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走正路

墩墩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舅爷爷。

　　舒霈拿出一个会发光发声的进口电子玩具，成功吸引了墩墩的注意力。

　　“哎呀，墩墩真可爱！”

　　舒霈逗着孩子，心下思索如何开头。

　　他最近以“引进先进技术，服务四化建设”为名，通过一些辗转的关系，加上一点活动经费，注册了一家名为“华美技术交流服务公司”的挂靠公司。

　　公司的注册地址，就是他租住的那个宽敞的四合院中的一间厢房。

　　他请人做了块挺像样的铜牌挂在门口，又添置了桌椅、文件柜和一台极其稀罕的电动打字机，雇了一个懂点英语的女知青做临时秘书，架势很快就拉了起来。

　　这在现在听来相当高大上，舒霈觉得直接说出来，舒雪应该会支持，他还特意挑了老两口出门的当口，才来找她。

　　“小雪啊，你看，大舅这公司手续都齐全了，名头也响亮，就是这第一炮得打响！但万事开头难嘛…”

　　“你公公在军区研究所待了那么多年，老战友、老同事肯定不少…你看能不能帮忙递个话，引荐一下进出口方面的负责人呢？”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你放心，我不用他老人家亲自出面，就牵个线搭个桥，剩下的，大舅自己去跑，保证不让你公公为难！”

　　舒霈这话说得看似体贴，实则步步紧逼，直接把裴开华架了出来，仿佛舒雪不答应，就是不顾亲情，不让公公帮自家人一点“小忙”。

　　舒雪心中一沉。

　　她以为舒霈今天来，还是为了拉她和裴晔的关系，结果人家现在看不上他们俩的人脉了，居然把目标转向了裴开华？

　　绕了这么大圈子，最终还是想利用公公裴开华的人脉资源，为他那家底细不明的公司铺路。

　　舒雪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决定不再有任何迂回。

　　“大舅，这个忙，我们帮不了。”

　　舒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没料到舒雪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连一点场面话都不说。

　　“小雪…你…你这是…？”

　　他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又被强压下去，语气带上了几分委屈和不解。

　　“就是引荐一下，认识认识人，这有什么为难的？大舅又不是让你公公去违法乱纪…”

　　舒雪出言打断了他。

　　“大舅，正因为是自家人，有些话我才得说清楚。第一，我公公退休多年，从不干涉地方事务，更不会用自己的关系为家人的生意行方便。这是他的原则，也是我们家的底线。第二，您做的进出口贸易，我们不懂，也不了解您的具体业务和合作伙伴。贸然引荐，是对您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别人不负责任。”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舒霈。

　　“第三，生意上的事，还是按正规渠道和程序走最好。走正路，心里踏实，生意也才能做得长久。您说对吗？”

　　这番话，如同剥洋葱一般，层层撕开了舒霈所有的伪装和借口，最后那三个字“走正路”，更是她对他的警告。

　　舒霈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的脸颊肌肉抽了抽，眼神变得阴冷。

　　他死死地盯着舒雪，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清的才女外甥女。

　　墩墩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扭动着小身体，小声地哼唧了一下。

　　“妈妈…”

　　舒雪将儿子一把抱起来。

　　“墩墩乖，妈妈抱。”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舒霈忽然嗤笑一声，打破了僵局，只不过比起之前的游刃有余，这笑声干涩而冰冷。

　　“很好，小雪，你真是长大了，好得很呐！大舅还真是看走眼了。”

　　舒雪也不想和他虚与委蛇了，本来她就不是原主，来到这里后，接触到的舒家人都很爱她、照顾她，她对他们的观感很好。

　　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舅，却是莫名其妙，本来就没什么亲情可言，还一个劲儿把人当傻子，真觉得谁都要为了他的事业让路和妥协吗？

　　舒雪心中想着，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大舅，您明白就好。”

　　舒霈见舒雪毫无退让之意，猛地站起身，语气变得异常疏远，或者说，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

　　“既然你们有你们的规矩，那大舅就不打扰了。生意上的事，我自己再想办法。告辞。”

　　说完，他拂袖而去。

　　看着舒霈消失的方向，舒雪知道，这次是把这位大舅彻底得罪了。但她心里一片坦然，毫无后悔。

　　有些口子，绝不能开。

　　等裴开华和宋咏梅买东西回来后，舒雪啥也没提，老两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裴晔下班回来，舒雪将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裴晔听完，眉头紧锁。

　　“他果然还是不死心，把主意打到爸头上了。你做得对，一点幻想都不能给他留。”

　　舒雪捏了捏眉心。

　　“我是拒绝了，可他估计不会就这么算了。舒霈那种性格，目的没达到，肯定会想别的办法，而且我总觉得他那个公司有点不对劲。”

　　“他那个华美技术交流服务公司，我明天托人打听一下。只要他规规矩矩做生意，我们就不干涉。但如果他敢打着我爸，或者我们的旗号出去招摇…”

　　裴晔眼神一厉。

　　“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嗯，你放心，姥爷姥姥那边我也会去说明清楚，省得他们被大舅忽悠去扯大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老人家老了，即使心里清楚有的事没那么简单，但为了那点稀薄的温情，有时候真的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第二天，舒雪便抽空回了趟舒家，将来龙去脉跟姥爷姥姥说了一遍。

　　老两口听后，面露失望。

　　舒沧林沉默良久，长叹一声。

　　“小雪啊，你做得对。你大舅他…唉，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变。”

　　于欣一言不发，表情哀愁。

　　舒雪轻轻拍了拍姥姥的手。

　　“姥姥，姥爷，你们还有三舅和小舅舅，有我们几个孙辈呢。”

　　“你大舅他…当年就是因为太想走捷径，才会出国。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老样子…”

　　舒沧林神情有些疲惫。

　　“你大舅从小就聪明，可惜聪明没用在正道上。小雪，我们老两口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还清楚，不会被他忽悠的。”

　　舒雪见二老通情达理，松了口气。

　　“姥爷，姥姥，你们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只是怕影响你们和大舅的关系…”

　　舒沧林摆了摆手。

　　“你大舅他要是真敢打着我们的旗号出去招摇撞骗，不用你们动手，我们老两口第一个不饶他！至于关系…本来我们也早就当他不在了。”

　　“姥爷，姥姥，你们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那你们先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们。”

　　舒沧林和于欣点头，目送舒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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