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掀桌子的守护者

第二天一早，我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公寓。

昨晚和娜塔莎的一番谈话，让我彻底想通了。我不再纠结于自己能不能战胜那个终极灾难，而是把目标，放在了更现实、更具体的事情上。

我，萧钰，作为人类文明的守护者，我的责任不是要当一个包办一切的保姆，而是要当一个合格的引路人。我要做的，是把真相告诉所有人，然后带领他们，走上那条名为“飞升”的、唯一可能的生路。

至于最终能不能成功，那就交给时间和我们子子孙孙的努力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焕然一新。那种压在心头的大石被搬开，连带着我精神力场的恢复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今天想吃什么？我看到菜市场的王大妈今天进了很新鲜的东星斑。”我一边系着围裙，一边问正在看新闻的娜塔莎。

“随便，你做的我都喜欢。”娜塔莎头也不抬地回答，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全息屏幕上的新闻吸引了。

屏幕上，人类文明理事会的第一任首席执政官，那位名叫周文博的社会学家，正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

“……同胞们！战争的阴霾已经散去！一个属于全人类的、和平与繁荣的伟大时代，已经到来！在未来的十年里，理事会将致力于民生重建、科技普及和文化复兴，我们要将我们的家园，建设成银河系中最璀璨的明珠……”

看着这位新任领袖画出的大饼，我不禁笑了笑。

这位周执政官是个不错的政治家，很有理想，也很得民心。但可惜，他和我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信息差。他不知道，所谓的和平与繁荣，可能只是昙花一现。

“看来，我这个‘守护者’，该去给我们的新政府，上第一堂课了。”我解下围裙，对娜塔莎说道。

“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穿上外套，“正好，也让他们看看，我这个‘退休老干部’，还没老到提不动刀。”

一个小时后，天空城，人类文明理事会的最高议事厅。

一场关于“未来十年发展规划”的会议，正在激烈地进行着。

“我反对！我坚决反对继续将百分之七十的财政预算投入到军事领域！”一个来自文艺复兴派系的议员，激动地拍着桌子，“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重建我们的文化，修复我们在末世中遗失的精神家园！我提议，应该将至少一半的军事预算，转移到文化和艺术领域！”

“马丁议员，我必须提醒你，我们所处的宇宙，并非一个充满田园牧歌的和平世界！”一个鹰派的退役将军立刻站起来反驳，“虚无吞噬者虽然被消灭了，但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放弃武力，就是自取灭亡！”

“我们还有萧钰守护者！他才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只要有他在，任何敌人都不可怕！”马丁议员振振有词。

“你……”将军被他这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我这个“活着的图腾”，就是人类文明最坚固的保险。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敢动人类。

首席执政官周文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想开口调解，议事厅厚重的大门，却被无声地推开了。

我，穿着一身便装，就这么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进来。

整个议事厅，在看到我的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正在争吵的议员、将军，包括坐在首席位置上的周文博，全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呆立当场。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震惊、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守……守护者阁下？”周文博最先反应过来，他快步走下台阶，迎了上来，语气有些结巴，“您……您怎么来了？您的身体……”

“已经没事了。”我淡淡地说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接触到我目光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我对视。

这就是绝对的威望。

就算我已经辞去了总督的职位，就算我已经“退休”了半年，但只要我站在这里，我依然是这个文明，说一不二的最高意志。

“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了你们的争论。”我走到议事厅的中央，环视着众人，“很有趣。关于未来，你们有很多美好的设想。文化复兴，民生建设……听起来都很不错。”

“但是，”我的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你们好像都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我们，可能没有‘未来’了。”

我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议事厅里炸响。

“守护者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周文博的脸色变了。

“字面上的意思。”我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对议事厅的中央AI下令：“接通阿特拉斯-001的通讯，将‘乌拉诺斯之眼’传回的最后影像，以及关于‘终极灾难’和‘方舟计划’的所有资料，投放到主屏幕上。权限等级，最高。”

“遵命，守护者阁下。”

下一秒，议事厅中央的全息投影亮起。那片代表着绝对“无”的、正在缓缓蔓延的恐怖景象，以及阿特拉斯-001关于“删除宇宙”、“高维清理程序”和“飞升”计划的解释，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所有理事会成员的面前。

整个议事厅，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的内容，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比当初面对虚无吞噬者时，还要深刻一百倍的恐惧和绝望。

之前那个叫嚣着要裁减军费的马丁议员，此刻已经瘫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这……这是真的吗？”周文博的声音都在颤抖，他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希望我能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

“是真的。”我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这就是我们现在面临的处境。一个正在‘删除’我们宇宙的、更高维度的‘自然现象’。我们无法对抗，无法沟通，无法躲避。根据推算，它会在五百年内，抵达银河系。”

“五百年……”一个议员喃喃自语，这个数字似乎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你以为五百年很长吗？”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阿特拉斯-001，告诉他们，如果我们继续保持现在这种程度的能量活动，这个时间，会缩短到多少？”

“根据最新的模型推算，”阿特拉斯-001的投影出现在屏幕上，他的声音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如坠冰窟的答案，“如果人类文明继续进行大规模的星际扩张和工业建设，‘清理程序’被吸引过来的时间，将缩短至……八十年以内。”

八十年！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八十年，对一个文明来说，太短了。对在场的很多人来说，他们甚至能亲眼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也就是说，”周文博的嘴唇因为恐惧而变得干裂，“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我们所有的发展，所有的建设，都只是在……加速我们自己的死亡？”

“没错。”我点了点头，“我们陷入了一个悖论。不发展，我们没有力量去执行唯一的自救方案——‘方舟计划’。发展，我们又会加速末日的到来。”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马丁议员带着哭腔问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吗？”

“不。”我摇了摇头，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从今天起，解散人类文明理事会。”

我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再次愣住了。

“取消所有民用工业建设计划，停止一切非必要的星际探索。将整个人类文明，转变为一个纯粹的、唯一的、最高效的战争和科研机器。”

“所有的资源，所有的人力，所有的算力，都将服务于一个最终目标——”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一张张震惊的脸，缓缓说出了我的最终决定：

“在八十年内，完成‘方舟计划’的理论构建和工程实现。”

“我们要造一艘船，一艘能承载我们整个文明的、能够航行在维度之间的‘诺亚方舟’。”

“然后，在‘清理程序’到来之前，带领所有的人类，离开这个宇宙。”

“我们要……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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