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备嫁与忐忑
将军府的暖阁里，素心兰的香气混着淡淡的药香，漫在清晨的阳光里。苏清晚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枚刚绣好的兰草纹银线，低头时，发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映得她眼下的气色愈发透亮——比起前几日，她的脸颊多了层自然的红晕，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冰凉，连绣活时能坚持的时辰，都比往常多了半个。
“小姐，该喝药了。”春桃端着个白瓷碗走进来，碗里是浅褐色的汤药，飘着两朵干制的雪莲瓣——那是谢珩从聘礼的药材箱里特意挑出来的，说雪莲性平，最适合给她补气血，还特意跟太医交代，要把药熬得清淡些，免得她嫌苦。
苏清晚放下绣绷，接过药碗，没像从前那样皱着眉，只低头抿了一口，就着春桃递来的蜜饯咽了下去。自从谢珩送了聘礼，将军府的药材就没断过，名医也换着花样给她调方子，谢珩更是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国公府报道，美其名曰“探望”，实则是盯着她喝药、用膳，连她多喝一口粥，他都能乐半天，说“我家白菜终于肯好好长了”。
“小姐现在喝药都不皱眉头了，要是谢小侯爷知道，肯定又要去厨房让张师傅做你爱吃的桂花糕。”春桃收拾着药碗，笑着打趣。前几日苏清晚喝药时多夸了句“今日的药不苦”，谢珩转头就让人把国公府的厨房搬来了半套，说以后苏清晚的吃食，都要按他列的单子做，连米都得是江南运来的新米。
苏清晚听着，指尖轻轻划过软榻上摊开的婚服料子——那是匹正红色的云锦，上面要绣满兰草和桃花，是她跟谢珩商量好的，兰草是她喜欢的，桃花是谢珩说的“春深时节，最配我的小病秧子”。她摸着光滑的锦面，忽然想起谢珩送聘礼那日的场景：满街的红绸箱子，被抬进府的暖玉床，还有他站在客厅里，得意洋洋说“这才配得上我的小病秧子”的模样，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来。
可笑着笑着，她又轻轻蹙了眉。
前几日闺蜜林小姐来探望她，捧着她的婚服料子笑：“清晚，你这婚事可是京里独一份的风光，谢小侯爷连暖玉床都给你送来了，以后他会不会把整个江南的桃花都移栽到你院里？”说着，林小姐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不过我听说谢小侯爷性子跳脱，前几年还在拍卖行里跟靖王抢过一块玉，你就不怕婚后他‘疯劲’上来，给你惹些麻烦？”
苏清晚当时没说话，可夜里躺在床上，却忍不住想起这些年的事：谢珩在诗会上当众替她解围，在胡同里替她挡下毒箭，昏迷时还攥着她的手喊“白菜”，甚至为了找赤血藤，跑遍了城南的药铺……他的“疯”，从来都是对外人的，对她，却细心得连她喝药要加几颗蜜饯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藏着一丝忐忑——毕竟嫁为人妇，要过的是柴米油盐的日子，她怕谢珩习惯了张扬，会在生活里冒失；怕自己身子骨还是弱，会拖累他；更怕……怕他哪天真的像林小姐说的那样，搞出些夸张的事，让她措手不及。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清晚抬头，就见谢珩穿着件月白锦袍，手里提着个食盒，快步走了进来。他刚下朝，发冠还没摘，却先往她身边凑，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怎么又发呆？手怎么有点凉？”说着，就把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个暖手炉，塞到她手里，“刚从宫里带回来的，用银丝炭烧的，能暖一下午。”
苏清晚握着温热的暖手炉，看着他熟练地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羹：“张师傅说你昨天爱吃他做的枣泥糕，我让他多做了些，还有银耳羹，加了冰糖，你尝尝。”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枣泥糕？”苏清晚愣了愣，她昨天只随口跟春桃提了一句。
谢珩坐在她身边，拿起块枣泥糕递到她嘴边，眼底带着笑意：“我问春桃了。你喜欢的，我都得记着。”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平安扣——那是用聘礼里的羊脂玉雕的，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晚”字，“这个给你，我让工匠连夜雕的，你戴着它，我总觉得能护着你。”
苏清晚接过平安扣，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里的忐忑忽然就散了。她抬头看着谢珩，他的眼神认真又温柔，没有半分“疯批”的张扬，只有对她的珍视。她忽然明白，自己的忐忑都是多余的——谢珩或许在外人面前是个张扬的侯爷，可在她面前，他只是个会记着她喜好、会为她担心的普通人。
“谢珩，”苏清晚轻声开口，“你以后……会不会觉得我麻烦？”
谢珩愣了愣，随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怎么会麻烦？你是我媳妇，是我这辈子最想护着的人。别说你只是身子弱，就算你以后不能走路，我也会天天抱着你去看桃花，去泡温泉，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苏清晚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她低头咬了口枣泥糕，甜意漫在舌尖，心里也满是甜蜜。暖阁里的阳光正好，素心兰的香气袅袅，她知道，自己期待的未来，就在眼前——有个会为她记着喜好、会为她紧张、会把她放在心尖上的“疯批”夫君，还有什么可忐忑的呢？
“对了，”谢珩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她的手站起来，“我带你去看咱们的新房，我让人把暖玉床搬进去了，还按你的喜好，把床幔换成了月白色的，你肯定喜欢。”
苏清晚任由他拉着，脚步轻快地跟着他往外走。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像在无声地预告着，他们的未来，会满是这样的温暖与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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