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明示

舒霈状似无意，笑得一脸坦然。

　　“小裴啊，你们研究所采购仪器设备，流程是不是特别复杂？我认识几家欧洲和美国的代理商，信誉很好，价格也有优势…当然，我就是随口一问，公事公办，公事公办哈！”

　　他裴晔只是淡淡回应。

　　“采购有严格的流程和规定，都是领导决策，流程确实比较复杂。”

　　“这样啊…小雪，那你们学校或者研究所里，有没有比较懂国际贸易，熟悉进出口政策的老师或朋友？大舅想咨询点事情，又怕外面的人不靠谱…”

　　舒雪客气地回绝。

　　“大舅，我和裴晔主要是做研究的，对这些实务接触不多，您最好还是咨询专业的外贸公司或相关部门。”

　　舒霈被不软不硬地挡回来，却丝毫不见恼意，反而笑容更盛，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转头对父母夸赞。

　　“小雪和小裴真是稳重！年轻人不骄不躁，是好样的！”

　　他的耐心和“好脾气”，反而让舒雪和裴晔更加警惕：这只老狐狸，太沉得住气了。

　　舒沧林见舒霈还想说什么，沉声道。

　　“老大，小雪和裴晔都是做研究工作的，对你生意上的事懂得不多，我明天帮你问问人好了。”

　　“行，那谢谢爹。”

　　……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周后。

　　舒霈邀请舒雪夫妻、舒霆以及舒霖，去他租住的四合院做客，院子收拾得干净利落，还请了一个临时保姆帮忙。

　　这次，他没有再泛泛而谈，而是拿出了几份印刷精美的外文产品目录，和一些简单的中文翻译稿，铺在桌上。

　　“三弟，四弟，小雪，小裴。”

　　他神情略显严肃。

　　“今天请你们来，是想请你们帮我参详参详。这几个产品，是我精心挑选的，觉得特别适合国内市场需求。”

　　他指着一款造型新颖的电子计算器。

　　“你看这个，国外办公室都在用，比咱们的算盘和手摇计算机快多了，精度也高！”

　　又指着一款小型盒式磁带录音机。

　　“这个更实用！学生学外语，干部开会记录，都能用上。体积小，方便！”

　　最后是一款家用电动搅拌器。

　　“这个对家庭主妇帮助最大，和面、打蛋、绞肉一机多用，省时省力！”

　　“这些东西，在国外已经很普及了，技术成熟，价格也降下来了。我就想着，要是能引进国内，肯定受欢迎，也能为国家进步贡献一份力不是？”

　　然后，他露出了些许难色。

　　“不过…唉，我这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现在想拿到进口许可证，难如登天！要找对部门，找对人…流程复杂得很。我问过了爸爸介绍的朋友，跑了几天，真是摸不着门路…唉，要是有熟悉内部流程的朋友能指点一下，或者相关的人能帮忙说句话，那就…”

　　他说到这里，适时停住，目光充满期待地看了看几人，最后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舒霈将“求助”的信号释放了出来，却没有明确提出任何具体要求，他自以为这一番表演，好歹能掀起点水花吧，结果在场的几人只是了然的点点头。

　　“大哥，你说的这个我还真不了解。”

　　舒霖先表了态，反正他就是个画图的设计师，跟他有啥关系？

　　“大哥，我也不负责这个部门，改天空了，我帮你咨询下吧。”

　　舒雪和裴晔心中冷笑：图穷匕见了。

　　绕了这么大圈子，又是亲情攻势，又是市场分析，最终目的还是在这里，舒霈就是想借助他们的人脉资源，为他打通商业壁垒。

　　“大舅，我和裴晔也一样，你要跟我们讨论技术，我们还能说出个一二三，但经商这块，确实不太在行。”

　　舒霈的眼底划过一抹愠怒，随即恢复正常，笑了起来。

　　“你看我，又说这些烦心事了。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今天保姆做了几道拿手菜，大家尝尝！”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舒霈依旧谈笑风生，但所有人都明白，有些事情，已经被摆上了台面。

　　几天后，舒霈“偶遇”了刚下班回家的裴晔，这次他没开车，而是推着一辆崭新的变速自行车。

　　“小裴！下班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正好，我淘换到两张侨汇券，买了这车，骑着锻炼锻炼身体。咱们爷俩边走边聊？”

　　舒霈语气自然，仿佛真是巧合。

　　“大舅兴致真好。”

　　两人推着车，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舒霈先是感慨了一番京城的变化，又聊了聊天气。

　　“小裴啊，上次我提的那几个小产品，你觉得有搞头吗？”

　　他诚恳得像个虚心请教的晚辈。

　　“我也就是在国外待久了，看这些东西稀松平常，就怕不符合国内的实际需求。你是搞科研的，眼光准，给大舅参谋参谋？”

　　裴晔回答得四平八稳。

　　“大舅的眼光自然是好的。这些产品在国外普及，说明有其先进性和实用性。至于是否符合国内需求，需要做详细的市场调研。”

　　他既没否定舒霈，也没给出任何承诺，就是单纯地说了下现状。

　　舒霈失望，脸上笑容不变。

　　“小裴你说到点子上了，调研我确实在做了。就是之前跟你们提过的，关于进口许可的条条框框，真是磨人啊。”

　　他叹了口气。

　　“不过我相信这么好的产品，只要有机会让领导们看到实物，认识到它的好处，审批也不是不可能…唉，就是缺个引荐的机会啊…”

　　舒霈也不打算暗示了，直接明示。

　　裴晔却像是没听懂一样，转而问道。

　　“大舅既然看好国内市场，有没有考虑过技术合作或者合资建厂的方式？这样可能更容易通过审批，也能带动国内相关产业的发展。”

　　舒霈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小裴啊小裴，你这想法太好了，有高度，有远见！不愧是国家培养的人才！不过…”

　　“合资建厂投资大、周期长、管理复杂，我这点小家小业，一时半会儿还真玩不转。还是先做点贸易，探探路，积累点经验再说，呵呵…”

　　裴晔点点头。

　　“这样的话，确实做经销商合适些。”

　　舒霈见裴晔这里暂时撬不动，心里暗骂，可是他不想撕破脸，再次把主意打到了舒霆夫妻身上。

　　但让他失望的是，舒霆两口子经常加班不回家，连人影子都见不到，别说提正事了，就是想热络下感情都没办法。

　　于是，舒霈又盯上了舒雪。他知道舒雪在清大和学术界小有名气，认识的人层次高。

　　他挑了个周末，提着几盒精致的进口点心来到裴家小院，美其名曰：看看墩墩和裴家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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