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开垦荒地与无声的守护

孙小曼带来的那点小插曲，如同湖面掠过的一丝微风，很快便消散在苏晚和陆衍忙碌而充实的生活里，并未留下太多痕迹。但那种微妙的情感波动，却像一颗种子，悄然埋在了苏晚心底，让她开始以不同的眼光审视自己和陆衍之间的关系。

生活的重心，迅速回归到脚下的土地和未来的规划上。与供销社的稳定合作，让他们有了更充足的底气去开拓新领域。开垦林翠家那块闲置的荒地，被提上了紧迫的日程。春播不等人，必须赶在雨季彻底来临前，将土地收拾出来。

这天清晨，天色微熹，苏晚和陆衍便带着工具来到了位于村东头的这块荒地。正如之前所观察的，这块地朝阳，位置不错，但土质贫瘠，碎石遍布，靠近边缘的地方还长满了顽固的芦苇和不知名的灌木丛，开垦难度不小。

陆衍换上了一件更破旧的军装上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先沿着地边走了一圈，用脚步丈量着面积，目光锐利地勘察着地形和土质情况，像是在执行一项军事任务。苏晚则跟在他身后，仔细记录着哪里石头多，哪里杂草深，心里盘算着从哪里下手最省力。

“先从中间开始，清出一条路，把大块的石头捡出来堆到地头。”陆衍勘察完毕，做出了决策。他拿起一把崭新的、锋利的镐头，对着长满草梗的地面，用力挥了下去。

“噗”一声闷响，镐头深深嵌入板结的土壤，草根被斩断。陆衍的动作干净利落，充满力量，每一次挥镐都精准有力，效率极高。苏晚则跟在他身后，用铁锹将他刨松的土块敲碎，将里面大大小小的石块捡出来，扔到一旁的筐里。

这无疑是比伺候大棚更耗费体力的活计。没干多久，苏晚的额头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臂也开始发酸。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坚持着。陆衍偶尔会停下来，看她一眼，见她小脸通红，却依旧认真地将每一块石头捡干净，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调整了节奏，有时会抢先将她面前最难清理的大石块撬松。

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随之攀升。寂静的田野里，只剩下镐头刨地的闷响、铁锹翻土的沙沙声，以及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泥土沾满了裤腿和双手。

休息的时候，两人坐在田埂上。陆衍从带来的军用水壶里倒出水，先递给了苏晚。苏晚接过来，仰头喝了几大口，清冽的水滋润着干渴的喉咙，格外甘甜。她将水壶递还给陆衍时，注意到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和额角不断滑落的汗珠，心里某根弦被轻轻拨动。她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擦擦汗吧。”

陆衍看着她递过来的、洗得发白却干净整洁的手绢，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

“干净的。”苏晚以为他嫌弃，补充道。

陆衍这才接过手绢，却没有用来擦脸，只是攥在手里，目光望向远处正在田里劳作的其他村民，耳根似乎又有点泛红。过了一会儿，他才用那块手绢，快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迅速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低声道：“脏了，洗了再还你。”

苏晚看着他这一系列别扭的动作，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莫名的甜。这个冷硬的男人，在表达感谢和接受关怀时，总是显得如此笨拙而生涩，却也格外真实可爱。

下午，正当两人继续埋头苦干时，王婶和另外两个之前得到过苏晚指点、也开始尝试小规模搭棚的妇女结伴走了过来。她们是听说了苏晚和陆衍在开垦这块有名的“石头地”，特意过来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晚丫头，陆衍兄弟，这地可不好收拾啊！”王婶看着满地碎石，咂舌道。

“可不是嘛，这得费多大劲儿！”另一个妇女附和道。

苏晚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汗，笑道：“是啊，王婶，石头是多了点，慢慢来吧。开出来就好了，地朝阳，种瓜肯定甜。”

王婶几人看着苏晚和陆衍被汗水浸透的衣衫和沾满泥土的双手，又看看已经清理出来的一小片略显平整的土地，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感慨。她们也没多客气，挽起袖子就上前帮忙。有人帮忙捡石头，有人帮忙清理刨出来的草根芦苇。人多力量大，进度明显快了不少。

陆衍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帮手，似乎有些不习惯，眉头微蹙，但看到苏晚和她们有说有笑、配合默契的样子，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更加卖力地挥动着镐头。

有了王婶几人的帮忙，第一天收工时，竟然清理出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看着眼前这片初具雏形的土地，虽然还布满细碎的石子，但已经能看到深褐色的土壤，苏晚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谢谢王婶，谢谢大家！”苏晚真诚地道谢。

“谢啥，远亲不如近邻嘛！”王婶爽朗地笑道，“你们两口子有本事，肯干，我们都跟着沾光学习呢！以后有啥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这番话，说得真诚而朴实。苏晚知道，这是她们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和付出，赢得了村民真正的尊重和接纳。这种基于互助的邻里关系，比任何虚情假意的客套都更让人温暖。

回去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虽然浑身酸痛，但心情却格外轻松愉悦。她叽叽喳喳地跟陆衍说着明天的计划，规划着哪里种西瓜，哪里种甜瓜，哪里可以间种点豆角。

陆衍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同意。走到半路，经过一片小树林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路边的草丛里拔了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递给苏晚。

“这是……紫花地丁？”苏晚接过来，认出了这种常见的草药，“清热解毒的，你摘这个干嘛？”

陆衍没看她，目光扫过她因为劳作而有些红肿破皮的手掌，声音低沉：“捣碎敷上，好的快。”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低头看着自己火辣辣的手心，再抬头看看陆衍看似平静的侧脸，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淹没了她。她没想到，他注意到了她手上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还默默记在了心里。这种无声的、细节处的关怀，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动。

“哦……好，谢谢。”她轻声应着，将那几株带着泥土芬芳的紫花地丁小心地握在手心，仿佛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晚上，苏晚按照陆衍说的，将紫花地丁洗净捣碎，敷在破皮的地方，一股清凉的感觉确实缓解了疼痛。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白天的劳累、孙小曼带来的那点不快，都在这月光和草药的清凉中消散了。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陆衍那座冰封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一颗细腻而温暖的心。

而此刻，在同村的另一个角落，孙小曼正对着镜子生闷气。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去供销社，却没等到陆衍来送菜。听父亲说，陆衍和他那个村姑媳妇正在开垦村东头那块没人要的荒地。孙小曼撇撇嘴，心里又是不屑又是莫名的不甘。她就不信，一个泥腿子村姑，能比得过她这个供销社的正式工？她得想个办法，再多接近接近陆衍才行。

新的开垦才刚刚开始，未来的瓜果飘香尚需时日，而生活的田园里，情感的幼苗正在奋力破土，同时，看不见的竞争，也已在暗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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