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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困惑的种子


窗外的阳光渐渐暖了,透过窗纱落在锦被上,织出一片细碎的光斑。苏清晚靠在软枕上,手里捏着一本翻开的诗集,目光却落在窗外抽芽的柳枝上,久久没有移动。

春桃的话像一颗石子,在她心里漾开的涟漪迟迟未散。

回魂草。

连太医院院判都称之为“百年难遇”的神药,据说只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悬崖峭壁上,需得精血养护方能成形。这样的珍品,别说寻常世家,便是皇亲国戚也未必能得见,怎么会落在谢珩手里?

那个在她印象里,只会流连勾栏、挥金如土、打架斗殴的纨绔子弟,手里竟藏着这等救命的药材?

苏清晚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的字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想起谢珩闯府那晚,春桃描述的情景——红着眼嘶吼,状若疯魔,为了闯进西苑,不惜打伤国公府的护卫,甚至放言要“拆了国公府”。

那样的疯狂,真的只是为了“占有”吗?

若只是占有,他大可以等她病亡,或是用其他更迂回的手段逼迫国公府。可他偏偏选了最激烈、最不计后果的方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只为了把那包药送到她面前。

春桃说,他被按在地上时,看着那包散落的粉末,眼神像是“燃尽了所有火焰的灰烬”,死寂得让人发怵。

那不是占有欲作祟时该有的眼神。那更像是……恐惧。

一种深入骨髓的、害怕失去什么的恐惧。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苏清晚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连忙摇头,试图将这荒诞的想法甩开。谢珩是什么人?是那个会当众宣称“她是爷罩的”、用蛮横手段将她拖入流言漩涡的混账!他的疯狂,不过是纨绔的肆意妄为,是得不到就想毁掉的偏执罢了。

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在反驳。

若真是如此,他何必费尽心机弄到回魂草?何必在宫宴上,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也要替她关窗挡酒?何必在香雪海,看到柳如烟对她动手时,眼底翻涌的那抹真切的戾气?

那些碎片化的画面,以前她只当是谢珩的“混账行径”,可如今串联起来,却让她生出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困惑。

就像一幅被打乱的拼图,她习惯了用“无恶不作的纨绔”来定义谢珩,可现在,却有几片拼图无论如何也塞不进那个框架里,反而隐隐指向一个她从未设想过的轮廓。

“小姐,该喝药了。”林嬷嬷端着药碗进来,见她眼神放空,忍不住轻声唤道。

苏清晚回过神,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带着熟悉的苦涩,却没能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躁动。

“嬷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您说……谢小侯爷,他平日里……会研究药材吗?”

林嬷嬷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谢小侯爷那样的人,怕是连当归和黄芪都分不清吧?他府里的药材,多半是用来泡酒或是赏人的,哪会真的研究这些?”

苏清晚沉默了。林嬷嬷的话,恰恰印证了她的困惑。

一个连药材都分不清的纨绔,手里怎么会有回魂草这种连太医都只在医书里见过的珍品?还能精准地知道,这药能治她的病?

除非……这药,他早就为她备下了。

这个念头让苏清晚心头猛地一跳,指尖的药碗晃了晃,褐色的药汁溅在洁白的帕子上,像一滴洗不掉的墨。

她不敢再想下去。

谢珩对她,从来都是霸道的、张扬的、带着几分蛮不讲理的纠缠。她习惯了用厌恶和排斥来武装自己,习惯了将他所有的举动都解读为“麻烦”和“羞辱”。

可这一次,那包灰扑扑的回魂草,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心里某扇紧锁的门。门后是她从未踏足过的迷雾,迷雾里站着的谢珩,不再是那个脸谱化的“纨绔”,而是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复杂和……认真。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不安,甚至有些慌乱。

她低头看着帕子上的药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谢珩。

那个会在梅苑替她挡下流言的人,和那个会当众宣称“罩着她”的人,是同一个谢珩。

那个会在香雪海救下她、警告柳如烟的人,和那个会用粗鲁手段将她拖出暖阁的人,是同一个谢珩。

那个会在宫宴上笨拙地替她关窗、挡酒的人,和那个会闯府伤人、状若疯魔的人,也是同一个谢珩。

他的好,带着刺;他的维护,带着霸道;他的在意,藏在最疯狂的举动里。

苏清晚轻轻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在桌上。阳光依旧明媚,可她的心头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理不清头绪。

对谢珩的厌恶和排斥还在,可在那之下,却悄然埋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名为“困惑”的种子。

这颗种子,让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过去对谢珩的认知,是不是……太片面了?

而这颗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生根发芽,搅乱她原本平静的心湖。

她不知道,这颗种子,未来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谢珩这个名字,在她心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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