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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旨风云动


却说那大唐天子李世民,在甘露殿中向玄奘法师问法。

一番对答下来,他只觉胸中积郁数周的烦闷与惊悸,竟如被清泉洗涤,化作一片澄明。

龙心大悦。

当场,他便认了玄奘为御弟,更将那举办水陆大会、超度天下亡魂的重任,全权交托。

次日早朝,金銮殿上。

卯时的晨光透过高窗,在金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钟鼓齐鸣,声震宫阙。

百官身着朝服,依品阶侍列两侧,衣袂摩擦的窸窣声汇成一片安静的潮流。

“陛下今日气色……似乎大不相同了。”一名大臣微微侧头,用气音对同僚耳语。

“确是如此,龙行虎步,天颜复振。”

议论声在御座上那道身影出现时瞬间消失。

唐王高坐龙椅,目光炯炯,精神矍铄,与前几日眉宇间的萎靡判若两人。

他扫视群臣,朗声说道:“朕前为泾河龙魂所扰,夜不能寐,心神不宁。”

“幸得江州金山寺玄奘法师以无上妙法点化,朕方知此非鬼魅,乃心病也。”

“如今,朕之病已愈。”

“然念及天下征战经年,枉死孤魂无数,朕心实为不忍。”

“朕意已决,当在长安城中,举办一场水陆普度大斋会!”

“一则,为那泾河龙王安设道场,超度其魂。”

“二则,普济六道四生,为我大唐祈福,稳固江山社稷!”

话音落下,殿下众臣齐齐俯身,山呼万岁。

“陛下圣明仁德!”

唐王摆了摆手,示意群臣肃静。

他气息沉稳,继续道:“此番大会,事关国运,非同小可。”

“朕之御弟,玄奘法师,佛法高深,堪当此任。”

“朕旨意,本次水陆大会,便由玄奘法师全权主持操办!”

“自今日起,敕封玄奘为天下水陆大会总都僧,赐紫金钵盂、锦襴袈裟。大小事宜,皆由其定夺,朝中各部,需全力辅佐,不得有误!”

殿中宦官高声唱喏,将拟好的圣旨展开。

“遵旨!”

百官再次躬身领命,只是这一次,不少人心中已是波澜暗起。

这一道圣旨,如滚油入水,炸沸了整座长安城。

皇城之内,王公大臣们议论的是陛下终于寻得神僧,解了心头大患,此乃社稷之福。

而皇城之外,那六街三市的寻常百姓,更是将此事传得活灵活现。

朱雀大街旁的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周遭便围满了伸长脖子的茶客。

“听说了么?咱们圣上认了个和尚当弟弟!”

一个茶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何止啊!我二舅的表姐夫在宫里当差,说那御弟法师,是从江州来的,看着才十七八岁,却有通天的本事!”

“金口一开,就说破了纠缠陛下的龙王冤魂,根本不是冤魂,是心病!当场就让陛下龙体康复,晚上睡得跟婴孩儿似的!”

另一桌的货郎也凑了过来,唾沫横飞:“我听的版本更神!那法师在来长安的路上碰见几百个山匪,人家连指头都没动,就念了几个字,几百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就全都哭着喊着趴在地上磕头忏悔!这哪是凡僧,这是活佛降世啊!”

一时间,玄奘法师之名,传遍长安大街小巷。

其声望之隆,无人能及。

然而,长安城里,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圣旨传出皇城,由内侍乘快马,往那各大寺庙里一送。

顷刻间,往日里香火鼎盛、钟磬不绝的佛门净地,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

城南,大慈恩寺。

此寺乃前朝敕建,历经数代,规模宏大,在长安佛门中,素有魁首之位。

方丈普光禅师,年过花甲,须发皆白,乃是前太子李承乾的授业恩师之一,圣眷在身,向来是德高望重。

此刻,他正端坐禅房。

手中的一串乌木佛珠被指腹摩挲得油光发亮,面前的铜炉里,上好的檀香烧出一缕笔直的青烟。

一名知客僧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躬身道:“师父,宫里的圣旨……送过来了。”

普光禅师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知客僧头垂得更低,迟疑了片刻,声音艰涩地补充道:“陛下敕封……敕封了江州来的那位玄奘法师,为水陆大会总都僧,总揽……一切事宜。”

普光禅师捻动佛珠的拇指,微微一顿,停在了两颗佛珠之间。

他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素来宁静如古潭的眸子,此刻眼角极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那名知客僧的额角开始渗出冷汗,几乎以为自己要被这窒息的沉默压垮。

终于,他听到了师父沙哑的声音。

“知道了。”

“下去吧。”

“是,是。”知客僧如蒙大赦,躬身倒退着走了出去,还将房门轻轻带上。

禅房之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普光禅师盯着面前那缕依旧笔直的青烟,眼神变幻不定。

“总都僧……”

“好一个总都僧……”他低声自语,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嘲弄。

“我大慈恩寺,为皇家祈福百余载。这长安城里,哪一次大法会,不是以我寺为首,由老衲登台说法?”

“他一个从江州来的野和尚!”

“乳臭未干的小儿!”

“不过是仗着几句不知从哪学来的谶言,巧言令色,博得了圣心,就想一步登天,爬到我长安佛门所有人的头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胸口却剧烈起伏起来。

“水陆大会,何等盛事!香火、供奉、声望……这其中是何等的功德!岂是他一个黄口小儿能独吞的!”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他手中那串摩挲了几十年、温润如玉的乌木佛珠,竟被他生生捏断了系绳!

十几颗乌黑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弹射开来,滚落一地,在寂静的禅房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竖子,何德!何能!”

普光禅师猛地一挥袖,将桌案上的茶杯直直扫落在地。

“哐当!”

青瓷盏摔得四分五裂。

往日里的得道高僧模样,此刻已寻不到半分影子,脸上只剩下铁青之色。

这般光景,又何止发生在大慈恩寺一处?

城西的大兴善寺、城北的荐福寺……几乎所有在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寺庙,此刻都是一般的光景。

那些往日里道貌岸然、慈眉善目的方丈、住持们,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心中都升起了同一种情绪。

错愕。

荒谬。

以及,一种被外来者闯入自家田地,肆意掠夺的愤怒。

是夜。

一顶顶不起眼的素色小轿,悄无声息地从长安城各处寺庙的侧门抬出,如幽灵般汇入夜色,最终都停在了大慈恩寺的后院。

一间偏殿之内,灯火通明,门窗紧闭。

普光禅师居中而坐,手中换上了一串新的念珠。

下首两侧,坐了十几位身披袈裟的老僧,无一不是长安城中各大寺庙的住持方丈,个个都是跺一跺脚,便能让这长安佛门抖三抖的人物。

“普光师兄,陛下此举,着实……着实是欠妥啊!”大兴善寺的住持率先开了口,脸上满是忧虑,“这水陆大会,乃是国之盛典,更是我佛门百年不遇的扬法良机,岂能交予一个年仅十八的年轻僧人全权主持?若是出了半点差池,丢的,可是我整个佛门的脸面!”

“宗衍师弟说得是啊!”另一名老僧立刻附和道,语气急切,“我等倒不是贪图那总都僧的名头,只是担心那玄奘法师年纪实在太轻,阅历不足,怕是镇不住场面。届时万民瞻仰,外邦来贺,若是出了纰漏,岂不让那些牛鼻子老道看了笑话去?”

“正是此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殿内一时嗡嗡作响。

普光禅师听着众人的议论,只是缓缓地捻着念珠,一言不发。

直到殿内声音渐歇,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他才抬起眼皮,扫视一圈。

“诸位师弟之言,皆是为我佛门大局着想,老衲深以为然。”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立刻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但陛下既已金口玉言,圣旨已下,我等身为出家人,自是不能公然抗旨,落人口实。”

“然,水陆大会乃我佛门内部之事,如何操办,如何安排,总还是要按我佛门的规矩来。”

一名住持立刻欠身,急切问道:“还请普光师兄示下,我等该如何是好?”

普光禅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玄奘法师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我等身为地主,理当为他分忧解难才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耳语。

“明日起,我等便各自安排门下弟子,在城中各处,将此番大会乃国之大事,不可轻率的风声,稍稍议论一下。重点是,要让百姓们知道,我等并非不尊圣旨,只是为国事担忧,怕那年轻法师担不起重任。”

“与此同时,老衲会联络几位相熟的朝中大人,联名上一道奏疏。”

“奏疏中,我们半个字都不反对玄奘法师。我们只说,大会事务繁杂,他一人精力有限,恳请陛下广纳众议,从我长安各大寺庙中,再选几位德高望重的僧人,从旁辅佐共理。”

“如此一来,既全了陛下的颜面,也显示了我等的恭顺与顾全大局之心。”

话音一落,殿内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即,众人眼中皆是精光爆射!

好一招“辅佐共理”!

说白了,便是要将那玄奘的权力彻底架空,让他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光杆司令!

届时,这水陆大会真正的话事人,还不是在座的各位?

“妙啊!师兄此计,滴水不漏!”

“如此一来,我等既不违抗圣命,又能将这大会的主导权,重新拿回我长安佛门手中!”

“善哉!善哉!普光师兄真乃我等之主心骨!”

一时间,殿内众僧皆是心悦诚服,交口称赞。

方才的愁云惨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对付一个年仅十八岁、毫无根基的外来和尚,动用这般阳谋,已是牛刀杀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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