅环顾四周，发现宅院侧面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枝叶靠近院墙。“我从那里试试。”她指向槐树。

赵峰犹豫了一下，知道沈清沅决心已定，便协助她悄无声息地攀上树干。沈清沅借着枝叶遮掩，小心地挪到靠近院墙的枝桠上，隐约能听到墙内一间亮着灯火的厢房里传出的对话声。

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是济世堂东家的声音：“……这是最后一批了，风声紧，下次至少要等半月之后。”

另一个粗犷的男声，带着北狄口音：“乌先生等不了那么久。安西城必须乱起来，沈惊寒必须死。这冰魄草，你们一粒也不许再流出去。”

东家道：“放心，市面上绝不会再有。只是……陆衍今日来打听过，恐怕已经起疑。”

北狄人冷哼：“一个大夫，能掀起什么风浪？按计划行事，先把水搅浑。乌先生说了，事成之后，安西的药市，尽归你手。”

沈清沅心中一震，果然是为了断绝兄长生机，并企图制造安西动荡。她试图再靠近些，听得更清楚，脚下却不慎踩断了一根细小的枯枝。

“什么人！”屋内立刻传来一声低喝，紧接着是兵器出鞘的声音。

沈清沅心头一紧，迅速从树上滑下。赵峰迎上来，“被发现了？”

“快走！”沈清沅低声道。两人迅速沿着来路撤退。身后宅院门开，几条黑影追了出来，脚步声急促。

赵峰护着沈清沅穿行在狭窄的巷道里，对安西城地形的熟悉此刻发挥了作用。他带着沈清沅连续拐了几个弯，利用杂物堆和墙角阴影躲避追踪。追兵的脚步声时而逼近，时而远去。

在一处堆满废弃药篓的角落，赵峰示意沈清沅蹲下隐藏。追兵从巷口跑过，没有发现他们。待脚步声远去，沈清沅才松了口气，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小姐，刚才听到什么？”赵峰低声问。

沈清沅将听到的对话简要告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让兄长无法救治，并趁机在安西制造混乱。那个‘乌先生’是关键。”

赵峰面色沉重。“此事必须立刻禀报陆医师和节度使大人。”

两人确认安全后，迅速返回节度使府。陆衍仍在沈惊寒房中守候，见沈清沅安全回来，神色稍霁。“有发现？”

沈清沅将所见所闻详细道来，尤其强调了“乌先生”和断绝冰魄草的阴谋。“济世堂是北狄的一个重要据点，东家直接参与其中。”

陆衍沉思片刻。“他们掐断冰魄草供应，一是阻止我们救治惊寒，二来，也可能是因为冰魄草本身对他们有某种特殊用途，或者怕我们从中发现什么痕迹。”

“现在济世堂已经打草惊蛇，他们会不会转移？”沈清沅担心线索中断。

“有可能。但安西城是他们经营多年的网络，仓促之间难以完全清除痕迹。而且，他们既然有更大的图谋，就必然还有后续动作。”陆衍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夜空。“当务之急，是找到冰魄草。既然正规渠道被封锁，我们或许需要另想办法。”

沈清沅想起祖母曾教过的草药知识。“冰魄草极寒，生长之地必有异象。安西附近，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多。”

陆衍转身看她：“你知道哪里可能找到？”

“城西三十里外有一处寒潭，名叫‘月牙潭’，背阴终年不见阳光，潭边多生阴寒草药。或许那里会有野生冰魄草。”沈清沅回忆道。

“月牙潭……”陆衍沉吟，“那里地势险峻，入夜后更是危险重重。”

“再危险也得去。兄长的病情等不起。”沈清沅语气坚决。“我对路径熟悉，天亮之前必须出发，赶在对方可能有所防备之前。”

陆衍知道这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我同你一起去。惊寒这边，暂时用现有药物稳住，留下可靠之人照料。”

沈清沅点头同意。两人迅速准备必要的物品和防身武器。陆衍调配了更强的解毒散和提神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沈清沅则找出了以前随父兄巡边时用过的简易地图，标出月牙潭的大致方位。

出发前，沈清沅去看了沈惊寒。他依旧昏睡，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她轻轻替他掖好被角。“兄长，等我回来。”

陆衍安排了最信任的护卫守在沈惊寒院外，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又嘱咐赵峰，若天亮后他们未归，即刻禀报沈父，加派人手接应，并严密监控济世堂及相关人等的一切动向。

四更时分，夜色最浓。陆衍和沈清沅身着利落短打，带着装备，从府邸侧门悄然离开，融入沉沉的黑暗之中，向着城西的群山方向疾行。寒冷的夜风扑面，预示着前路的艰险。沈清沅握紧了袖中的短刃，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山峦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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