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大婚·十里红妆

京城的晨光刚漫过城墙，将军府到国公府的十里长街，已被一片赤红裹得严实。青石板上铺着从江南运来的上等红绸，踩上去软得像云朵，两侧的老槐树缠着金红相间的绸带，枝头挂着的走马灯里，烛火映得  “谢”“苏”  二字格外鲜亮。最惹眼的是随迎亲队伍走的聘礼方阵  ——  昨日送过的暖玉床被红绸裹了三层，由八名壮汉稳稳抬着，床角坠着的银铃随脚步轻晃；后面跟着的地契箱、药材箱敞开着边角，露出里面  “清晚专属”  的刻字，连装糖糕的食盒都印着兰草纹，是苏清晚最爱的样式。

“这排场，怕是连当年公主出嫁都比不上！”  街边卖茶水的王婆踮着脚，看着队伍里缀满东珠的花轿，忍不住感叹，“谢小侯爷这是把心都掏给苏小姐了！”  旁边的书生摇头笑：“你没见昨日送聘的阵仗？暖玉床、温泉庄，哪样不是顶贵重的？谢侯爷这哪是娶亲，是把苏小姐当宝贝供着呢！”

国公府内，西跨院的暖阁里满是脂粉香。苏清晚坐在镜前，春桃正给她绾最后的发髻  ——  发间插着的赤金镶东珠凤钗，是谢珩让人用南海最大的东珠赶制的，钗头垂着的银链缀着小珍珠，一动就晃出细碎的光。苏母捧着件绣满兰草的喜服，手指轻轻拂过领口的针脚，眼眶泛红：“这衣裳是按你说的样式绣的，你身子弱，里面衬了三层软绒，别嫌厚重。”

苏清晚伸手摸了摸喜服的绒里，暖乎乎的，心里也跟着软下来。她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脸颊，忽然想起谢珩送聘礼时说的  “我的小病秧子，就得穿最暖的、戴最亮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春桃拿起大红盖头，轻轻覆在她头上时，她悄悄把谢珩送的平安扣塞进喜服内袋  ——  冰凉的玉贴着心口，像他的手，稳稳托着她的底气。

“吉时到！迎亲的来了！”  院外传来管家的吆喝，苏清晚听见熟悉的马蹄声，还有谢珩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她被苏母扶着起身，刚走到院门口，就撞进一道温热的目光  ——  谢珩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腰束玉带，平日里张扬的眉眼收了锐利，只余满眶的紧张。他的手攥着喜带，指节泛白，见她出来，快步上前，却在触到她手的瞬间放轻了力道，像是怕捏疼她。

“手怎么这么凉？”  谢珩的声音压得低，带着不易察觉的慌，连忙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喜服衣襟里，用体温捂着，“是不是等久了？早知道我该再早来半个时辰。”

苏清晚隔着盖头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没有，我也刚准备好。”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沾在她手背上，却一点不觉得黏腻，只觉得踏实  ——  这个在外人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  “疯批”  侯爷，在她面前，竟紧张得像个第一次见心上人得少年。

花轿走得极慢。谢珩特意跟轿夫叮嘱  “比平时慢三成”，还让人在花轿旁备了辆软轿，每隔一条街就停下问：“累不累？要不要换软轿歇会儿？轿里有热姜茶，春桃给小姐递一杯。”  苏清晚在轿里喝着姜茶，听着他在轿外跟暗卫交代  “再去买些热糖糕，小姐爱吃甜的”，忍不住悄悄掀了盖头的一角  ——  透过轿帘缝隙，她看见谢珩走在轿旁，目光始终锁着花轿，连旁边靖王跟他打趣  “你这模样，倒像护着稀世珍宝”，他都没心思接话。

到将军府时，正厅的红烛已燃得旺。两人高的烛台上，烛火跳动着，映得满室通红，宾客们挤在院子里，见他们进来，纷纷笑着起哄。谢珩牵着苏清晚的手走上红毯，脚步放得极缓，每走一步都要确认她是否跟上。苏清晚能感觉到他的手还在抖，连握着她的力道都时轻时重，她悄悄回握了一下，想让他安心。

司仪喊  “一拜天地”  时，谢珩紧张得差点同手同脚。他慌忙调整姿势，却不小心踩了自己的喜服下摆，差点踉跄。苏清晚隔着盖头，听见他倒吸一口气，忍不住笑出声  ——  细微的笑声落在谢珩耳里，他瞬间松了些，转头对着盖头的方向，眼底漫开温柔的笑意。

“二拜高堂”  时，谢珩的目光总往苏清晚这边飘。他怕她站得久了累，怕盖头太重压着她，还悄悄往她那边挪了挪，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挡了些人群的拥挤。苏父看着他这模样，嘴角忍不住扬起来，悄悄跟苏母说：“这孩子，是真把清晚放在心尖上了。”

等到  “夫妻对拜”，谢珩看着盖头下模糊的身影，手心的汗几乎要把喜带浸湿。他慢慢弯腰，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额头快要碰到她的盖头时，忽然小声说：“清晚，委屈你了，拜堂都不能让你好好歇着。”

苏清晚的心跳猛地快了。她隔着盖头，对着他的方向轻轻点头，盖头下的笑容越发甜蜜  ——  她不怕拜堂累，不怕婚礼的排场大，只要身边是他，只要他这般在乎她，再久的等待、再繁琐的仪式，都值得。

拜堂结束后，谢珩没等宾客起哄，就先让人扶苏清晚去新房歇着。他跟宾客们匆匆打了招呼，转身就往新房跑，连喜服的裙摆被门槛绊了一下都没在意。进新房时，他看见苏清晚正坐在床边，春桃刚帮她取下盖头，她的脸上还带着红晕，见他进来，笑着说：“这么快就过来了？”

“怕你一个人闷。”  谢珩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确认不凉，才松了口气，“站了这么久，累坏了吧？我让人炖了银耳羹，你喝点垫垫。”  他说着，就想去叫侍女，却被苏清晚拉住手。

她看着他掌心的汗渍，还有因为紧张泛红的耳根，忍不住笑：“我不累。谢珩，你刚才拜堂时，是不是紧张了？”

谢珩的耳尖更红了，却没否认，反而握紧她的手，语气认真：“嗯，怕你累，怕我做得不好，怕……  你后悔嫁给我。”

“我不后悔。”  苏清晚摇摇头，眼底满是安心，“有你这么在乎我，我怎么会后悔？”

窗外的宾客声还在传来，烛火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暖融融的。谢珩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紧张、所有的  “疯批”  式准备，都值了  ——  他要的从不是什么十里红妆的排场，而是她此刻的安心，是她盖头下那抹甜蜜的笑，是往后余生，能天天这样握着她的手，护着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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