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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兰畔新声·寸心护双安


入夏的雷雨来得猝不及防,铅灰色的云团压得很低,风卷着雨丝砸在将军府的青瓦上,噼啪声里却裹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西侧静院的产房外,谢珩已站了整整三个时辰,玄色常服的袖口被雨水溅湿了大半,他却浑然不觉,只攥着块早已湿透的素色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尖都透着青。

产房是他半个月前就亲自布置的。门窗挂着三层厚棉帘,既挡雨又隔音,怕雷声惊着里面的人;床榻铺着晒足了春日阳光的狐毛垫,软得像云朵,是苏清晚最爱的那床;角落里燃着安神的兰草香丸,烟气细得像线,是他特意从江南带回的老香铺收的,说“清晚闻惯了兰草味,能安心些”;甚至连稳婆和太医的座椅,都提前用暖炉烘了半个时辰,怕他们来回走动带起凉气。

“将军,您先去廊下避避雨吧,这雨越下越大了。”管家撑着油纸伞过来,见谢珩的发梢都滴着水,忍不住劝道,“您要是淋病了,夫人醒了该担心了。”

谢珩却摇了摇头,目光死死钉在产房的木门上,声音发颤却坚定:“我在这儿等她。”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叮嘱守在门口的侍女,“里面要是有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是要参汤还是要热帕子,都得快。”

这话他已说了不下十遍。从昨夜苏清晚开始喊肚子疼,他就没离开过静院半步:厨房炖着的参汤,每隔半个时辰就亲自去热一次,怕凉了没药效;怕雨声太吵扰了她,让人在廊下搭了临时的雨棚,棚布选的是最厚的油布,连风都透不进来;甚至凌晨时跑遍了京城的药铺,买回最好的镇痛草药,虽太医说孕期慎用,他却还是固执地让稳婆备着,只盼着能替她分担哪怕一分痛。

产房里的痛呼声突然变得急促,谢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抬脚就想往里冲,却被守在门口的太医死死拦住:“将军!产房污秽,您是武将,阳气重,进去反而扰了夫人生产,再等等,稳婆说夫人骨开得很顺,很快就好了!”

“很快是多久?”谢珩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屏气听着里面的动静,“她怕疼,你们让稳婆轻些,再轻些!要是她有任何闪失,我……”

他话没说完,产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更撕心裂肺的痛呼,紧接着是稳婆拔高的声音:“夫人再加把劲!看见孩子的头了!再坚持一下!”

谢珩的手猛地攥住门框,指腹几乎嵌进木头里,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忘了。他能清晰地听到苏清晚的喘息声,那声音里的疲惫与痛苦,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他想起在雁门打仗时,被箭射穿手臂都没哼过一声,可此刻听着她的痛呼,却比自己受了重伤还难受。

“参汤!快把参汤热好!”他朝着厨房的方向喊,声音都变了调,“还有热帕子,多准备几条,温的,别太烫!”

就在他焦躁不安时,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突然划破雨幕,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满院的紧张。谢珩猛地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回廊的石阶上,幸好管家及时扶住了他。

稳婆抱着裹在杏色锦被里的婴儿出来时,脸上满是笑意:“将军!夫人平安!是位千金,瞧这眉眼,多像夫人,秀气着呢!”

谢珩的目光却没落在孩子身上,只盯着产房的门,声音发颤:“夫人呢?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是不是很疼?”

“夫人就是累着了,睡过去了,”稳婆把孩子递到他面前,“您先抱抱小姐,再去看夫人也不迟。”

谢珩的目光终于落在孩子身上——小小的一团,裹在锦被里,眼睛还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连呼吸都轻得像片羽毛。他伸手想抱,却又猛地缩回手,反复搓了搓掌心,怕自己粗粝的掌心弄疼她,最后只敢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动作轻得像触碰刚绽放的兰花瓣。

“轻点抱,别弄醒她,”他叮嘱稳婆,转身就往产房里冲,连孩子都忘了接。太医想拦,却被他一个急切的眼神止住——此刻他心里,只有那个刚经历过九死一生、沉沉睡去的人。

苏清晚躺在床上,额间还沾着汗,脸色苍白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嘴唇干裂,显然是疼得厉害。谢珩在床沿坐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额角的汗,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温声道:“清晚,辛苦你了。”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朦胧,见他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怎么淋成这样?快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我不冷,”谢珩把她的手揣进自己衣襟里暖着,声音柔得能滴出水,“先喝口参汤,太医说你得补补力气。”他端过温好的参汤,用小勺轻轻喂到她唇边,动作比喂婴儿还小心,怕弄疼她。

苏清晚喝了两口,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疲惫却满是温柔:“孩子呢?让我看看她。”

“在外面,稳婆看着呢,”谢珩把她扶着靠在软枕上,又替她掖了掖被角,“等你歇好了,咱们再一起看她。给她起了名字,叫念晚,好不好?念着你,也念着咱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念着雁门的雪,江南的杏花,还有这院里的兰草。”

苏清晚笑着点头,眼眶却有些发热:“好,就叫念晚。”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棉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稳婆抱着孩子进来时,谢珩先把苏清晚的靠枕垫得更舒服些,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他学着稳婆教的姿势,手臂托着孩子的头,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背,手指轻轻拢着锦被,生怕风灌进去。

“你看,她的眼睛像你,”苏清晚靠在他肩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拳头,“以后我教她绣兰草,你教她画桃花,好不好?”

“好,”谢珩的声音带着笑意,眼底满是圆满,“我还教她做木鸢,带她去桃花坞放纸船,去江南吃蟹粉小笼,就像当年带你去一样。等她长大了,我就给她讲咱们的故事,讲静心寺的‘清雅香’,讲雁门的风雪,讲江南的杏花雨,告诉她,她的娘亲有多勇敢,有多好。”

孩子似乎听懂了,小嘴巴动了动,发出一声轻轻的咿呀声。谢珩和苏清晚对视一眼,都笑了——产房里的兰草香混着婴儿的奶香气,漫在空气中,窗外的雨停了,阳光正好,连风里都带着温柔的味道。

谢珩低头,在苏清晚的额间印下一个虔诚的吻,又轻轻碰了碰孩子的额头,心里满是从未有过的安宁与幸福。他知道,从此他的世界里,不仅有他视若珍宝的妻,还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往后余生,他会守着这方寸兰畔,护着他的妻与女,把每一个日子,都过成满溢温柔的模样,把所有的偏爱与守护,都给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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