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纨绔的伤患待遇
几日后的午后,苏清晚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捻着那张写好的复诊药方,指尖微微发凉。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描金的妆盒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却驱不散她心头那点莫名的犹豫。
“小姐,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林嬷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这药方总归是要送过去的,华神医也说了,得让谢小侯爷的医官看看剂量是否需要调整。”
苏清晚深吸一口气,将药方仔细折好,放进锦袋里。她自然知道这是借口。真正让她鼓起勇气再次踏入将军府的,或许是心底那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个手臂受伤的纨绔的隐隐担忧。
“走吧。”她站起身,理了理月白色的裙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
再次来到将军府,门前的护卫似乎都认得她了,通报时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恭敬。穿过那片开阔的庭院,上次来时觉得冷硬肃杀的府邸,此刻在阳光下竟显得柔和了些。廊下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偶尔有巡逻的护卫走过,脚步轻得像猫,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听风院的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翻动书页的声音。苏清晚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里静悄悄的,谢珩正歪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素色的锦被,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兵书,眉头微蹙,似乎看得入了神。只是那涣散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瞳孔却并未聚焦,显然是在想别的事情。
听到推门声,谢珩像是被烫到一般,“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或许是动作太急,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声,额角瞬间沁出了一层薄汗。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脊背,将兵书随意地搁在榻边的小几上,扯了扯衣襟,努力摆出一副闲适散漫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失神只是错觉。
“哟,这不是苏小姐吗?”他挑眉看向门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刻意为之的轻佻,可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一般,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又来给我送药?怎么,是觉得府里的金疮药不如你们国公府的好?”
苏清晚没有接他的话茬,径直走进书房,将锦袋放在紫檀木的书桌上。目光扫过他搭在榻边的左臂,那圈厚厚的绷带边缘,隐约有深色的血迹渗出,甚至比上次她看到时还要明显些,显然是伤口又裂开了。
她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的伤口,今日换药了吗?”
谢珩下意识地将手臂往身后缩了缩,眼神有些闪躲,语气却依旧含糊其辞:“换了换了,府里的医官刚来过没多久,说是恢复得挺好。”
“是吗?”苏清晚的目光落在那片明显渗出的血迹上,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认真,“解开我看看。”
“真不用麻烦,就是点小伤……”谢珩试图打哈哈混过去,他可没忘了上次被她看到伤口时,她那副又气又急的模样,此刻想起,耳根还微微发烫。
“解开。”苏清晚加重了语气,往前迈了两步,站在软榻前。让谢珩所有的狡辩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像是被那清澈的目光烫到了似的,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左臂,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份顺从。
苏清晚取来放在一旁的药箱,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触碰到他手臂上的皮肤,带着微凉的温度,像羽毛轻轻拂过,让谢珩忍不住绷紧了肌肉,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绷带一层层解开,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果然如她所料,伤口的边缘裂开了,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地方又渗出了新的血迹,上面还沾着些干涸的药渣,看着触目惊心。
“医官就是这么给你包扎的?”她皱着眉,拿起干净的棉签,蘸了些温水,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责备,“这伤口分明是又裂开了,怎么能这么不上心?”
“嗨,许是我自己不小心蹭到了。”谢珩嘿嘿笑着,目光却像被黏住了似的,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带着病后初愈的苍白,却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动人。
他看得有些出神,眼底的戏谑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模样一点一点刻进骨子里,记在心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苏清晚取来新的金疮药,用银簪挑了一点,轻轻涂抹在伤口周围。药膏带着微凉的薄荷味,触碰到破损的皮肤时,激起一阵尖锐的刺痛。谢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额角的汗又多了些。
“疼?”苏清晚立刻停下手,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真切的关切,连声音都放软了些。
“不疼。”谢珩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可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却暴露了他的心思,“苏小姐亲自给我包扎,就是再疼十倍也值了。再说了,这点疼算什么,想当年我在边关……”
“好好坐着,别说话。”苏清晚嗔了他一眼,脸颊微微发烫。她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指尖的触感从微凉的布料变成温热的皮肤,再到伤口处粗糙的结痂,让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他的手臂线条流畅,肌肉结实,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可此刻,这条能挽强弓、挥利刃的手臂,却因为这道狰狞的伤口而显得有些脆弱。这种强悍与脆弱的反差,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
谢珩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闻着她发间散发出的淡淡的药香,只觉得手臂上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他甚至有些贪恋这种疼痛——正是因为这道伤口,他才能有这样近距离看着她的机会。
他眼珠一转,故意轻轻“嘶”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委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怎么了?”苏清晚果然立刻抬起头,眼里满是紧张,手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什么,”谢珩拖长了调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根上,“就是觉得……苏小姐包扎的手法,比府里的医官温柔多了。那老医官下手重得像要给我截肢,哪有你这般细心?”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无赖的期盼:“依我看,要是能天天让你给我包扎,这伤好得慢些也无妨。”
“无赖!”苏清晚又气又窘,手上不自觉地用了点力。
“哎哟!”谢珩夸张地叫了一声,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耳根,笑得更欢了,“轻点轻点,手下留情啊苏小姐!这可是为了救你才伤的胳膊,你可得对它好点,不然它该委屈了。”
“谁让你自己不小心。”苏清晚嘴上反驳着,手上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连带着声音都软了些。
她飞快地取过干净的绷带,一圈圈仔细地缠好,最后在末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做完这一切,她刚想收回手,手腕却突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攥住了。
谢珩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习武留下的薄茧,力道不算重,却像铁钳似的,让她无法挣脱。苏清晚心头一跳,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如夜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和轻佻,只剩下一种浓得化不开的专注,像蕴藏着万千星辰的夜空,深邃得让她几乎要溺毙其中。她一时有些失神,连呼吸都忘了。
“苏清晚。”谢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大提琴的最低音,震得她心尖发麻,“那天……在山上,吓到你了吧?”
苏清晚的心跳更快了,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咚咚地敲着胸口。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了些。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烫得她心尖发颤,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起抖来。
“没……没有。”她别开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连自己都觉得这辩解苍白无力。
谢珩却不放过她,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泛红的侧脸,每一寸肌肤都不肯放过。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很无赖,像个不懂事的登徒子,可他控制不住。
能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感受她指尖的温度,听着她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慌乱不已的心跳声,这种感觉,比打赢一场仗、赢了一箱金银珠宝还要让他满足。
“以后不会了。”他忽然低声说,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亮得惊人,“我不会再让你遇到那种事了。”
苏清晚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那片清晰可见的郑重。那里面没有了半分玩笑的意味,只有沉甸甸的承诺,像投入湖心的巨石,瞬间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烫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挣脱的力气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手腕上那道温热的触感,和他眼底那片让她心慌意乱的光。
这个无赖。
这个总是惹她生气、让她脸红心跳的纨绔。
此刻却让她觉得,或许……无赖一点,也没那么讨厌。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黏稠起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阳光在地板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微风拂过,吹动了谢珩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苏清晚鬓边的一缕发丝。
谢珩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底的贪婪却渐渐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取代,像初春融化的冰雪,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知道,自己这场刻意为之的“耍赖”,或许是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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