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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盖章的人


周日清晨的雪,下得悄无声息。

我刚从宿舍出来,就看见几个临时工围在仓库拐角,人影晃动,声音压得很低。

我心里一紧,几步冲过去,拨开人群——老耿躺在地上,脸色青灰,嘴唇发紫,身下那滩血已经被冻成了暗红的冰碴。

“老耿!”我跪下去扒他手腕,脉搏细若游丝。

有人颤声说:“早上开门时发现的……一直靠墙坐着,手里还攥着螺丝……像是想修那个漏油的千斤顶。”

郑医生是我在厂医院门口截住的。

他推着自行车,金丝眼镜上结了层霜,听完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跑回诊室。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三个小时。

等我赶到时,走廊里静得吓人。

郑医生坐在小凳上,白大褂没脱,手里捏着一张写了一半的病历纸,额头全是冷汗,指节发白。

“胃穿孔,饿出来的。”他抬头看我,眼底布满血丝,“半年没正经吃饭,靠止痛片撑着干活……这种年纪,这种身体状况,术后必须补充营养剂,否则根本扛不过三天。”

我问:“水解蛋白呢?葡萄糖注射液呢?”

他苦笑一声,把病历递给我。

上面写着“患者因工伤导致急性消化道穿孔”,但“建议使用高营养支持治疗”那一栏,被红笔狠狠划掉了。

“医院没货。”他说,“省里调拨卡住了,市站也没库存。除非……拿双倍油票去黑市换,或者——”

他顿了顿,声音压到最低:“找内部渠道。”

我盯着他:“你是医生,开个条子不行吗?”

郑医生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挣扎。

“我签了二十张虚假病历,给过夜班工人补体力,给女工安胎保胎……可这次,真救不了。”他嗓音沙哑,“王老虎昨晚放话了,谁给老耿用药,就断谁家孩子的奶粉票。他老婆还在哺乳期,孩子才四个月……”

那一刻,我站在昏黄的走廊灯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愤怒。

老耿是什么人?

三十年工龄的老保管,一辈子没拿过厂里一寸螺丝,连扫地都把铁屑捡干净。

他就因为不肯给王老虎做假账,被停了餐券、断了副食供应,硬生生饿出穿孔!

而这些人,还要用一个婴儿的奶票,堵住医生的嘴!

我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起来的。

技术科的门虚掩着,苏晚晴还在伏案校图,台灯映着她侧脸的轮廓,安静得像幅画。

听见动静她抬头,眉头微皱:“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回答,只说了一句:“帮我查省医药站下周有没有‘水解蛋白’调拨。”

她愣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没追问,也没质疑,而是默默起身走到保密柜前,输入密码取出通讯簿,指尖在纸上快速滑动,登记申请事项。

她在备注栏写下:“用于工伤应急储备,林钧负责监管。”

笔尖落下那一刻,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物资申请。

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技术员身份、政治清白和职务权限,为我背书。

她合上本子,轻声说:“明天上午能有回音。”

我点点头,没道谢,也不需要说。有些事,已经在沉默中变了。

第二天中午,锻压车间地下室。

这里原本是废弃的设备检修间,通风差,光线暗,但没人会来。

刘瘸子带着两个徒弟提前清了场,铺了张旧帆布当桌布。

小林最后一个到,帽檐压得很低,手里紧紧抱着相机包。

郑医生迟到了十分钟,进门第一句话是:“老耿醒了,神志清楚,托人送来这个。”

他递过来一本泛黄的笔记本,边角磨破,封皮上写着《红星机械厂1953—1963年原始入库台账》。

我翻开第一页,手微微发抖。

这不只是账本——这是十年间每一批钢材、每一吨煤、每一箱零件进出库的原始记录,精确到日期、车次、负责人签名。

老耿藏了它整整十年,没交给任何人。

刘瘸子咳嗽两声,掏出一张纸:“这是我记的运输队调度规律,哪天谁批条子,往哪儿送,都有空档期。王老虎的人常半夜拉货出门,说是‘战备转运’,可路线根本不通军区。”

小林咬牙:“我重新拍了三组交接照片,这次用了高速胶卷,拍到了车牌和签字单细节。”

郑医生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我还整理了一份清单……近三年,干部就医优先用药记录异常的有十二人次,普通工人却连退烧针都批不出来。同样的药,待遇差三倍。”

我一样样接过,分类摆好,拿出随身带的牛皮纸档案袋,在封面上一笔一划写下:

《红星厂非计划资源流动白皮书》

然后把它锁进了技术科属于我的个人档案柜,钥匙贴身收好。

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在发光。

我们不再是一盘散沙,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底层蝼蚁。

我们有了证据,有了网络,有了行动的能力。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当晚,我坐在灯下,翻着那本台账,手指停在一页不起眼的记录上——

1962年4月7日,特种合金钢(代号G—7)入库3.2吨,接收人:赵工。

可我查过生产日志,那个月我们根本没接到任何特种钢订单。

我盯着那行字,慢慢眯起了眼。

窗外风雪未歇,厂区一片寂静。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再也压不住了。

周三,我站在厂党委办公室门口,手里捏着那份《关于优化基层医疗资源配置的建议》。

纸页被雪水沾湿了一角,但我没舍得换——这稿子是我熬了两个通宵写的,字字都像钉进木头里的螺丝,拧得紧、扎得深。

门开时刘政委正低头看报表,军绿色棉袄领子竖着,像一堵墙。

我把材料轻轻放在他桌上,没说话。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

办公室里只有挂钟滴答响,像心跳,一下比一下沉。

“林钧。”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整个屋子的空气,“你这是在提建议?还是在敲警钟?”

我没抬头,只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我只是个技术员,能敲的钟不大。但我知道,一台机床缺油会卡死,一个人长期营养不良,也会让整条生产线停摆。”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所以你要把战备药品变成‘技术骨干福利’?你知道这话说出去,别人会说你在搞特权?”

“不是特权。”我终于抬头,直视着他,“是止损。上个月锻压车间三个老师傅晕倒在岗位上,发动机试车延期七天;前天热处理班小李高烧四十度还坚持淬火,结果一批轴件硬度不均全报废了。这些药如果只是锁在库里等‘紧急状态’,那它永远等不到该用的时候。”

刘政委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你是不是……还掌握了别的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一瞬,我仿佛看见地下室昏黄灯泡下,郑医生颤抖的手、刘瘸子递出的调度记录、小林相机包里的胶卷、还有老耿那本泛黄的台账——它们像一根根钢丝,在暗处织成一张网,而我现在,正站在这张网的中心。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我只是想让大家,活得有点尊严。”

屋内静得可怕。

良久,刘政委缓缓合上文件,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明天军管组开会。”

我没再多言,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当晚九点,广播喇叭突然响起,播音员的声音清清楚楚传遍家属区:“根据军管组最新通知,凡获‘实践型技术员’及以上资格者,本人及直系家属享受二级医疗优先权,即日起执行。”

我坐在宿舍床沿,听着窗外喧哗渐起,手心竟有些出汗。

这不是胜利,是破冰。

有人开始动摇,有人开始观望,而更多人——已经在悄悄记下我的名字。

周五清晨,阳光难得穿透云层。

我在发放窗口领到全额粮油票,分量沉得几乎要把口袋坠破。

食堂师傅笑着递来两个白面馒头:“苏技术员特意交代的,给你留着。”

我接过,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投向窗边。

苏晚晴站在那里,蓝布工装熨得平平整整,手里拿着一枚蓝色橡皮章,轻轻盖在一份文件上。

墨迹未干,她抬眼望来,嘴角微扬。

那一刻,我忽然懂了。

权力从来不是印在纸上的职称,也不是胸前那枚冰冷的工牌。

它是当你提出一个请求时,有人愿意为你签字;是你一句话还没出口,就有人已替你铺好了路。

而我的网络,已经悄然生根。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长出了第一株不服输的钢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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