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你看，这是哔王
逻各斯如是问道。
这陌生的视线令他在意，他明白这视线绝非知晓他身份之人的敬而远之，也并非对他外在的警惕，
‘这位名叫苏星岚的…先生，到底投来了怎样的情绪？’
他现在终归是“小伙子”，阅历不足以解释一切。
逻各斯半握的手随胸前撑肘的动作靠在侧脸，他的凝视之姿令远处不少年轻的女性雇员投来注视。
‘啊…想起来了，类似的视线。’
逻各斯眼神一定，他所解读出来的，是苏星岚几分钟前那名为“期许”的目光，他曾在母亲的眼中见过那种足以压垮那些留在河谷之中无数女妖姐妹的“期望”。
而就在此刻，
苏星岚亦从逻各斯脸上读出了后者那份笃定，于是便开口解释：“我听特蕾西娅说，她有一位女妖朋友。”苏星岚学着逻各斯的姿势侧身而立，“逻各斯先生，想必那定是你的亲雇。”
“要叫特蕾西娅殿下啊你他妈的！”W在旁边拽着苏星岚的衣服表示抗议。
“哼。”
逻各斯并未注视W，反而发出轻哼：“殿下的女妖朋友吗，不论多少次收到那位殿下的关照，母亲都会欢欣。”
“那么，新至巴别塔的先生，”
他话锋一转，虽是仰视却不失沉稳：“想必您定是值得殿下促膝而语的新友，女妖的睿智并未向我告知您的过去，我也无意用咒言请您认真考虑W小姐的建议，巴别塔总归是促融之地。”
“好好，感谢你的立场。”苏星岚差点没崩住，
之前看网文的时候感觉男主角这样说话好帅，没曾想这一幕发生在眼前那仰着头摆POSS的逻各斯身上，却让自己这个“当事人”忍不住以手扶额露齿而咧嘴发笑。
若要说逻各斯本就是这样高冷的人，那便错了；
他从小心地善良，会因驼兽被狩猎的牙兽杀死而伤心；他年幼便早慧，十岁之前便通读了萨卡兹的始与今；他喜好求索且天赋异禀，在母亲、女妖王庭之主、大女妖菈玛莲的允许下，在别的萨卡兹还在互相抢枝条当玩具的时候便用双脚丈量了卡兹戴尔的移动城市；
卡兹戴尔燃烧着魂灵的熔炉、高耸烟囱下拥挤的人们，还有众多王庭在阴影中的权力游戏令他困扰，困扰又在早慧之子的心里化为心寒，
直到他看到了特蕾西娅，
直到他从巴别塔老师们在小破屋子的授课中见到了萨卡兹复兴的希望，虽然那是他用咒言隐去身形“偷听”的课程。
所以，女妖王庭未来的主人、未来的咒术大师、未来的“精英干员”逻各斯留在了巴别塔，站在了此处，他笃定地跟随着特蕾西娅，在她还能为自己遮蔽路上的风沙时，朝自己认可的理想大道进军。
顺带一提，
食堂中某些到深夜就会发出咯吱怪响的桌椅也是他的杰作，只因有雇员带来了相关的传说，那逻各斯便认真回应了她讲述时脸上的那份期望——但那咒言绝不会在特蕾西娅面前生效。
“您代表感谢的注视已经超过五秒了。”
逻各斯低下头去，不再盯着眼前如静止般陷入回忆的苏星岚：“刚刚听到W小姐想去寻找殿下，她应该在顶层甲板的位置，嗯…在这个时间是不常见的。”
“甲板？顶层？怎么走？”W刚咧开嘴又愣住了，
她转回身来肘了肘苏星岚：“喂狗东西，快他妈带路啊！你找这个说话跟老头似的小孩不就是问这个？”她挺着胯，让朝后弯的背部将脑袋调整到能看到苏星岚脸色的角度，‘这狗东西还要干什么？’
“逻各斯，我很好奇离开河谷的女妖，在巴别塔的女妖，尤其是身为未来女妖共主的你，会在这里做什么？”苏星岚的掌心不用分说的拍在W额头上，后者正巧因方才的动作而不得不抱住苏星岚的手腕以求站稳。
“嘁…”
W随即转了半圈，翘起尾巴不耐烦地坐到苏星岚刚才的座位上撑着下巴。
别的不能确定，
但W知道他跟特蕾西娅殿下达成了什么合作，他现在做的事情可能都与之相关…就算不是为了殿下，她也该适当给难得对自己比较好的人一点好脸色。
“观察、研究、践行、复盘，”逻各斯抻了抻领子，深灰色的头发随之一抖：
“嗯…我能从您的目光里看到一些别的情绪，我曾在莱塔尼亚的商队中见过这种眼神…虽然我现在还不能清晰地将其描述，但，您是想‘买’下我方才所说的、由心而动的行为，并为他赠予一个方向？”
“啊，又来了，”W先于苏星岚发表感想，
“卡兹戴尔怎么多了这么多说话还要加密的人，呵…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连小孩子都这样了？干脆跟人打仗的时候派他们去传话啊！他妈的被人抓了估计都得查字典…哈，卡兹戴尔哪有字典。”
‘防谁啊？防那个真假都不知道的阿斯卡纶吗？’W在心里赘了一句。
逻各斯并未给予解答，他更对眼前的苏星岚感兴趣。
他能嗅到，
苏星岚与卡兹戴尔的生灵们格格不入…而令他所好奇的，还有在这充满萨卡兹关于“下一顿吃什么”、“下午去干什么”等无用呓语的餐厅里唯独看起来“欢快”的二人组所形成的原因；
W和苏星岚，关键在于后者。
“他的意思是说，我想让他干什么，又能给他什么。”苏星岚转过身去朝W解释道：
“你要是想帮特蕾西娅做些事情，文化可能也得提升一下呐。”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咚咚”的声音就像敲在饱满的西瓜上，而照着样子做的W只能听到塑料壳的呻吟。
“嘁，那你倒是教我识字啊…”W声音越发小去，到最后直接将脑袋扭到一边。
“如您所言。”逻各斯露出一副见到知音的表情，
没人知道他刚才放弃了继续构想那已经在脑子中完成了三千多字的、用以解释的寓言故事。
“好，逻各斯，看好我眼前的桌子，”苏星岚戳了戳W的胳膊，后者虽有不爽但还是识趣的挪到了里面，顺带把她俩的餐盘也拽了过去，留出一片空白。
“但也请先忽略我算不得源石技艺的把戏。”
随着苏星岚话音落下，
一堆[双极纳米芯片]、[全新装置]、[晶体电路]等在PRTS系统都算贵的东西洒落一桌。
“逻各斯，我知道女妖的咒言…或者说咒术，是基于言语、绘写等形式表达的萨卡兹巫术，虽然我所展示的都是源石制品，但这些也是这片大地上的智慧结晶，或许可以作为你空闲之时解闷的研究品。”
话闭，
苏星岚眸中的小伙子只是轻轻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其他人第一次见到他凭空掏东西，更别说掏[双极纳米芯片]的时候，几乎把“小嘴微张、眼睛澄澈”当做了标配。
果然，什么行业都有天赋异禀之人，
耍帅装酷也是。
“哼嗯，我知道了，我会接受。”逻各斯笑着向苏星岚回应，
他没有扬起嘴角，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欢欣，但苏星岚以及W都清楚地感受到，他心情不错。
也只有逻各斯自己知道，苏星岚已经被他在心里留了一个对应着“比拟巫妖的空间法术施术天才”的座位。
“但是，”
他走向桌前，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指抚过红色的装置，“咒术不是万能的，‘语言’的力量来自规则，来自约束，而非肆意的想象，我不能确保它们身上会发生什么，也对于向您回执的报告是否会是一片白纸而保持沉默。”
“是的，最主要的是注意安全。”苏星岚颔首：
“我曾听说有些萨卡兹想要学习女妖的咒术，其中的绝大部分都随着研究成果一同死在了‘尝试’阶段。”
“我相信这并非适应在你身上，但我需要你为之后的实际应用做出考虑，你的报告应该是能帮上帮上特蕾西娅，改善巴别塔，利于这片大地的。”
苏星岚的意图很简单，
既然逻各斯是个天才，那么早期限制他的没准就是资源，如果能给他更多道具和材料，说不准他就会让很多东西提前问世…就算是单单提升他自己的实力也是好的，巴别塔现在很缺战力。
虽说逻各斯在原作剧情中的很多“关键性突破”都是跟之后的罗德岛“精英干员”们“玩解谜游戏”时取得的，但这些专业设备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启发。
更好的施术单元，或者新开发的咒术、萨卡兹通用巫术？
苏星岚也不知道逻各斯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但他的时间不多，要做的事情不少…最坏的结果也是啥也没有而已，但他至少能收获逻各斯的友谊。
“了解。”
逻各斯手指轻搓，一只骨笔便被他旋了出来，“那么我就不再浪费我们共同的时间了。”随着“唰”的一声自空中传来，原本放在W眼前被其摆弄的半桌子道具便消失不见。
“嗨欸，我想学这个。”W踩着凳子站起身来，
但逻各斯只是朝她稍稍欠身，随后扭头就走。
“嘁！真当我稀罕！”
W见苏星岚又在那杵着不动，脚尖发力迅速点在桌上，只是留了五指和脚前掌的印子，她便在下一刻将苏星岚的脑袋从裆下跨过，并平稳的落在苏星岚身后：“哈，呆瓜玩意，快走啊，去找特蕾西娅殿下！”
“喔…”
一阵如桂花的醇香飘过苏星岚鼻尖，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面前晃过的不是窗外的鸟，而是顶着胯挤眉弄眼的W…‘明明睡觉的时候那么好看，她却非得把五官挤成这副样子？’苏星岚叹出半口气来，
‘关键的几人都混了脸熟…剩下的要靠运气了。’
“等等，W！”他装模作样的皱起眉头，随后指向W约一掌半长的短裤上侧：“那是什么？”
其实他在进浴室前就看到了，那张纸一直在W这身热裤的口袋里，只不过是担心那上面会写着跟特蕾西亚相关的事情，导致这只上头的小恶魔放弃吃午饭的打算。
“哈啊？”W将T恤掀起，露出竖在纤细腰肢上的肚脐，
“什么东西…欸？这什么？”她用食指和拇指夹着曳在裤腰带位置露出的白纸，“嘶”的一声略显皱巴的它抽了出来，“什么什么申请…这他妈又是什么字？”
“我看看…‘通用装备调用申请许可表’啊，这是…”苏星岚接过那裹着W奇异体香的褶皱白纸；
原作里没有这种东西吧？
“你那皱眉的样子算什么？哈！你他妈也有不认识的字？”
“怎么会。”苏星岚继续往下读着，
可能是PRTS系统的作用，他能听懂、读懂这片大地的任何文字，并且可以讲出来，就像普通人想用英文说“我们”的时候，脑袋里自然就浮现出了“We”这个单词。
“啊，我记得你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说昨天跟伊内丝洗澡时，把垃圾桶当成了储存仓，导致外套甚至武器全丢了吗？这个好像是用来兑换衣服的，嗯…楼层是在上面，如果找特蕾西娅的话也顺路。”苏星岚将其讲明。
“奈，你这狗东西是什么脑子？”W皱起眉头：
“我记得有强调过吧？我那他妈是，故意，扔掉，的！”
“嗯，好。”苏星岚郑重点头：
“行，你说得对，所以？你打算穿着拖鞋和破洞的T恤在特蕾西娅面前大喊‘哈哈殿下我来啦！’还是去弄套像样的衣服？”
“妈的，这还用选吗？”W盯向苏星岚手中的单子，瞬间觉得这个大概率是伊内丝给她塞到兜里的纸是眼下最重要的东西：“走啊，要我说‘请’？”
“哎…”
苏星岚直起身来长叹了口气，在W不解的目光中将两人的盘子收好，随后将她遗弃的拖鞋踢到了光脚的W身边，兀自向收盘区迈去；而W则在抬头看人、低头看鞋的过程中浪费了两秒，并在穿反一次拖鞋的前提下快速跑到了苏星岚身后，
一盏又一盏的方形顶灯从苏星岚头顶略过，再晃入W的眼中；
宽阔的食堂和眼花缭乱的档口暂时跟她说了再见，狭长的廊道里不时有向她们瞥来的目光，好在这儿是卡兹戴尔，苏星岚这个没有任何种族特征的人吸收了更多的目光，
虽然穿着拖鞋发出“啪嗒、啪嗒”声音的W才是把目光引来的原因。
W越发喜欢这个地方，
虽然路过的大部分雇佣兵见到自己后会选择加速，但那些穿着灰白色褂子的巴别塔雇员总会朝她轻笑、点头，
一个、两个可以算罕见，
但W却没找到一个不这样做的巴别塔雇员…原来他们真的不是在笑话自己这身行头，她好像也没必要拽着苏星岚不知道从哪换上的棉白睡衣，走在更靠右的地方。
她开始期待下一个拐角出现的会是谁人的脸，
她尝试分辨带着斜坡的楼梯和电梯里撞见的人是否在刚才对视过…直到她眼前的棉白服忽地放大，将她的鼻尖裹住，她才发现是苏星岚停了下来，她俩也到了地方。
‘不杀人、不被杀，没有轰隆隆的回响…’
W略带恍惚的看着标有一堆文字的牌子，而她只能认出最底下的几个小字：“什么采购部下设什么组？”
噌——
随着苏星岚将表单上的条形码对准大门右侧的绿光区域，液压杆发出不令人讨厌的轻音，将如麦田般整齐堆叠的衣服货架展示在二人眼前。
‘没有武器，没有守卫，不会被某个死角里窜出来的人吓到…’
新衣服特有的煮塑料味汇入W鼻尖，让少女轻咳了两声，她仰着头转了几圈，只看到了两个位于房间对角的摄像头跟自己对上了目光。
站定，
她的视线又忽然被一抹染着红的黑色衣服拽去。
“长裙子？跟特蕾西娅殿下有点像…太明显了；而且会被树枝刮到吧？”她本能的沉浸在其中，她很清楚上次有这种情绪还是在疤痕商场选购匕首，“啧，这双长靴子没有我的尺码。”
“喂，苏星岚，快来帮我看看！”
她生怕特蕾西娅会看这里的监控，连脏话都没说出口…她知道魔王可以查看萨卡兹的记忆，但她就是不想。
“哈！你说真的？这外套还能防水吗？”她从苏星岚手中接过一件黑色的短夹克，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这衣服该披在自己肩上！
‘哼…穿上后明显大了一码，得再往里面穿一件就好了。’
‘这样的生活，好像…也算是…真他妈不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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