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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风不说话,可叶子动了


承天门的青石阶上,那株嫩芽第三日清晨仍活着。

不仅如此——它长高了半寸,两片叶子舒展如掌,托着晨露,在初阳下泛出翡翠般的光。

街巷间早已人头攒动,孩童踮脚围看,老者拄杖肃立,连平日最怕沾是非的市井妇人,也提着陶壶送来井水,轻轻浇在阶缝之间。

“别碰!那是天命之根!”一个白发老妪呵住欲伸手的稚童,声音颤抖却坚定,“昨夜内廷来了四个太监,拎着铁铲,说要‘除秽辟邪’。可刚靠近,一阵风起,满地落叶竟卷成旋,扑得他们睁不开眼!其中一个还摔下了台阶,腿都断了!”

人群低声议论,眼神却亮得惊人。

“是钟声唤醒的地魂。”

“是昭宁长公主用亡母之灰引来的灵种。”

“你看这芽,不偏不倚,就生在她撒灰的地方。”

无人喧哗,但也没有人退让。

三日来,百姓自发结成人墙,日夜轮守。

卖炊饼的推车停在五步外,每日供奉一碗热粥;药铺学徒悄悄拿来养花的土,混着骨粉包在布里,趁夜塞进石缝;甚至有老兵跪地叩首,额头磕出血也不肯起身。

这是京城从未有过的事:一株草,挡住了皇权的刀。

兵部侍郎陆明远奉命前来劝导,站在人群之外,沉默良久,最终只留下一句:“程大将军昨夜带人巡城,绕道走了三里远,专为避开此处。”便转身离去。

而大理寺少卿沈知白,则是在拂晓时分独自抵达。

他着素袍、持玉笏,身后无随从,手中仅一本空白案册。

他俯身细察那株新芽,又抬头环视四周百姓——没有狂热,没有躁动,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

一名老农上前递水:“大人喝口吧,这水我特意从护城河上游取的,干净。”

沈知白接过,未饮,只问:“你们不怕吗?若朝廷定其为妖物,诛九族也未必能免。”

老农摇头:“我们不信妖,只信那天夜里,钟响时,有人听见母亲在哭。”

沈知白怔住。

回宫后,天子急召问讯。

他跪于殿中,奏对仅八字:“非臣所能断,民意难违。”

殿内死寂。龙椅上的身影久久不动。

与此同时,谢梦菜已闭门三日。

将军府内外戒严,唯有柳五郎一人得以入内院书房。

他呈上一份密报,纸页粗糙,绘着几种北境野草图谱,其中一种与承天门新芽几乎一致。

“查清了,”柳五郎压低声音,“此草名‘寒荠’,生于冻土荒原,极耐寒瘠,种子小如尘沙,常附着在军粮麻袋或战靴底纹中传播。边军每年运粮入京,往返不下百次。”

谢梦菜指尖轻抚图谱边缘,目光落在那株不起眼的小草上。

良久,她开口,嗓音很轻:“不是天降,是人带的。”

柳五郎垂首:“是否要澄清?以免日后遭攻讦。”

她却笑了,笑意淡如雾:“澄清?为何要澄清。”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将图谱置于烛火之上。

火焰吞没纸角,灰烬飘起,像一场微型的雪。

“若万民愿信它是天意,那它便是天意。”她说,“若一株草能让沉默的人开口,让麻木的心燃火……那就让它生根,让它开花,让它长成一片原野。”

窗外,晨光正斜照屋檐。

程临序是傍晚回来的。

玄甲未卸,风尘满身。

他踏进庭院时,正看见谢梦菜立于窗前,手中握着一截枯枝——那是去年冬天,她从宫墙外捡回的梅枝,一直放在案头,说是等春来。

他走近,未多言,只道:“昨夜巡城,路过东巷口,看见一堆稻草扎的人形,披着一件旧铠甲。”

谢梦菜转眸看他。

“有人写了牌位,插在旁边——‘护芽将军程临序之神位’。”他顿了顿,“还摆了三碗酒,香火不断。”

她微怔,随即轻笑:“你成了守土之神,可还受得住香火?”

“我只护你一人。”他盯着她眼睛,声音沉稳,“其余的,随他们说去。”

话落,两人皆静。

夜渐深,更鼓敲过二更。

就在谢梦菜准备熄灯时,门外传来柳五郎的低声通报:“裴博士求见,说有要事,不肯透露,只带来一卷残书。”

她眉尖微动。

程临序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廊外,留下一句:“我在院中等你。”

她点头,披衣起身。

烛火重燃,映照门扉缓缓开启。

一道瘦削身影立于阶下,手持布包,面容隐在阴影里。

他抬头,眼中似有星河流转。

“公主,”裴砚之低声道,“我翻出了《地脉志》残卷……有些事,恐怕比我们想的更深。”

夜露凝霜,檐角铜铃轻响,仿佛天地也在屏息。

裴砚之站在书房中央,手中布包缓缓展开,一卷残破泛黄的竹简显露其形,边缘焦黑,似曾历火。

他指尖微颤,却稳稳托住那脆弱的脊骨——《地脉志·卷三》。

“此书本藏于太常寺密阁,三百年前因‘妄言龙脉’被焚毁。”他声音低哑,如砂石磨过青砖,“我寻了七年,才在一口废弃井底的陶瓮里,捞出这残卷。”

烛火跳了一下。

谢梦菜未动,只将指尖轻轻搭在案上那截枯梅枝头,仿佛在等风来。

裴砚之低头翻页,字迹斑驳,但有一行清晰如刻:“太庙铜钟,采北岭石髓铸成;承天门基,亦取同脉之岩。钟鸣则地应,气动则种苏。”

他抬眸,目光如刃:“公主,那株‘寒荠’种子,或许早已沉眠石缝十余年——只待一声钟响,唤醒生机。”

室内寂静如渊。

柳五郎脸色微变:“你是说……不是巧合?钟声与新芽,本就是一脉相承?”

“不是‘巧合’。”裴砚之缓缓摇头,“是共振。是地气随音而裂,是沉土借震而松。这世间万物,皆有呼应——风未言,叶已知。”

他盯着谢梦菜,眼神渐深:“您撒亡母骨灰于承天门那夜,正是冬至子时,阳气初生,地脉最敏。您没有种芽,却选了最能唤醒它的时间、地点、方式……您早就算到了,是不是?”

烛影摇红,映着她半边侧脸,静得像一幅未落笔的画。

良久,谢梦菜终于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包灰白色粉末,轻轻放入裴砚之掌心。

那灰细腻如尘,隐隐带着檀香与焦骨的气息。

“这是‘识心灰’。”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入骨,“明日你去太学讲《礼运》,站在千名学子面前,告诉他们——‘民为邦本’四字,不是古训,是活证。”

裴砚之瞳孔微缩。

“您要借这株草,撬动整个礼制?”

“不。”她唇角微扬,眼底却燃着冷火,“我要让天下人亲眼看见——真正的天命,不在宗庙高台,而在百姓跪下的膝盖与捧起的水碗里。”

七日后。

新芽已长至三寸,茎秆挺立,绿意如刃,刺破京中沉霾。

陆明远奉命拟就《安民诏》,废“恩荫九品”,开寒门试吏之途。

诏书宣读于承天门前,万民齐聚。

风起北阙。

一道劲风骤然卷地而起,竟将黄绢诏书高高托起,如旗飞扬,盘旋数圈后,稳稳缠绕在那株新芽之上——绿茎承旨,天地同证。

“天意!这是天意啊!”

“长公主顺天应人,新政当立!”

呼声如潮,震彻宫墙。

谢梦菜立于玉阶之上,一袭素衣,未戴凤冠,却比任何时刻都更像一国之主。

她转身欲归宫门,袍袖微动,一片焦黑残片悄然滑落——半枚蜡丸,早已烧得只剩边角,内中伪诏字迹尽毁。

她没有回头。

但她知道,有人已经开始害怕了。

而此刻,紫宸殿东阁,一盏孤灯下,七枚玉牒并列案上,墨迹未干。

最上那一份,写着五个大字——

《正统大典》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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