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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灯没点,可影子长了


紫宸殿的夜,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的声音。

七枚玉牒摊在案上,《正统大典》议四个字墨迹浓重,像一道尚未落下的铡刀。

崔元柏那一纸奏疏,表面恭敬,字字却如毒蛇吐信——“请昭宁长公主择吉日登基,以正天下视听;若久居监国之位而不践大宝,则名不正、言不顺,恐启权臣之觊。”

谁是权臣?话未明说,可满朝皆知,矛头直指谢梦菜。

她不是皇嗣嫡脉,只是先帝晚年所收的养女,因聪慧过人、通晓政事,被破格封为昭宁长公主。

如今摄政三年,废苛令、开寒门、整吏治,动了多少人的奶酪?

那些躲在宗庙背后的旧族,终于按捺不住了。

李长风拂晓入宫,脚步轻得像踩在霜上。

他将一封密信呈至谢梦菜案前,声音压得极低:“崔府昨夜运进一口黑檀箱,内藏‘黜令牌’一枚,金底朱文,刻有‘奉祖归政’四字。只待祭典当日,于太庙高坛突举,便可当众宣您‘僭越无统’,逼您退位。”

殿内烛火微晃。

谢梦菜正执笔批阅边关军报,闻言  лишь抬了抬眼,眉心不动,笔尖也未颤。

她轻轻吹干纸上墨迹,才道:“他知道我不会辩。”

“可百官已动摇。”李长风皱眉,“今日早朝,宗正寺联名八位老臣共上一表,言‘国不可一日无君,礼不可一日崩坏’。大理寺那边……也有几位犹豫了。”

她搁下笔,指尖抚过砚台边缘,冷声道:“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礼’。”

三日后,沈知白彻查起居注残档归来,衣袍沾尘,眼中却燃着光。

“找到了。”他在御前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卷焦黄碎纸,“先帝十七年冬,病笃于思远堂。某夜三更风雨,灯忽自灭,唯余壁上映影。老宫人张氏私记:‘上倚榻观屏,见影立菜儿处,叹曰:此女有朕当年风骨。’此语未录史册,亦无诏书佐证,但……确系先帝亲言。”

谢梦菜久久未语。

她闭了闭眼,仿佛又看见那个雨夜——幼时她随先帝习字于此,烛火摇曳,她的影子投在紫檀屏风上,像一株初生的竹。

那时老人笑着说:“你站的地方,将来要撑起一片天。”

原来那句话,有人听到了。

也有人,一直想让它永远消失。

“传柳五郎。”她睁眼,眸光如刃。

当夜,太庙偏殿“思远堂”悄然动工。

青绢地衣重新铺就,铜鹤灯台按旧制复原,连沉水香的配比都一丝不差。

唯有工匠不知,那扇紫檀屏风夹层之中,已嵌入一面薄镜;而灯台底部的琉璃片,可随机关微调焦距,只待一束特定角度的光。

没有人问为何修这荒废多年的旧殿。

也没有人知道,识心灰已被混入香料,悄然燃起。

那灰中含骨香与檀烬,曾托起承天门前的新芽,也将在这座宗庙里,点燃一场无声的烈火。

程临序的军报也在同日抵达。

边关大雪封山,他率铁骑破敌三营,斩首两千,却不肯回京受赏。

信中只有一句:“灯若灭,我必至。”

谢梦菜抚信良久,终是一笑。

她不需要他挥剑而来。

她要的是,让所有人亲眼看见——所谓正统,从来不是血脉里的血,而是人心中的光。

五日后,太庙外鼓乐齐鸣。

崔元柏身着礼服,手捧玉笏,立于高坛之上。

百官列席,宗室环伺,香烟缭绕中,一场名为“正统”的审判即将开场。

“请长公主入庙,行问祖之礼!”崔元柏高声唱喏,声音穿透晨雾。

谢梦菜缓步而入,素衣玉带,未戴凤冠,却走得山河静默。

她穿过重重宫门,踏上石阶,目光扫过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冷笑与期待。

她知道,他们等的是一场羞辱,是一块黜令牌落下时她狼狈退场的模样。

可她更知道——

今晚有月。

而且,灯,快灭了。灯,灭了。

不是被风吹熄,也不是烛尽油枯——那一瞬,七盏铜鹤齐喑,火苗如遭无形之手掐断,连青烟都来不及袅袅升腾。

紫宸殿外鼓乐戛然而止,百官屏息,宗庙之内,只剩月光破云而出,自雕花窗棂斜切而入,如银刃落尘。

香雾正浓。

那缕沉水香混着识心灰,在冷空气中缓缓盘旋,像旧年未散的魂。

月光穿雾,映上紫檀屏风,忽然间,影动了。

一道模糊却威严的身影浮现在木纹之上:龙袍广袖,冠冕垂旒,右手微抬,指尖所向,正是谢梦菜立身之处。

“先帝……”有老臣颤声低语,随即咬唇噤声。

全场死寂。

唯有李长风悄然退后半步,袖中手松开机关绳索,指尖微微发抖。

他知道这不是天意——是人力所造的“神迹”。

可这人力,精密得近乎通玄:风向偏东南三度,月升至卯位正中,香灰浓度须达七分,灯灭刹那不得早一分、迟一秒。

差之毫厘,便是万劫不复。

崔元柏站在高坛之上,脸色灰败如纸。

他手中紧握的黜令牌藏在袖底,此刻却重若千钧,再不敢取出。

他盯着那道影,瞳孔剧烈收缩——那姿态、那手势,分明与先帝晚年病中批阅奏折时一模一样。

谁能在屏风上伪造出如此自然的投影?

除非……真有鬼神相助!

沈知白立于阶下,目光从屏风移向谢梦菜。

她依旧静立原地,素衣无华,眉目沉静,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切。

可他知道,这一局,是她以命为注,步步推演而来。

没有诏书,没有玉玺,她用一个“影”,击碎了整个宗法礼制的根基。

裴砚之抚须轻叹,声音极轻,却传遍前庭:“影不虚,心自明。”

短短六字,如钟鸣九响。

几位原本附议崔元柏的宗老低头避视,再无人敢言“僭越”“篡逆”。

良久,崔元柏踉跄退步,强撑礼制行完祭仪,声音已沙哑失序。

三日后,一封辞表递入内阁:称病告退,乞归田里。

无人挽留。

当夜,谢梦菜独伫思远堂前,月下身影修长清冷。

沈知白寻来,欲问机关究竟,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喟叹:“你如何算得这般准?”

她不答,只望着远处宫墙一角——那里,一道铁甲身影正悄然离去,披风染霜,背影如山。

“风向、月高、香灰浓度,差一分都不成。”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叶,“我只做了三件事:复原那夜的灯,点燃那夜的香,站回那夜的位置。”

顿了顿,她唇角微扬,眼底映着月光,也映着那人远去的轮廓。

“至于断灯……是有人比我更懂,何时该黑,何时该亮。”

风起檐角,吹散最后一缕香灰。

而在千里之外的边关雪线上,一道密报正穿越风雪疾驰而来——代州城外,已有流民聚众,手持空袋,目露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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