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月牙潭探秘

夜色深沉，陆衍与沈清沅沿着崎岖山路疾行。沈清沅凭借记忆在前引路，陆衍紧随其后，警惕地留意四周动静。

“前面就是月牙潭。”沈清沅压低声音，指向山谷深处一片泛着幽光的区域。

越靠近潭边，空气越发阴冷。潭水漆黑如墨，四周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将嶙峋的山石笼罩得影影绰绰。

“雾气有些异常，小心。”陆衍提醒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沈清沅，“含一粒避瘴丸。”

两人服下药丸，开始沿着潭边仔细搜寻。冰魄草性喜极阴，多生于背阴石缝或水汽充沛之地。沈清沅俯身查看潮湿的苔藓，陆衍则用短棍拨开丛生的杂草。

搜寻了近半个时辰，仍无所获。沈清沅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膝盖。“祖母说过，冰魄草月下会有微光。”

陆衍抬头看了看被薄云遮掩的弯月。“再找找东面那片石壁，那里背光。”

他们转向东侧陡峭的石壁。石壁上布满裂缝，渗着水珠。沈清沅几乎是贴着石壁一寸寸摸索过去。突然，她停下脚步，指向一处离地约一人高的狭窄石缝。

“你看那里。”

陆衍凑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石缝深处，几株叶片细长、边缘泛着淡淡银蓝色光泽的植物在微弱月光下若隐若现。

“是冰魄草！”沈清沅语气带着欣喜。

石缝狭窄，仅容一只手探入。陆衍观察了一下地形。“我托你上去。”

他蹲下身，让沈清沅踩上他的肩膀，然后稳稳站起。沈清沅一手扶住湿滑的石壁，另一只手小心地伸向石缝。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冰魄草冰冷的叶片，四周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陆衍猛地将沈清沅放下，两人背靠背站定。只见雾气中，无数条细长的黑影从岩石后、草丛里蜿蜒而出，三角形的蛇头昂起，猩红的信子吞吐，发出嘶嘶声响。是毒蛇，数量之多，转眼间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别动。”陆衍低声道，手缓缓移向腰间的药囊。沈清沅屏住呼吸，右手紧握藏在袖中的短刃，刃锋在夜色中闪过一丝寒光。

蛇群缓缓收紧包围圈，最近的距离他们不过几步远。一条体型较大的墨绿色毒蛇似乎按捺不住，身体弓起，作势欲扑。

陆衍动作极快，一把药粉撒出。药粉带着刺鼻气味，迎风散开。前排的毒蛇似乎被气味刺激，攻势稍缓，但后面的蛇群仍在逼近。

“药粉撑不了太久。”陆衍冷静判断，“蛇群出现得蹊跷，像是被驱赶或吸引来的。”

沈清沅目光扫过地面，注意到蛇群爬行过的痕迹有些杂乱，不像是自然聚集。“它们似乎是从同一个方向过来的。”

两人缓缓移动脚步，试图向蛇群来路相反的方向，即靠近寒潭的一侧移动。蛇群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调整位置，始终保持包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清沅盯着不断逼近的蛇群，“必须打开一个缺口。”

陆衍再次撒出一把药粉，这次范围更广。正前方的几条蛇被药粉击中，剧烈扭动起来。蛇群出现了一丝骚动。

“就是现在！”沈清沅看准时机，短刃挥出，精准地划开一条试图趁机扑上的毒蛇的七寸。与此同时，陆衍连续掷出几枚淬了麻药的银针，射向另外几个方向的蛇。

短暂的混乱给了他们喘息之机。两人背靠着背，一步步向寒潭方向退去。潭边的地面更加湿滑泥泞。

蛇群显然不愿靠近冰冷的潭水，攻势减缓，但仍在不远处盘踞，不肯散去。

“它们怕水。”沈清沅注意到这一点。

陆衍环顾四周，他们此刻退到了潭边一块略微凸出的岩石上，三面环水，暂时安全。但蛇群堵住了返回岸上的路。

“不能一直困在这里。”陆衍看着天色，“天快亮了，若还有其他人或危险，情况更不利。”

沈清沅望着石缝的方向，冰魄草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必须拿到草，兄长时间不多了。”

她仔细观察蛇群，发现大多数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但偶尔会有几条蛇不安地扭头望向山谷更深处的黑暗。

“陆衍，你看那边。”沈清沅示意山谷深处，“蛇群好像对那个方向有所忌惮。”

陆衍凝神望去，浓郁的雾气遮挡了视线，但隐约能感觉到那片区域异常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

“或许那里有让它们害怕的东西。”陆衍沉吟，“也可能是驱使它们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两人心情更加沉重。如果蛇群是受控于此，那意味着暗处可能藏着更危险的敌人。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陆衍从药囊中取出一个稍大的皮囊，“我这里还有些雄黄粉，但量不多，只能尝试冲开一个缺口。”

他计划将雄黄粉集中撒向一侧，利用毒蛇畏怯的瞬间，两人快速突围，直奔石缝取草，然后沿潭边另寻出路。

沈清沅点头同意。“我掩护你。”

陆衍估算着距离和风向。就在这时，山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悠长的嚎叫，声音不似寻常野兽。围困他们的蛇群听到这声嚎叫，顿时显得焦躁不安，部分蛇开始向后退缩。

“机会！”陆衍当机立断，将皮囊中的雄黄粉全力撒向蛇群最稀疏的右侧。

粉末飞扬，毒蛇纷纷避让。陆衍低喝一声：“走！”

两人如离弦之箭，冲向右侧缺口。沈清沅短刃连挥，格开两条试图阻拦的毒蛇。陆衍紧随其后，用剩余的银针射向追来的蛇。

他们成功冲出了包围圈，直奔生长冰魄草的石壁。身后的蛇群在短暂的混乱后，又聚拢过来，但速度慢了一些，似乎受到那远处嚎叫的影响。

到达石壁下，陆衍再次托起沈清沅。这次没有干扰，沈清沅迅速而小心地将石缝中的几株冰魄草完整采下，放入随身携带的玉盒中。

“拿到了！”她盖上盒盖，妥善收好。

任务完成，但危机未解。蛇群仍在下方徘徊，而山谷深处的未知存在更让人不安。

“不能原路返回。”陆衍观察地形，指着寒潭另一侧，“那边似乎有条窄径，可以绕过去。”

那是一条被藤蔓半遮掩的小路，沿着陡峭的山壁蜿蜒，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先行探路。”陆衍说着，率先踏上窄径。路径湿滑，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他伸出手，“抓紧我。”

沈清沅握住他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紧贴山壁，小心翼翼地在窄径上移动。脚下的石头不时松动，落入潭中，发出空洞的回响。

蛇群聚集在他们对面的岸上，昂着头，却无法越过潭水。

有惊无险地走过大半程，眼看就要到达对岸的安全地带。突然，沈清沅脚下一滑，一块松动的岩石脱落，她身体瞬间失衡，向潭中跌去。

陆衍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岩缝。沈清沅整个人悬在半空，脚下是幽深的潭水。

“抓紧！”陆衍手臂青筋暴起，奋力将她向上拉。

沈清沅借力蹬住岩壁，艰难地爬回窄径。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没事吧？”陆衍稳住呼吸问道。

沈清沅摇摇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深潭。“没事，快走。”

他们加快速度，终于踏上了对岸坚实的土地。回头望去，蛇群仍在对岸游弋，但已构不成威胁。山谷深处的嚎叫也再未响起。

天边泛起鱼肚白，夜色渐退。

陆衍查看了一下沈清沅的手腕，刚才的拉扯留下了一圈红痕，但无大碍。“冰魄草既已到手，我们需尽快赶回。”

沈清沅点头，摸了摸怀中的玉盒，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兄长有救了。”

两人不敢耽搁，循着记忆中的小路，向着安西城方向疾行。黎明的微光驱散了些许寒意，但月牙潭的经历，尤其是那声诡异的嚎叫和受驱策的蛇群，在两人心中投下了更深的阴影。他们知道，获取解药只是第一步，隐藏在幕后的“乌先生”及其阴谋，才是更大的威胁。

回到节度使府时，天已大亮。赵峰早已在侧门焦急等候，见到二人平安归来，明显松了口气。

“小姐，陆医师，你们可算回来了！大公子情况尚稳，但一直未醒。”

陆衍立刻道：“我马上去煎药。清沅，你先去看看惊寒。”

沈清沅快步走向沈惊寒的院落。推开房门，只见兄长依旧安静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

“兄长，”她低声说，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小的玉盒，“我们找到冰魄草了。”

榻上的人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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