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纨绔的“关心”升级

苏清晚的病渐渐好转，西苑的气氛也松快了许多。可这份松快没持续几日，就被一股无形的、带着谢珩印记的“关心”搅得变了味。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林嬷嬷。

这日她照例去药房取药，刚走到回廊，就见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后，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正对着药童手里的药包写写画画。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林嬷嬷厉声喝问。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本子掉在地上，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三月十二，苏小姐汤药：黄芪三钱、当归两钱、川贝母一钱……”

“这是谢小侯爷吩咐的，让小的记下小姐每日的药方，回去好……好让府里的太医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小太监结结巴巴地解释，眼神躲闪。

林嬷嬷气得脸色发白，捡起本子一看，上面从苏清晚病愈那日起，每日的药方、用量、甚至煎药的时辰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哪里是“看看”，分明是派人盯着！

她将本子狠狠摔在小太监脸上：“我们国公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将军府指手画脚了？滚！再让我看见你在府里鬼混，仔细你的皮！”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林嬷嬷拿着那本“药方记录”冲进西苑，气得手都在抖：“小姐！您看看！谢小侯爷做得这叫什么事！竟派人盯着您喝的药！”

苏清晚看着本子上那潦草却认真的字迹，眉头紧紧蹙起。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涌了上来——他又在搞什么？

这事还没了，第二日，春桃又气鼓鼓地跑进来：“小姐！您看谢小侯爷送的东西！”

只见几个小厮抬着十几个大箱子堵在院门口，打开一看，全是各式各样的衣物——从里到外的夹袄、棉裤，到披风和斗篷，甚至还有几双绣着防滑纹路的棉鞋。料子都是最上等的云锦和貂绒，针脚细密，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送东西的人说，”春桃学着小厮的语气，撇着嘴道，“谢小侯爷说了，春寒料峭，苏小姐身子弱，寻常衣物怕是不顶用，这些都是按小姐的尺寸做的，让您务必日日穿着，别再冻着了。”

苏清晚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衣物，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素爱清净，衣着向来素雅，谢珩却用这种铺张的方式，将他的“关心”硬塞过来，像在她的生活里打上一个醒目的烙印。

“给我退回去。”她冷声道。

“可他们说……”春桃面露难色，“退回去就是不给谢小侯爷面子，他……他说不定又要闯府了。”

苏清晚的话卡在喉咙里。想起那日谢珩闯府时的疯狂，她闭了闭眼，只觉得一阵无力。最终只能咬着牙道：“扔去库房，谁也不准动。”

可谢珩的“关心”，显然不止于此。

几日后，苏清晚坐在窗边看书，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花香——是她院里种了多年的夜来香。这花香虽浓，却能安神，她向来喜欢。

可今日的花香似乎格外淡，她探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几个花匠模样的人，正拿着锄头，小心翼翼地挖着院角的夜来香！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苏清晚猛地站起身。

花匠们吓得停了手，为首的连忙解释：“是……是谢小侯爷吩咐的。他说夜来香夜间散发的香气对心肺不好，尤其不利于苏小姐休养，让小的们换成无害的兰花。”

“谁让你们动我的花的？”苏清晚气得发抖，“我这里不需要他假好心！把花给我种回去！”

“这……”花匠们面面相觑，显然很是为难，“谢小侯爷说了，若是我们办不好这事，回去就要被杖责……”

争执间，林嬷嬷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小姐，谢小侯爷派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呢，说……说要是您不换花，他就亲自进来‘劝’您。”

“他敢！”苏清晚又气又急，胸口一阵发闷。

他凭什么？凭什么插手她的生活？从喝的药到穿的衣，现在连院里种什么花他都要管！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变本加厉的控制！

可她心里清楚，谢珩说得出就做得到。他要是真闯进来，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

苏清晚看着那些被挖出来、已经蔫了的夜来香，又看了看院外那几个虎视眈眈的身影，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了自己。

最终，她疲惫地闭上眼：“让他们换吧。”

花匠们如蒙大赦，手脚麻利地换好了兰花。看着那些陌生的、散发着清淡香气的兰花，苏清晚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知道，谢珩的“关心”像一张网，正一点点收紧，将她的生活牢牢罩住。他不再用以前那种张扬的方式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却用这种无处不在的、带着强制性的“好意”，渗透进她的衣食住行，让她无处可逃。

傍晚时分，春桃拿着一张纸条进来，说是谢珩派小太监送来的。纸条上是谢珩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只有寥寥几行：

“兰花性温，无害。药按时喝，别偷懒。今日风大，把那件银狐斗篷披上。”

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透着一股欠揍的得意。

苏清晚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冰凉。她能想象出谢珩写下这些字时，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可不知为何，看着那“别偷懒”三个字，她脑海里却闪过他闯府时那绝望的眼神，和那包灰扑扑的回魂草。

心头的怒火像是被什么东西浇了一下，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有烦躁，有无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波动。

这个谢珩，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她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炭盆里。火苗舔舐着纸团，很快将那潦草的字迹吞噬。可那些字里行间的、笨拙的关心，却像落在宣纸上的墨，悄无声息地晕开，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

窗外的兰花散发着清淡的香气，苏清晚望着那片陌生的绿色，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谢珩这场变本加厉的“关心”，恐怕才刚刚开始。而她，似乎只能被动地接受，却找不到任何挣脱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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