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女主的智慧初显一

将军府的药香还未散尽，苏清晚已借着  “养病”  的由头，向国公府递了信，让林嬷嬷悄悄送些东西来。

三日后的午后，春桃捧着个描金漆盒走进来，低声道：“小姐，林嬷嬷让人把东西送来了，说是您要的京中贵妇名媛的花名册，还有近半年的赏花宴、诗会帖子。”

苏清晚正靠在软榻上翻医书，闻言抬眸：“都放这儿吧。”

漆盒打开，里面除了名册帖子，还有几封火漆封口的信。她拆开最厚的一封，里面是林嬷嬷整理的京中各府内眷关系网  ——  谁是裴景母家的远亲，谁收了张启夫人的贵重赏赐，谁的女儿与周显的侄女交好，密密麻麻记了三页纸。

“这些年国公府虽不涉党争，但母亲在世时，与各府夫人常有往来。”  苏清晚指尖划过名册上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后宅妇人的闲谈，往往藏着比朝堂奏折更真的消息。”

春桃有些不解：“小姐，您问这些做什么？有谢小侯爷在……”

“谢珩能查到他们在朝堂上的动作，能抓住他们贪墨的证据，”  苏清晚打断她，将名册上几个名字圈出来，“但他们后宅的阴私，比如某夫人私下放的高利贷，某小姐与外男的私情，这些只有我们闺阁女子能探到。”

而这些看似无关痛痒的  “阴私”，往往是扳倒一个家族的关键。

三日后，城西的  “晚香楼”  举办插花会，京中适龄的贵女几乎都到了。苏清晚裹着件月白披风，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众女围着新运来的洛阳牡丹赞叹。

“听说了吗？周尚书家的大公子，前些日子在城外买了处别院，说是给新纳的妾室住，却连个名分都不肯给。”

“何止啊，我母亲说，周尚书最近在库房里找传家玉佩，说是要拿去当掉  ——  怕是被天牢里的事牵连，家底都空了。”

“张侍郎家的夫人更有意思，前几日去相国寺上香，随手就打赏了主持一箱金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多富裕呢，殊不知……”

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像碎珠子，滚进苏清晚耳中。她端起茶盏，掩住唇角的弧度  ——  周显急需用钱，张启的夫人挥霍无度，这些不正是谢珩需要的线索吗？

“苏小姐怎么一个人坐着？”  永宁侯夫人的嫡女端着点心过来，笑盈盈地坐下，“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劳烦惦记，已无大碍。”  苏清晚回以浅笑，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前几日我表妹来探望，说在城外看到柳表小姐了，身边还跟着个陌生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柳如眉是裴景的人，这在她们小圈子里已是半公开的秘密。那嫡女果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你说的是柳如眉？她哪是什么表小姐，听说就是裴景安插在侯府的眼线！我祖母说，她在江南时就不检点，跟张侍郎的儿子不清不楚……”

苏清晚静静听着，指尖在帕子上轻轻打着节奏。柳如眉与张启之子有染，张启又是裴景的舅父……  这其中的牵扯，怕是比谢珩查到的更深。

插花会散时，苏清晚让春桃  “不小心”  将一支沾了胭脂的牡丹，掉在了张侍郎千金的裙摆上。道歉时，她状似无意地提起：“前几日我家账房说，有笔江南来的茶叶款子迟迟不到，听说张大人管着江南漕运，不知是否清楚其中关窍？”

张小姐脸色微变，含糊着应付过去，眼神却有些慌乱。

苏清晚心中了然  ——  张启果然在江南漕运上动了手脚。

当晚，将军府。

谢珩看着苏清晚递来的纸条，眉头越皱越紧，眼底却燃起惊赞的光。

“周显私藏的贪腐账本，可能在他嫡妻的陪嫁匣子里；张启挪用漕运银子，通过江南茶商洗白；柳如眉手里有张启儿子的把柄，这也是裴景拿捏张启的手段……”  他念着上面的字，抬头看向她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你这才出去一趟，就摸到了这么多？”

他的情报网多是些酒楼掌柜、赌场老板、甚至是宫里的小太监，擅长打探朝堂动向和明面上的交易，却很难渗透到深宅大院的内眷圈子。

苏清晚端起他递来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闺阁女子的好处，就是没人会防着我们说闲话。”

那些夫人小姐们在她面前抱怨丈夫、炫耀赏赐、议论私情时，绝不会想到，这些琐碎的闲谈会被一一记下，最终变成刺向她们家族的利刃。

谢珩忽然低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

“现在发现也不晚。”  苏清晚抬眸看他，眼底的狡黠像偷了腥的猫，“比如，我还知道，裴景的母亲容妃，上个月偷偷给娘家送了一箱东西，箱子上印着‘洛阳锦缎’，但重量却不对。”

谢珩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容妃？”

“嗯，”  苏清晚点头，“我舅母是尚宫局的掌事嬷嬷，她说容妃最近频频召见洛阳来的绣娘，怕是借着锦缎的名义，在传递什么东西。”

谢珩猛地站起身，在房里踱了两步，眼底闪过精光：“洛阳是裴景母家的封地，若真是传递消息……”

“若真是传递消息，”  苏清晚接过他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那我们或许能截到比贪腐账本更有用的东西。”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手中的纸条上，将那些零碎的信息照得清晰。谢珩看着苏清晚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他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他的情报网像张扬的网，撒在明处，捕捉着朝堂的风起云涌；而她的情报网像细密的丝，藏在暗处，缠绕着后宅的蛛丝马迹。

一明一暗，一刚一柔，恰好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正缓缓朝着裴景一党，收紧。

“清晚，”  谢珩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们……”

“我们得再查探些时日。”  苏清晚打断他，指尖点在  “容妃”  二字上，“后宅的事，急不得，得等个合适的时机。”

谢珩看着她眼底的从容与算计，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拼命保护的瓷娃娃。她有她的武器，有她的战场，正用她的方式，与他并肩作战。

“好。”  他重重点头，眼底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都听你的。”

暖炉里的炭火  “噼啪”  作响，映得两人脸上一片暖意。苏清晚看着纸上那些名字，忽然觉得，上辈子那个在病榻上无助等待的自己，好像真的随着那场冰水，彻底留在了过去。

这辈子，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要做执棋的人，与身边这个同样执着的人一起，将那些欠了他们的，一一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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