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杀虫，强弱蠢法
冬日高悬，
山脊的影被其框在自己脚下。
“噫…”华法琳是最后下车的，车身的源石外燃机残留的温度随热气渐渐散去，她的眉头又拧紧三分。
眼前是何样的场景？
密密麻麻的源石虫幼虫正在到处寻找、攀附地表裸露的源石晶簇；
它们看起来就像没有壳的蜗牛，黑褐色的柔然身体顶端生有两根时长时短的“天线触须”，有的幼虫摄入了一定源石，背脊上便会鼓起一个亮光的包，华法琳知道那是源石虫的分泌物，也是它们嵌合源石到体表，与源石共生的基础。
但华法琳并不想将源石虫杀得汁水横飞，至少她不愿意碰到这些体液；
她是血魔，又不是源石虫血血魔。
“它们在往洞穴回迁。”赫德雷放下单筒望远镜，扭头看向苏星岚：“看来那个山洞，有不少源石晶簇存在。”他指着远处如黑点的、坐落于群山“肚脐”位置的洞穴。
“高密度活性源石环境…会让感染者受不了…我们得速战速决。”伊内丝面露凝重：“要不让血魔小姐去？活了几百年都没有染病，应该有自己的办法。”
“…想都别想。”华法琳连忙后退数步，“我倒是很乐意用施术单元敲你的头！”
“洞穴外侧的，我可以帮忙，但不会很快。”阿斯卡纶将众人的视线吸了过去，她用麻布包着白雪将袖刃擦拭干净，从三米高的巨石上落下的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们在这说什么呢？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
砰——
巨大的爆炸声裹挟着冲击力撞在众人身上，随后从山脊“回弹”而来的爆炸声跟漫天飞舞的冰晶、覆雪，以及源石虫皲裂的体表与汁液如雨坠落，打断了W的发言，也吓得华法琳朝后跑了三四十米。
“啊啊，算错时间了？”
W擦了擦铳械激发口，并随手抿掉了苏星岚兜帽上的粘液，“哈！但威力还是不错的！”
“……”伊内丝面无表情的看着刚刚被自己护在身前的赫德雷，后者抹了把脸，象征性的抬了抬嘴角。
“…是，但下次不要在我眼前炸。”
苏星岚张合着嘴巴缓解发堵的耳朵，W的炸弹让他想起了除夕夜受潮后炸在地上的礼炮，雪雾渐渐在他眼前散去，略显密集的源石虫幼虫堆中生出一块越来越大的空地，其他幼虫正在朝外侧“逃窜”，但那只是缓慢的挪动。
苏星岚掏出PRTS，光是W的这次攻击就让他获得了上千条面包的收入…这让他怎么也无法对W生起气来。
“受惊的幼虫会拼命跑、加速摄入源石，它们的存活率会降低到一成以下，我们按照这个方法朝前推进即可。”分析完后，苏星岚抬手喊住眸子开始发亮的阿斯卡纶：“非必要你别出手，你的源石技艺，用起来很痛。”
“……”
阿斯卡纶脚步稍顿，缩回袖刃的她朝苏星岚投去了个带着稍许疑惑的目光…‘难道他也会读心？’阿斯卡纶不解，自己的源石技艺用起来宛若附骨之蛆啃噬的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就连老师也没有，只能是特蕾西娅触碰她之后感知到的。
他怎么知道？
‘难道是殿下…特蕾西娅殿下如此信任他吗？’
“跟你昨天的体验比起来还差得多。”阿斯卡纶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稍稍抬了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把部分“对特蕾西娅的信任”复制到苏星岚身上；她脑中闪过昨天差点被自己“烧”死的苏星岚那副样子，随后将自己的兜帽前、拦住双角上的卡扣打开并捋下帽子，甩了甩紫红色的头发：“你指挥吧，仅限这次。”
“当然。”
“W，按照源石虫扩散半径计算，朝前方一百三十米左右投掷方才当量的炸…”
“嗨欸？我可没说要听你的；”W的声音随着手中铳械“咚”的一声同时传来：“你们俩开开心心的玩指挥游戏吧，老娘我才没心情去算什么距离，看我不全给它们炸成灰！”
“在特蕾西娅殿下的领土上吃源石，你们交税了吗？！”
爆炸声随着W的怒斥连成一片，身前一百至四百米的虫群与雪雾齐飞，焉黄与黑土一色。
“…你就不该跟她讲税收，真的，”赫德雷靠在苏星岚肩上：
“希望特蕾西娅殿下不会让她去当什么文职，不然连牙兽都要在移动城市门口求减税了。”
“啧…快跟上吧。”伊内丝没好气道，
重点在这里吗？伊内丝心里对这两个不争气的男人鄙夷着，‘果然苏星岚就是土豆做的，白瞎了这么聪明的脑袋。’
…
爆破的回音越发迅捷了;
山脉在眼前放大，被雪花裹着的泥点、土块如暴雨般落下;不时飞来的源石虫壳被赫德雷的大剑请回，能喷溅酸液的稀少源石虫个体也被伊内丝与阿斯卡纶轻松切成了刺身。
“…W，休息一下。”
“啧，就这点强度算什么？”W不耐烦的回头瞥向苏星岚:“我可以炸一整天，知道吗？”
说完这句，
W将渗血的手臂藏到袖里，转回头去背对着几人连喘了好几口…如此强度的催化源石技艺，虽然不至于死掉，却也令她手臂发麻，原本已经被苏星岚的血“融化”的源石所在的位置又冒出了些许黑点。
“好了，”
伊内丝忽然绕到W身后，作势就要抢她的铳；W自然不服，可就在她双手护铳的时候，伊内丝却转了个身，轻松地将W腰间装土制炸弹的包给拽了下来：
“就算苏星岚的血管用，你也不该担心一下体内的源石从脑袋里结晶吗？”伊内丝又顺手抢过来了W的铳：
“哈，还是说我们的炸弹大人只是想要表现表现？”
“滚啊！”W的鞋尖如铲子般撅起黑泥，但却被伊内丝轻松躲过。
W扭过头去，
她恶狠狠地朝几人瞪去，带着倒钩的尾巴紧紧勒在左腿上，而她的脑袋却正巧挡住了举着单筒望远镜的赫德雷看向W身后那漆黑洞窟的视线。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恶劣。”
赫德雷将望远镜递给苏星岚：“你看，那些反光…从这个距离就可以看到洞窟顶部的源石晶簇，当然也可以利用些许光线的折射看到洞窟的大体情况；”
跟着赫德雷的指引，
苏星岚看到了铺满可见范围之内的、犹如将刺猬皮反卷过来的、倒立在洞窟顶部的源石晶簇，再放大些，便可见到其上倒影着密密麻麻的源石虫身影，这让他想起了原作中的某场作战，那如海浪般的源石虫令他打了个冷颤。
“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
赫德雷见苏星岚拧起眉头后叹了口气：“以我们这种规模的佣兵…不，我们都算不上‘规模’，嗯…要处理这种情况，至少也要请某个王庭把巫术祭坛搬过来，这些源石虫粗估已经上万了。”
“你看到那洞窟大体的轮廓了吗？我想它都足够数百个萨卡兹在里面居住，组成一个大型村落了；好在这里面的源石晶簇因为源石虫的原因没有集体活性化，不然随时都可能发生小型天灾。”
“所以要放弃吗？”伊内丝将W的铳塞到赫德雷怀里，
随后一把将气呼呼冲来的W裹到胸前，将苏星岚早晨分发的糖果丢到了W刚要发作而微张的小嘴里。
“要我说，源石虫这种生物没必要刻意清除，”
华法琳此时也走了过来，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破地方，离开这几个疯子，哪怕是提前去巴别塔“上班”也好，想到这的她继续说道：“源石虫并不会主动袭击人类，”
“我刚才也确认过了，情况的确是这位…赫德雷说的那样，事先说好，我可不想费力的去搞血魔的巫术祭坛，嗯…就算你给我100ml血，我也没办法凭空造出来祭坛。”
想到最厉害的血魔巫术，
华法琳脑中闪过杜卡雷在数百年前击坠巨兽[时序]时在祭坛和血魔王庭自杀式的巫术“奉献”的加成下凝聚出的那些通天血矛；她抬起手朝二百米前的洞窟入口比划了一下，‘要是杜卡雷的话，清理上万只源石虫估计花不了十秒吧？’
‘甚至都不用祭坛…’
华法琳呼出半口气来，对付杜卡雷什么的，她确定自己绝对不会直接掺和。
“商路也可以考虑改道。”阿斯卡纶似是也要来劝：
“但不可否认，影响肯定不小…”她的手指吸着几人的目光，将商路从西侧捋到南侧：“这条线都需要调整，既要派人插标，也要爆破部分巨石，估计需要花一个月？之前处理类似情况的话差不多这样。”
“但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去送死…”赫德雷摇头，
“除非我们能让这洞窟里的源石晶簇在短时间内集体活性化，被摄入源石虫体内的源石虽通常情况下不会伤害它们，但如果周围环境处于高温、高压，或是天灾等大规模源石活性化场景，那它们的身体组织也会被结晶化吧。”
“嗨欸？从哪听说的？”W疑惑地扫过赫德雷：
“狗东西还教你这个？”
“不，不是，华法琳医生书架的杂志上有这个推论。”赫德雷朝华法琳看去：“医生，您有什么建议吗？”
“哦，那个啊。”华法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什么东西？我书架上有这种杂志吗？真是…早知道应该看一下他们寄过来的刊例。’
“不错，后辈，你记得很清楚。”华法琳点了点头：
“至于让趋近密闭的环境中的源石晶簇活性化？”她将施术单元杵在地上，猩红的眸子左右晃动一周：“乌萨斯帝国那边的做法，一般是将几十个感染者丢进去，得了矿石病的人类死的时候，身体里的源石会迅速活性化、崩解，量大的话足够影响环境。”
“至于现在…”
她的目光从苏星岚几人身上扫过，随后返回来看向W：“小恶魔，如果不怕死的话可以用你的源石技艺‘点燃’足够量的源石炸弹，说不定能成功…以我的医术造诣来判断，你有高达11%的生存概率。”
“那他妈还等什么？”W扭头看向苏星岚：
“狗东西，快给我至纯源石，我他妈直接来十次，那成功率不就是110%了？”
冷风扫过覆雪，
众人这才发现冬日死寂的喧嚣如此震耳欲聋。
“你教她了，算数……？”赫德雷将苏星岚的表情挪到自己脸上，那是苦笑。
“啧，你们什么意思？”W将拇指贴着肌肤揣在短裙内侧：
“就算他妈的不行，不还有苏星岚的血吗？我又死不了。”W如今满脑子都是把这个难倒众人的任务处理掉，她仿佛看到了特蕾西娅瞪大了眼睛问自己、夸自己的画面。
“别傻了，”
华法琳的声音拽过W的视线：“我告诉你，”
“人类体内、体表存在的源石晶簇从来都没有被判断为‘异物’，因为它会代替你的组织、器官‘诡异’地进行工作，就算你们刚刚在车上说的，苏星岚的血液能消弭源石晶簇，那么也有很大的可能直接导致你重要的器官大出血，或是别的什么；”
“这种事情必须在手术室进行，也至少得有我这样‘身经百战’的、专业的医生应对突发情况。”
“放屁！他的血老娘都喝过！”W反驳道，
她可还记得华法琳是个爱吹牛的血魔，况且她一个血液科的医生难道有丰富的外科手术经验？想到这的W越发笃定华法琳就是别有用心，自己真聪明。
“……”华法琳闻言眉头压了下去：
“文盲！这简直就不是不懂医学，是文盲！”或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轻蔑，被攻击“专业领域”的华法琳越发生气：
“血魔先不提，你难道不知道正常的萨卡兹喝掉的血啊什么的，会被胃里的胃酸消化吗？”
“哈！胃酸？那是什么？说到底血魔里怎么会有医生？你就是在骗人！”W不屑地别过头去：“喂，狗东西，别浪费时间了，快点。”
可转过头来的W却发现苏星岚三人脸上皆是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们又要搞什么？”她咬紧了牙。
“原来是这样，难怪特蕾西娅殿下要专门带着她去检查身体。”伊内丝跟赫德雷点了点头。
“还好胃部没有源石晶簇，不然可能已经胃穿孔了…呼，还好还好。”苏星岚揉了揉眉心。
“啊啊啊啊！”
W从一边搬起小臂宽的石头，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那你们说怎么办！总之这个任务要完成才行！这是我们在巴别塔的第一个外派任务，这关系到之后的利益吧，呐！”
“苏星岚，想个办法出来！”见众人不语，W翘着尾巴攥住了苏星岚的胳膊，
她的眼神十分诚恳，就连那语气都真诚不少。
“…好。”
苏星岚的声音将W的嘴角勾起，但这并非是苏星岚在宠她；
苏星岚有不得不杀这些源石虫的理由，PRTS的资源还指着它们爆呢，且苏星岚虽然行事半疯半癫，但只要也都会有理论支撑…而应对眼前之事的办法，已然成型。
“W、赫德雷，跟我来。”
他撂下这句话就朝约有三十度坡度的、二百米外的洞口小步跑去，阿斯卡纶见状则不请自来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是要干什么？”华法琳看着四人的背影，朝伊内丝问道：
“你们雇佣兵如果遇到不听话的队友，就要把她丢到源石虫坑里？”
“怎么会？”伊内丝轻笑一声，
她有预感…不，这预感已经被证实成了“相信”；她相信苏星岚又要让人惊讶了，“不听话，就会被喂源石虫吃。”她装出严肃的样子对着华法琳说道。
…
咚、咚——
来到洞口，四人便听到了被密集的源石虫“碾开”的石头所发出的声音在洞窟中交响；“嗡嗡”的回音裹挟着腥臭的热气从洞口外溢，好在刚刚的爆炸让脚下的出入口周围的源石虫散了去，不然“背水一战”的源石虫极有可能朝他们发起“冲锋”。
“浓度已经超标。”
赫德雷将检测计放回内兜：“感染者如果进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没患病的进去待一分钟，也就成病友了。”他的眼睛在三人面前扫过两遍，似是在确认几人的状态…
矿石病，
这终归是绝症，得了矿石病的人就算幸运，也就只能再活十数年…只存在极少的、能长久活下去的案例，但那病是治不好的，与生命一起迈进的，只有比昨日更难忍受的灼痛。
“赫德雷。”
稍显陌生的声音从赫德雷右侧响起，这是阿斯卡纶第几次叫出他的名字？他自己都没有印象。
“你的源石技艺可以制造、控制烟。”她不似在询问：“我的源石技艺，可以跟烟融为一体，烟覆盖的地方，我就可以挥刀。”
“成为烟，我就不会被影响，只要够快，我就不会死。”
她见赫德雷的确在思考，随即继续说道：“没必要把源石虫都杀掉，只要定期清缴部分就不会影响商队，而且源石虫也是一种资源，我在特蕾西娅殿下的办公桌上见过一些哥伦比亚的杂志，上面有写源石虫牧场。”
“可是…”
“好了好了，说好了我是指挥官。”苏星岚打断了赫德雷略显心动的回复，同时攥在W小臂上的手稍稍用力，平复了后者“担心阿斯卡纶抢功劳”的情愫：
“阿斯卡纶，你的源石技艺很痛，我说过非必要…”
“这就是必要情况。”阿斯卡纶斩钉截铁的模样，跟W闻言后挣脱被攥着的手臂的模样如出一辙，“苏星岚，我有判断能力。”阿斯卡纶继续道：
“几个月前我做过一样的事情，只不过那次不是洞窟，点把火烧些树叶就会有足量的烟。”
她那坚定的样子不容拒绝。
“几个月前？”
回忆自苏星岚脑中闪过…‘是博士醒了之后，独自游历泰拉并带回患病的小兔子，也就是阿米娅的时候？时间线上没错了，阿斯卡纶既是保护博士，也是监视博士；只不过在遇到阿米娅后不久，博士就通过种种迹象推断出来了阿斯卡纶在跟着自己，在原作里还有博士专门给阿斯卡纶在途经点留下食物的画面。’
“…所以博士让你对付成千上万的源石虫？”他问了出来。
“……”
这是阿斯卡纶第三次在苏星岚面前瞪大了那双橙红色的眼睛，惹得赫德雷和W近乎本能地挡在了苏星岚身前。
“你…不该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特蕾西娅殿下…你…你们到底…”
阿斯卡纶眼神微眯；
她还是将苏星岚所知道的，当成了特蕾西娅跟他说的…玫瑰河畔、博士的行踪，这都是几乎绝密的情报，尤其是后者，现在巴别塔里知晓博士真实存在的人也屈指可数。
她摇了摇头，
她想不出别的可能，更不会怀疑殿下的决定，她绝对想不到苏星岚正是在利用此点，她也不会相信苏星岚了解她胜过她自己；“不是博士的命令，那是我自愿做的。”她将话题扯了回来：“感染者活不了十几年，从这点来看，我再去杀一窝源石虫也相当于没有受伤。”
“…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博士不是故意害你。”
苏星岚颔首；
‘最起码那次不是…他只是选择了当时的最优解，呵…或者说能力不足，没办法保全你。’这句话在他心底呢喃，苏星岚回想起原作剧情，博士在几年后还因阿米娅被抓而跑到力竭，到了地方后会被敌方一巴掌抽断了胳膊躺在了地上。
这可不是他想体验的。
冷风被山脊的暗面冻得发硬，催着苏星岚站直了身子：
“听我指挥！”
“只要我还站着，你就没有必要伤害自己。”
他没等阿斯卡纶回应，便将赫德雷怀里的铳塞回W手中：“W，想好回头怎么跟特蕾西娅炫耀，想好了，你可是要杀上万只源石虫的萨卡兹。”
“…切，用不着你说。”W暂时放下心里莫名的不爽，
兴奋和期待占据了她的思绪，她相信只要尽快让特蕾西娅看到自己的价值，自己就能为特蕾西娅、也为自己所期待的卡兹戴尔做更多的事情。
“等下。”
“又干嘛？！”W刚吸了口气做好催发源石技艺到死的准备，却被苏星岚攥拳的手拦住；她刚要动作，便看到苏星岚翻面的手心里攒着两颗至纯源石；“哈，早干什么去了！”她的语气里没有苛责，那副样子倒像是亲昵的战友；
铳右侧的旋钮被她转得发出“咔”声，这可是专门用来发射至纯源石的模式。
‘说是燃…什么模式来着？’W眼中期待更胜三分，
这可是巴别塔工程部某个带着头盔的奇怪雇员给她连夜加装的，‘记得走的时候，他还嚷嚷着什么数据和公式？不管了。’
划——
至纯源石如冰晶般划入膛口，W单膝跪下后将铳械末端抵在包着冲击垫的膝盖下，随即捋出枪口下侧的支架，但摆弄了一阵后她还是选择用手攥住，“打哪儿？”她扭头昂首看向苏星岚，数根灰白色的发丝糊在嘴角。
“苏星…”
“啊，我没忘了你。”苏星岚打断赫德雷的担忧：“等W将五颗至纯源石全部打出之后，你要尽量控制源石粉尘和各种灰烟漂浮起来，乱飘就行，充满这片半封闭的洞窟。”
“呛死它们？源石虫可以呛死吗？”阿斯卡纶小声呢喃着，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好。”赫德雷点了点头。
“所以他妈的打哪儿？”W的眸子来回转动，她已经在脑中规划好了覆盖大半个洞窟的弹道…虽然都是“凭感觉”。
“等等，你去哪？”W见苏星岚没回她，便转头望去，而她却发现苏星岚已经朝山下跑了二十多米。
“W！看哪不爽就炸哪，但一定要尽量让炮弹散落均匀！”苏星岚的呼喊让零星的源石虫疑惑地朝这边伸出触角；“赫德雷！弄烟的时候先控着它们往上飞，然后在降的时候就往这里跑！”苏星岚继续喊道。
“苏星岚要干什么？”阿斯卡纶不解地望向朝下跑着的苏星岚，又绕过W看向赫德雷。
“不知道。”
赫德雷二人异口同声。
“那…”
“管那么多干什么？”W话音刚落，至纯源石便“嗵”的一声抛射了出去；
铳枪在W源石技艺的作用下让飞出枪口的至纯源石在半空中便化作裹着一抹绿意的黄色亮光，不少源石虫都被那纯粹的源石能量吸引，它们开始追逐“源石流星”，哪怕后者已经砸到了某片源石虫堆里，在大概半径十米的区域内燃烧起妖艳的火光；
没有爆炸，
这是[燃烧模式]发射至纯源石的结果，但那高温足够在一秒内碳化中心区域的源石虫，扭曲的空气和刺目的光顺着单筒望远镜传入赫德雷眼中，晃得后者连忙别过头去拧了拧眼皮。
嗵、嗵——
W有条不紊地将其余四发打出，没缺也没少；
源石虫们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它们只知道周围升起了五团令虫着迷的能量波动，驱使着它们不顾一切的爬上同伴的后背，争先恐后的围绕在它们所能承受的、最“暖和”的地方。
“W，按计划后撤！”
赫德雷的铁甲手套一挥，烟气便朝前滋生、扩散；他渐渐感知到了最近的至纯源石燃烧时自身和其带动而出的、周边的粉尘，这些粉尘在他吃力的控制下渐渐攀升、逐步扩散、联通，直到四片源石尘连成一片，浓郁的褐灰色烟尘如乌云般笼罩了洞窟的顶部，其下的源石虫们亦开始躁动。
它们的触角朝四处伸展，互相碰撞，似是同时失去了信号；
尘雾越来越浓，
源石虫们的不解加深，有的甚至冲着还在燃烧的至纯源石蠕动而去，随即在半路被高温烤的碳化；洞窟里的热气将不少烟尘送了出来，逼得赫德雷只好后退数步。
“让烟尘飞起来！赫德雷！让它们都往上飘，到极限了就往这里跑！”
他听到苏星岚的喊声，
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渗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甚至脑子里还闪过了“苏星岚不让W透支源石技艺却让我来？”的想法，但随即被他一笑带过，
苏星岚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深意，‘而且身为男人，理应我来。’赫德雷将大剑卡在身后，双手若举重般奋力向上抬起；洞窟内的源石虫感受到了气流……烟尘如龙卷般朝上飘去，但也让它们越发不安，
本能驱使着它们朝洞口爬去，
哪怕刚才那边传来了可怕的震动…但它们的本能在告诉自己，留在这里好像会大事不妙。
“嗬啊！”
赫德雷听得到自己的低吼，也听得清臂甲的铁皮因颤动而发出的声音；他尽力了——离着底部足有二三十米高的洞窟顶部，几乎弥漫着五分之二个洞窟的烟尘。
整个身体都在哀嚎，
他感到体表的源石晶簇正在刺痛，不知是因为那洞口的热烟灼烧了自己，还是什么别的，他借着最后的发力转过身去，撤去源石技艺后便按照苏星岚所说的那般朝下方狂奔。
他很快追上了站在半路眺望山洞的W，并按照苏星岚喊的指示将她扛起来就跑，随后追上了百米外的苏星岚，将他夹在腋下后继续朝前跑去。
二百米，三百米…
赫德雷只用了四五秒；
他看到伊内丝正瞪着眼睛看向自己，仿佛在找刺破衣服冒出来的源石晶簇，赫德雷被这目光刺的稍有愣神，他刚想说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疼痛了，却在此时感受到了脚下传来震动。
咚！
还没来得及转身的赫德雷只感到地面锤了他脚心一拳，名为华法琳的血魔踉跄了几步，伊内丝和那冷漠的阿斯卡纶都压低了身子，他连忙看向左右，好在W和苏星岚都没事；
峥——
不到半秒，
令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张大嘴巴的剧烈振音便是传来，他听过这种声音，就像数年前那紫色的、好几米宽的天灾雷掉在身边时一样；扭过头去的赫德雷张大的嘴巴又朝下拉了拉，他看到方才那三米宽的洞口被咧成了十数米，且它正朝外喷涌着什么，天上也在飞着什么，飞得到处都是；
砰、嗬的回音在山脉的怀抱里不断回响，渐渐化作悲鸣；
巨大的土块和其他的杂物冒着白色的烟逐渐下落、放大，赫德雷竟发现有块直径十几米的巨石在眼前五十多米处镶嵌在了地上，没有任何黑泥和被溅起，它们都被这巨无霸镇压，只有震起几厘米的雪雾如大地竖起的寒毛般战栗。
“为什么会炸？”
他呢喃着看向远方，山脉顶部露出越来越多的靛青，覆雪如坠向床底的被子般被山脉往下丢去，赫德雷知道那叫雪崩。
他抱着好奇朝那洞口看去，入眼唯有白烟。
刚才他们在干嘛？
赫德雷甩了甩脑袋，“源石虫…呢？”
天上的碎片里没有一点源石虫…赫德雷看着雪雾盖上山间的“伤口”，等待着雪崩如进军之态朝山下奔来，随即又力不从心的停在他眼前二十多米。
“…德雷！赫德雷！卧槽，吓死我了！”
苏星岚的声音将他从寂静里唤出，“怎，怎么了？！”他将苏星岚放下，一股冷气同时裹着零星的白雾捋过众人胯下。
“他妈的你耳朵聋？”W一脚踹在赫德雷后腰，“把老娘放下来！”
“啊，抱歉。”赫德雷只感双手发麻，随即小臂传来刺痛。
“真的？疤痕商场最有名的赫德雷被吓傻了？”伊内丝的声音随着另一道刺痛落下，赫德雷看到她手里攥着的抑制剂注射器，里面还残留着蓝色的药滴。
呼——
过了几秒，赫德雷这才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再次感受到冷风抚过自己裸露的肩膀，“啊，吓傻了。”
他露出一个微笑，抱着胳膊跟伊内丝站在一排，看向山脊处被覆盖的杰作。
赫德雷眨了眨眼睛，便看到视野另一侧出现了个长着白毛的脑袋，更吸睛的是苏星岚手里的那个方形的、同样为白色的奇怪装置。
[恢复小额生命值的药剂。]
“苏星岚…”
“痛吗？”苏星岚再次打断赫德雷的声音，“我问你痛吗，别装，咱这没外人。”他摊开手，周围的确都是萨卡兹和跟了他十几年的伊内丝，除了苏星岚。
“我不…呼！”
赫德雷刚想说不痛了，就看到苏星岚将手里的方形物体拍在了自己肚子上；
一股凉意霎时席卷他的四肢百骸，赫德雷忽然发现自己发麻的双手仿佛能感受到指背的汗毛，就连砰砰跳的心脏都缓和了下来；原本发烫的体表源石晶簇好似消失，后背都挺直了不少。
“我可不会让你亏，我从不让你亏。”他听到苏星岚拍的自己肩膀头噗噗的响。
“苏星岚，为什么…”他指了指自己，随后又指向远处，
“为什么会爆炸？”
“因为我们的炸弹大人举世无双。”苏星岚朝后两步，将坐在雪地上的W展示给赫德雷。
“说真的…我挺好奇。”赫德雷笑出声来，虽然W对他这个“没有礼貌的问题”表示抗议。
“哦…”
苏星岚提了口气，
他这才发现除了赫德雷和伊内丝外，阿斯卡纶和骂骂咧咧的、擦着刚才蹭了一手泥巴的华法琳也走了过来。
“源石，是一种能源，燃料。”他将众人的眼神吸了过来：
“可燃性粉尘在密闭或趋近密闭的环境中达到一定浓度时，如氧气含量达标且遇到明火，就会发生爆燃；”苏星岚语速适中，但几人皱眉的速度却很快；
“就算是面粉，如果浮沉浓度达到15g/m³也会爆炸，更何况源石粉尘？”
他继续解释：
“而至纯源石作为能源进行活性化燃烧，则加剧了洞窟内的压力、粉尘浓度、温度，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烟飘了出来；”苏星岚讲到这儿的时候望向赫德雷，后者点了点头，他的确想起来有段时间竟然有风裹着烟从几乎封闭的洞窟里窜出来。
“当赫德雷停止源石技艺，顶部粉尘下降，底部粉尘浓度达标且碰到燃烧的源石时就会爆炸啊，这很科学，还给赫德雷留了逃跑时间，成功率高、安全，刺激，算了忘记最后一个词。”
苏星岚背过手去，学着高中老师的样子：
“这就叫粉尘爆炸，各位。”
“蠢人磨尖利爪而依赖自己的武力独断专行，弱者被生活所迫而提升智慧，强者则将两者集合，并思考如何更高效、更安全的达成目标。”苏星岚话锋一转：
“顺带一提，数千年前最初的国家便是从蠢人中脱颖而出的、奴役弱者的强者组建的。”
“粉尘爆炸…”赫德雷挫着下巴回味；
“面粉也可以？做饭是这么危险的事吗…”伊内丝点了点头；
“…为什么丝袜不会被冻硬？”用双腿在雪地上充当雨刷的W回想着前几天被冻硬的宽松裤子；
“这样么…回头得提醒特蕾西娅殿下注意生产安全。”阿斯卡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来。
？？
华法琳的疑惑源自这几人对苏星岚的信任。
‘连怀疑都没有？’她不解的掠过几人表情，当然也忽略了坐在地上的W。
…
待华法琳回过神来，冷风已将她的刘海吹入眼角。
她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坐上的车，
也不记得何时宽广的荒野被两侧的山谷替代。
她颔首，
腿上的一份报告随风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但却被她攥着笔的纤细白手压着，不得自由。
[关于爆炸产生的瞬时压力对血流作用效果及其延伸理论的研究。]
她的眼睛聚焦在“待更多实验论证”几个字上，随即便听到了刹车声喊醒了自己的脊背，让其死死的贴到了后座靠椅上。
华法琳顺势仰头。
噗噗——
被烈风吹成合唱的无数泛黄白布下盖着名为“罗德岛号”的终点，而眼前，某位巴别塔雇员正挥舞的黄色、红色指示棒，那像极了卡兹戴尔晴天的日出，
像极了起点。
……
……
(https://www.02shu.com/5038_5038993/43344346.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