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星火燎原
县招待所的风波,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最后一颗石子,涟漪扩散后,终归于彻底的平静。张老板因教唆他人诽谤、意图破坏他人名誉并涉及不正当竞争,证据确凿,受到了应有的法律制裁,连同他那个本就见不得光的地下作坊被一并端掉。李卫东虽未查实直接参与此事,但因其与张老板过往甚密,且在“晚衍”发展过程中屡次行为不当,受到了公社内部的严肃批评,被调离了原岗位,去了一个更清闲、也更边缘的部门。消息传回村里,众人唏嘘不已,却也觉得理所应当。
笼罩在“晚衍”上空的最后一片阴云彻底散去。
经过这一连串的考验,苏晚和陆衍的感情愈发坚不可摧。那两张院门上的红喜字,在风吹日晒下颜色虽略褪,却更像是一种融入骨血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彼此的认定与守护。他们之间,少了初时的试探与朦胧,多了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默契与深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洞悉彼此的心意。
生活的主旋律再次回归到忙碌而充满希望的轨道上。苏晚全心投入到“晚衍”的运营中。那件墨绿色丝绒晚礼服在县文化馆的活动中大放异彩,为她赢得了更多来自县城乃至邻县高端客户的订单。丽华师傅的铺子几乎成了“晚衍”的专属展示窗口,订单应接不暇。
眼看母亲李桂芹的手艺日益精进,已能独立完成不少常规款式,苏晚开始思忖着扩大生产。单靠她们母女二人,产能已然接近极限。
这天晚上,油灯下,苏晚一边核算着这个月的收支,一边对正在打磨一个新鸡舍构件的陆衍说:“陆衍,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该请个帮手了?光靠我和妈,有些忙不过来。王婶家的小闺女春妮,今年十六了,初中毕业在家,人挺灵巧,也坐得住,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学徒,管吃,再给点工钱。”
陆衍停下手中的锉刀,抬眼看她:“你定就行。地方够吗?”
“先把东厢房旁边那间小杂物间收拾出来,摆两台缝纫机,应该够用了。”苏晚早已规划好,“春妮要是学得好,以后就能帮上大忙。说不定,咱们‘晚衍’以后还能带出几个徒弟来。”
她的目光越过跳跃的灯花,仿佛看到了更远的未来。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家庭作坊,而是一个能真正培养人才、传承手艺的地方。
“嗯。”陆衍点头,眼中是全然的支持,“需要搭架子、搬东西,叫我。”
他总是这样,在她需要拓展时,默默为她扫清一切物理上的障碍。
与此同时,陆衍的“生态养鸡”计划也正式提上日程。他用自己攒下的钱,从邻县靠谱的养殖户那里引进了五十只抗病力强的本地鸡苗,在坡地果园的一角,依着山势,建起了半开放式的鸡舍。鸡舍通风透气,地面铺了干爽的锯末,外面用竹篱圈出了一片活动区。鸡苗们在果园里啄食虫子、嫩草,辅以少量的粮食和蔬菜边角料,长得格外精神。
陆衍甚至用废弃的木板,给鸡群搭了几个简易的“栖架”和“沙浴池”,模拟它们野生的习性。他管理鸡舍如同管理军营,干净整洁,定时投喂,记录生长情况,一丝不苟。苏晚有时去坡地给他送水,看着那群毛茸茸的小家伙在果树下欢快地刨食,再看看陆衍专注侧影,只觉得这日子充满了脚踏实地盼头。
这天,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敲响了“晚衍”的院门。
来人是公社招待所的杨主任,一位笑容和蔼、办事干练的中年女性。之前招待所事件,她虽未直接参与,但对苏晚和陆衍处理事情的方式有所耳闻,印象颇佳。
“苏晚同志,冒昧来访,没打扰你们吧?”杨主任笑着打量着小院,目光在整洁的院落、生机勃勃的大棚和那块“晚衍”木牌上掠过,暗暗点头。
“杨主任?您怎么来了?快请进!”苏晚连忙将人请进堂屋,陆衍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进来打了个招呼,便默契地去灶房烧水泡茶。
“我就不绕弯子了,”杨主任落座后,开门见山地说,“苏晚同志,我们招待所呢,每年都需要为员工定制一批工作服。往年都是去县里统一采购,但款式老旧,布料也一般,大家穿着都不太满意。我早就听说你手艺好,上次那件事,更让我觉得你是个有原则、有能力的年轻人。所以,想问问你们‘晚衍’,能不能接我们这个单子?”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公社招待所的工作服,虽然单件利润可能不如高端定制,但数量稳定,是一笔非常体面且可靠的长期收入来源!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极佳的宣传机会,“晚衍”能接下公社单位的订单,本身就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
苏晚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感谢杨主任信任!我们‘晚衍’非常愿意接这个单子。不知道您对工作服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比如款式、布料、颜色、预算这些?”
杨主任见苏晚并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反而思路清晰,先询问具体要求,心里更是满意。她拿出几张早就准备好的、县里采购的旧工作服照片,又说了些自己的想法:“……款式希望精神一点,合身一点,不能像现在这样松松垮垮。布料要耐磨耐洗,但最好也透气舒服。颜色嘛,深蓝色或者藏青色都可以,显得稳重。预算方面,我们可以按照市场公道价来。”
苏晚仔细听着,心里飞快地盘算。她拿出自己平时画设计图的本子和铅笔,一边听,一边快速勾勒出几个改良版的工装款式,既保留了工作服的实用性和庄重感,又在领型、腰身、口袋等细节处做了优化,使其更符合人体工学,穿着更显精神利落。
“杨主任,您看这样的思路可以吗?”苏晚将草图递过去,并解释道,“比如这个领子,我改成了小立领,显得人更挺拔;腰这里稍微收一点,不会臃肿;口袋的位置和大小也调整了,方便放东西……”
杨主任看着那几张虽然简单却线条流畅、细节讲究的草图,眼睛一亮:“好!这个好!比我们原来那些强太多了!苏晚同志,你果然名不虚传!”
她又询问了布料的选择和大致工期,苏晚都给出了专业而诚恳的回答。陆衍适时地端上热茶,安静地坐在一旁,并不多言,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支持和底气。
最终,杨主任当场拍板,先为招待所的管理人员和前台人员定制十套新款工作服作为样板,如果效果满意,再陆续为全体员工更换。
送走杨主任,苏晚拿着那份沉甸甸的、盖着公社招待所公章的合作意向书,激动得脸颊泛红:“陆衍!你看到了吗?招待所的单子!我们拿到了!”
陆衍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冷硬的眉眼柔和下来,接过她手中的意向书看了看,点点头:“很好。这是你应得的。”
他知道,这一切的光环和机会,都是苏晚用她的技艺、诚信和坚韧一点点挣来的。
为了完美完成招待所的第一批订单,苏晚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她亲自去县里挑选了符合要求的、质地结实颜色正的工装布,和母亲李桂芹以及新来的学徒春妮一起,严格按照尺寸和工艺要求,精心裁剪缝制。每一个线头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每一个扣子都钉得牢固无比。
春妮这孩子确实灵巧肯学,在苏晚的悉心指导下,进步飞快,很快就能够独立完成一些基础的缝纫工作了。小小的“晚衍”工作间里,时常回荡着两台缝纫机交替响起的哒哒声,充满了活力的气息。
十套工作服如期交付。当招待所的员工们穿上这精神抖擞、合体舒适的新工装时,无不交口称赞,连带着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杨主任对此非常满意,立刻与苏晚签订了后续的长期合作合同。
“晚衍”接下公社招待所订单的消息不胫而走,如同星火燎原,迅速传遍了公社乃至县城。这不仅是对“晚衍”品质的极大肯定,更像一个强烈的信号,标志着苏晚和陆衍的事业,真正迈上了一个新的、被官方和社会广泛认可的台阶。
之前那些或许还存在些许观望或疑虑的人,此刻彻底心服口服。来找苏晚定做衣服的人更多了,不仅有个人,甚至开始有一些小单位、小工厂来询问工装定制的可能性。
“晚衍”这块牌子,彻底立住了。
傍晚,苏晚和陆衍再次并肩站在坡地上。夕阳的余晖将果园和鸡舍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那群半大的鸡仔在篱笆里叽叽喳喳地追逐嬉戏,羽毛在光线下闪着健康的光泽。山下,他们亮着灯光的小院里,隐约传来李桂芹教导春妮辨认布料的说话声。
“等这批鸡长大了,下了蛋,又是一笔收入。”陆衍看着鸡群,盘算着。
“嗯,”苏晚靠在他身边,感受着晚风拂面,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展望,“等资金再充裕点,我想把工作室正式扩建一下。春妮是个好苗子,以后说不定还能带更多的徒弟。咱们的‘晚衍’,也许真的能成为一个叫得响的牌子。”
陆衍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的动作依旧有些生涩,却无比自然。
“会的。”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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